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半,苏佳站在厨房的岛台前,指尖悬在咖啡机的启动键上迟迟未按。玻璃罐里的蓝山咖啡豆是李明上周让管家添置的,据说是她某次随口提过“清晨的咖啡要带点焦糖香”。窗外的梧桐叶被夜雨打湿,在路灯下泛着深绿色的光,像极了李明书房里那盏老式台灯的光晕。
她最终还是拧开了热水壶。契约第三条明明白白写着“非必要不干涉对方生活习惯”,而李明从不喝速溶咖啡——这点她在签协议那天就从律师递来的“生活禁忌清单”上看到过。瓷杯碰到大理石台面的轻响里,苏佳忽然想起三个月前第一次踏进这栋别墅时,自己连冰箱的制冰键都不敢碰。
七点十分,李明的黑色宾利刚拐进车库,苏佳已经把煎蛋摆上餐桌。溏心蛋的蛋黄颤巍巍地裹在蛋白里,边缘煎得微焦——这是她试了十七次才掌握的火候,就因为某次早餐时,她无意间瞥见李明把全熟蛋的蛋黄挑出来扔进了垃圾桶。
“今天有个跨国会议,早餐在车里吃。”李明解领带的动作顿了顿,目光扫过餐桌时,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苏佳递过保温袋的瞬间,指尖擦过他的手背,那人的体温比想象中高,像藏在冰壳下的炭火。
宾利驶离别墅区时,李明看着副驾座位上的保温袋,忽然让司机调慢了车速。保温袋里垫着蓝格子餐布,是苏佳从家里带来的旧物,边角已经洗得发白。他打开餐盒时,溏心蛋的香气混着淡淡的薰衣草味飘出来——那是她常用的洗衣液味道,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悄悄漫进了他常年充斥着雪松古龙水味的车厢。
上午十点,苏佳在慈善基金会的办公室整理文件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李明”两个字,她指尖打滑差点碰倒桌上的绿植。“半小时后到你楼下,”男人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惯有的清冷,“下午陪我去见个客户。”
“可是我下午要去孤儿院送冬衣……”话音未落,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苏佳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挂断界面,忽然想起契约第五条:“乙方需无条件配合甲方的社交需求”。她拉开抽屉找西装外套时,瞥见角落里那只毛线小熊——那是上周去孤儿院时,院长塞给她的,说孩子们想谢谢“李太太”。
十二点半的高级餐厅里,水晶灯的光芒落在李明锃亮的皮鞋上。对面的客户正滔滔不绝地讲着合作方案,苏佳端着红酒杯的手指却在微微发颤。就在刚才,客户暧昧地说“李总好福气”时,李明竟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纠正“只是商业伙伴”,反而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
“苏小姐好像不太习惯这种场合?”客户的目光带着探究,苏佳刚要开口,李明已经放下刀叉:“她胃不太好,不太能喝红酒。”他抬手招来服务生,“换杯温蜂蜜水。”服务生离开时,苏佳看见男人放在桌下的手,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裤上的褶皱——那是他紧张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下午三点,孤儿院的院子里飘着煮姜汤的香气。苏佳蹲在地上帮孩子们系围巾时,身后突然传来汽车引擎声。李明站在车旁,黑色大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手里却提着两大袋羽绒服。“司机绕路买的,尺寸可能不太对。”他别过脸看向别处,耳根却悄悄泛起红意。
最小的女孩朵朵突然扑过去抱住他的腿,仰着小脸说:“叔叔,佳佳姐姐说你是超人。”李明身体僵了僵,伸手想摸孩子的头,指尖悬在半空又收了回来。苏佳看着他笨拙的样子,突然想起昨晚起夜时,看见书房的灯亮到凌晨,电脑屏幕上赫然是“儿童羽绒服选购指南”。
傍晚六点,李明的车停在基金会楼下。苏佳解开安全带时,发现后座多了个包装精致的礼盒。“客户送的,我用不上。”男人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苏佳打开一看,里面是条羊绒围巾,灰紫色的纹路里织着细小的薰衣草图案——那是她上次在珠宝店门口多看了两眼的款式。
车窗外的霓虹灯次第亮起,苏佳忽然轻声说:“谢谢。”李明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后视镜里映出她把围巾围在脖子上的样子,灰紫色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下周有个晚宴,”他目视前方,声音比平时低了些,“穿我让张姐准备的礼服。”
晚上八点,苏佳在客厅看书时,听见书房传来压抑的咳嗽声。她端着姜汤走过去,透过半开的门缝,看见李明正对着电脑揉眉心,桌上的咖啡已经凉透,散落的文件上标着密密麻麻的批注。“契约里没说要照顾生病的甲方。”她把姜汤放在桌角,转身要走时,手腕突然被抓住。
李明的掌心滚烫,带着浓重的药味。“陪我坐会儿。”他的声音带着病后的沙哑,竟有了些难得的脆弱。苏佳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小口喝姜汤的样子,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这个男人穿着高定西装,用冰雕似的眼神扫过她签契约的手,说“别妄想不该有的东西”。
十一点的钟声敲响时,苏佳被轻轻摇醒。她不知何时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盖着李明的西装外套,雪松味里混着淡淡的烟草香。“回房睡。”男人弯腰要抱她的瞬间,苏佳突然睁开眼,两人鼻尖相抵的距离里,她看见他睫毛上的细小水珠——不知是汗还是别的什么。
“我自己走。”她慌乱地站起身,外套滑落的瞬间,一枚银色书签掉在地毯上。李明捡起来时,发现书签背面刻着一行小字:“赠佳佳,愿你永远有处可栖”。字迹娟秀,像是出自长辈之手。“我外婆送的。”苏佳的声音低得像耳语,他却突然握紧了书签:“明天陪我去个地方。”
凌晨一点,苏佳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房间的动静。李明的咳嗽声渐渐轻了,取而代之的是轻微的翻书声。她摸了摸脖子上的薰衣草围巾,忽然想起契约的最后一页,有行被她忽略的小字:“本协议可根据双方意愿随时终止,或……延长。”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苏佳忽然笑了,原来有些冰棱,早在一次次不经意的触碰里,悄悄化成了绕指柔的春水。就像此刻她床头柜上的那杯温水,是李明刚才悄悄放在门口的——他大概忘了,契约里从来没写过,要给晚睡的乙方留一杯温水。
第二天清晨,苏佳走进厨房时,看见李明正对着咖啡机发呆。男人穿着灰色家居服,头发有些凌乱,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需要帮忙吗?”她走过去,手指刚碰到咖啡机,就被他握住。“我想试试,”李明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你喜欢的焦糖香。”
阳光穿过百叶窗,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温暖的纹路。契约还放在客厅的抽屉里,但有些东西,已经在悄然绽放的暖意里,长出了比白纸黑字更坚韧的根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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