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载通讯器的震动还在持续,陈悦伸手按下接听键,耳机里传来一段断续的信号音。她迅速调出频谱分析界面,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将那段微弱脉冲放大三次。
“频率稳定,间隔八秒。”她低声说,“和‘拘’字标记的共振波段完全一致。”
林小满靠在车门边,指尖按着太阳穴。左臂内侧那道蓝线已经退去大半,但皮肤下仍有一丝游走的异感,像细沙顺着血管缓缓移动。她没说话,只是把铜盘重新摊开在掌心。
银针原本静止不动,可当陈悦将冷库方向的信号导入设备时,它突然震了一下,随即缓缓偏转,指向东南方一片荒山。
“不是随机分布。”林小满声音很轻,“三个点连起来——是个倒三角。”
陈悦立刻调出地图投影,将净水厂、老纺织厂与山体轮廓叠加。三处信号源构成的图形,恰好与之前在战场残纸上发现的倒三角图案重合。
“他们早就规划好了。”她说,“这不是临时藏匿,是预设节点。”
林小满闭了闭眼。周予安最后留下的那缕意识,是不是也在这张网里?她不敢深想,只觉得胸口发闷,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压住。
车外风声渐紧,远处山影模糊成一片暗色轮廓。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多言,发动引擎驶向山区。
越野车在崎岖土路上颠簸前行,天边刚泛出灰白。越靠近目标区域,探测器的读数就越不稳定。到了最后一段陡坡,陈悦干脆熄火停车,两人徒步前进。
山脚有条废弃矿道入口,被藤蔓和碎石半掩着。林小满蹲下身,拨开湿泥,露出一块金属板边缘——表面刻着极浅的纹路,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有人修过这里。”她用符刃轻轻刮去锈迹,底下浮现出一道凹槽,形状与Nc-04卡扣吻合。
陈悦从背包取出便携式热感仪,扫描洞口周围。屏幕显示地表温度异常偏低,尤其右侧岩壁附近,存在持续散热痕迹。
“地下有设备在运行。”她收起仪器,“而且不是短时间开启的。”
林小满点头,将铜盘再次覆于掌心。这一次,银针剧烈晃动了几下,最终稳稳指向矿道深处。与此同时,她手臂上的异动忽然加剧,蓝光一闪而逝,仿佛回应着某种召唤。
她咬牙站起身:“里面有魂体被困。”
“你怎么确定?”陈悦皱眉。
“不只是铜盘。”她抬起左手,袖口下滑,露出一截手腕,“这东西……它认得里面的频率。”
话音未落,一阵冷风从洞口涌出,带着金属冷却后的气味。林小满眯起眼,听见极低的嗡鸣,像是机器待机时的余震。
和净水厂控制室里的声音一样。
陈悦迅速布置微型监听装置,在洞口外三百米架设监控节点。她打出手势:先探,不深入。
林小满贴着岩壁前行,每一步都避开松动的碎石。藤蔓后方拉了几根细线,连接着老旧的铃铛装置——最原始的绊雷警报。
她屏息,用符刃尖端轻轻挑开第一根线,再逐一解除后续陷阱。动作缓慢却精准,汗水顺着额角滑落。
就在她移开最后一片遮蔽物时,体内蓝线猛地一跳。她顿住脚步,抬眼看向前方岩缝。
那里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缝隙,仅容一人侧身通过。风吹过时,缝隙深处传出极细微的回响——不是机械声,也不是脚步,而是一种类似叹息的波动。
很轻,却清晰。
她忽然想起在排水管中听到的那个声音。“这边。”
不是幻觉。
她回头看向陈悦,对方正从高处打来确认手势。林小满举手回应:发现次级入口,准备进入。
她从怀中取出一枚镇灵香丸含入口中,苦味瞬间弥漫。这是压制紊乱灵流的应急药,能让她保持清醒,但也伴随着心跳加快、指尖发麻的副作用。
她深吸一口气,侧身钻入岩缝。
通道狭窄,两侧岩石潮湿冰冷。走了约十米,前方豁然开阔,出现一个半塌陷的洞厅。地面铺着防水布,角落堆着几箱物资,上面印着模糊的运输编号。
林小满蹲下检查,箱体密封完好,但锁扣有近期开启的划痕。她翻开其中一箱,里面空无一物,只有底部残留着一层霜状结晶。
“低温储存过的。”她低声对着耳麦说,“他们搬走过东西。”
陈悦的声音传回:“时间不超过六小时。我刚截获一段加密通话片段,提到‘主节点转移’,可能是指头目要撤离。”
林小满站起身,环顾四周。洞厅另一端还有条向下的阶梯,被铁栅栏挡住。锁已被人从内部破坏,横杆歪斜地挂在铰链上。
她走近查看,发现锁芯附近有细微划痕——不是工具撬动的痕迹,而是某种高频震动留下的熔蚀印记。
“不是普通人干的。”她喃喃,“是懂行的人,故意留下通道。”
铜盘再次震动,银针直指阶梯下方。她伸手触碰铁栏,一股阴寒顺着指尖蔓延上来,像是碰到了正在运转的设备外壳。
就在这时,蓝线又一次窜动。
她低头看去,皮肤下那颗微小的“珠子”正缓慢上移,朝着肩窝方向推进。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一次短暂的共鸣。
她忽然明白过来。
这不是排斥反应。
是感应。
她在被牵引。
“下面不止一台机器。”她转身面对岩缝出口,“而且关着不止一个魂体。”
陈悦的身影出现在缝隙外,她做了个询问手势:是否继续?
林小满没有回答,而是将铜盘收入怀中,右手握紧符刃。她绕过铁栅栏,踏上第一级台阶。
石阶湿滑,布满青苔。她扶着岩壁缓缓下行,呼吸放轻。越往下,空气越冷,呼出的气息很快凝成白雾。
走到第七级时,她停下。
前方拐角处,地面有一道新鲜的拖痕,通向黑暗深处。痕迹边缘还沾着一点灰蓝色粉末——和之前在战场捡到的纸片材质相同。
她蹲下,指尖捻起一点粉末,凑近鼻尖。
没有味道。
但她知道这是什么。
封印材料的残渣。
有人在这里强行剥离过魂体。
她站起身,继续向下。
第八级、第九级……
第十级台阶尽头是一扇矮门,木板腐朽,门缝透不出光。她伸手推了推,门没动。
正要绕行,忽然察觉不对。
门缝下方的地面上,有一小片干燥区域,与其他湿冷地面格格不入。
她蹲下,手掌贴地。
热量。
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
地下有供电系统在运作。
她回头望了一眼来路,对着耳麦低语:“找到主控点了。”
话音刚落,体内蓝线猛然一震,那颗“珠子”瞬间冲至肩颈交界处。她眼前一黑,膝盖发软,硬撑着才没跪倒。
耳边响起一声极轻的呼唤。
不是周予安。
是一个陌生的声音,稚嫩,颤抖,带着哭腔。
“救……”
她猛地睁眼。
门缝里,一丝幽蓝的光缓缓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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