雪粒子簌簌地打在松涛阁的窗纸上,林曦棠跪坐在蒲团上,指尖还残留着昨夜施针时的药香。
云山先生摩挲着《天火》画卷末端的参片痕迹,忽然问道:可知为何救人的是参,画里却成火?
因为...林曦棠望着窗外渐密的雪幕,参只能救一人,火却能照夜。
老人灰白的眉毛微微扬起。他转身从博古架取下一只锦盒,掀开时竟是一方赤红如血的鸡血石印。百日之期未满,但你已悟得情势相融印纽在烛光下泛着铁锈般的光泽,三日后拜师宴,用它。
林曦棠双手接过,印底朱文松烟入墨四字如刀劈斧凿——这是云山先生一脉真传的信物。
此刻的林府正院,王氏正盯着礼单蹙眉。
赵家刚倒台就大摆宴席...她指尖划过御赐云锦那栏,难免落人口实。
刘嬷嬷凑近耳语:老奴听说,云山先生这次要行焚香告祖的大礼。
王氏手中的狼毫地折断。焚香礼意味着真传弟子,那是连当朝太子都求不到的殊荣!她突然起身:去请周娘子,就说...给三小姐赶制拜师服。
绣楼里,林曦瑶正在临摹《天火》的局部。紫苏慌慌张张冲进来:小姐!夫人要把周娘子调走半个月!
笔尖在宣纸上洇出个墨团。林曦瑶盯着毁掉的画,想起母亲今早反常的叮嘱——瑶儿近日不必去丹青院。
备轿。她突然扯下画纸,去别院。
雪夜里的别院格外寂静。
林曦棠正在教阿木妹妹认字,忽见春桃提着灯笼引进来个雪人。斗篷掀开,林曦瑶发间还沾着未化的雪粒:母亲要扣下周娘子。
我知道。林曦棠平静地添了块银炭,今早绣房来说,我的拜师服要改用秋香色。
林曦瑶瞳孔一缩。丹青界谁不知云山一脉尚青,秋香色是工笔画派爱用的俗色!这分明是要在拜师礼上让妹妹出丑。
我那里有匹雨过天青的云锦。她抿了抿唇,让紫苏偷偷送过来。
不必。林曦棠笑着摇头,取出个青布包袱,早准备好了。
展开的素白襕衫上,墨竹纹样竟是用千百个极小的字组成。林曦瑶凑近才看清,每个字里还藏着更小的药杵、银针图案——正是她们救治疫民的工具!
你什么时候......
雪夜施针那晚开始的。林曦棠抚过衣襟处的暗纹,二姐姐你看,这是破碗的裂痕纹。
林曦瑶突然背过身去。她想起自己箱底那幅未完成的《施粥图》,画到一半就揉了——总觉得比不上妹妹笔下那股子生气。
其实...林曦棠轻声说,先生更想见你。
什么?
那日他看完《天火》,问的第一句话是递参的手为何有冻疮林曦棠打开妆匣,取出张对折的洒金笺,给你的。
笺上寥寥数字:观尔布局,骨秀神清。
林曦瑶猛地攥紧纸笺。这是云山先生对她那幅《墙头紫》摹本的评语!原来妹妹早就......
拜师宴那日。林曦棠系好包袱,二姐姐穿那件竹叶纹的褙子可好?先生最爱看人在规矩里破局。
雪停了,月光照在两人之间的青砖地上,像摊开一张崭新的宣纸。
拜师宴当日,丹青院正殿罕见地点了九枝青铜连盏灯。
林曦棠的襕衫果然引起骚动。当她在松烟入墨印旁摆出自备的松烟墨时,几个老学究已经气得胡子翘起——这分明是挑衅工笔画派百年规矩!
云山先生却大笑三声,亲手点燃了告祖用的沉香。青烟缭绕中,他忽然指向席末:林家二姑娘,上前来。
林曦瑶心跳如鼓。她今日特意穿了最素净的藕荷色褙子,没想到会被点名。
老朽有一问。先生将半截沉香递给她,《天火》左下方那处留白,若是你,会添什么?
满座哗然。这分明是考校!
林曦瑶接过沉香,指尖触到余温的刹那,忽然想起破庙里孩子们互相依偎的体温。她深吸一口气:添半截草绳。
拴着破碗的草绳。她直视先生的眼睛,碗能接雨露,绳可续人命。
云山先生抚掌而笑,转向林曦棠:可允她添这一笔?
在王氏铁青的脸色中,林曦棠亲自捧墨递笔。当林曦瑶颤抖的笔尖补上那截似断非断的草绳时,《天火》画卷突然有了支点——漂泊的破碗终于找到了归宿。
先生将沉香插入炉中,今日老朽收徒有二。林曦棠承我画魄,林曦瑶......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王氏,继我画骨。
宴席散后,王氏在马车里死死攥住佛珠。
她当然听懂了弦外之音——云山先生早看穿她压制庶女的把戏,这是警告!更糟的是,瑶儿竟与那丫头联手......
母亲。林曦瑶突然轻声道,妹妹的襕衫,是我帮着选的料子。
王氏猛地转头。
就像您常说的。林曦瑶望向车窗外渐暗的天色,林家的女儿,总要互相扶持。
佛珠突然断了,檀木珠子滚落车厢。王氏望着女儿沉静的侧脸,第一次感到某种掌控正在流失。
深夜的别院里,林曦棠正在整理先生留下的课业。
阿木妹妹跑进来,举着个油纸包:二小姐给的!
打开是块杏仁糕,底下压着张便笺:三日后随我去趟王家庄——瑶。
林曦棠笑了。她知道,二姐姐终于要带她去碰那个最危险的秘密了。
月光照在案头的《天火》上,新添的草绳纹路里,隐约可见几个极小的字。那是她们心照不宣的盟约,比任何血缘都牢固的——姐妹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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