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深渊取栗，星火启程
“亿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月瑶这清冷而客观的评估，如同一盆冰水，浇在每一个听闻“噬渊取源”计划的人心头。希望渺茫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风险，却庞大到足以吞噬一切。
然而，对于已然被逼到悬崖边上的帝国而言，这一丝几乎不存在的微光，也成了必须抓住的稻草。
靖墟司在不了和尚和月瑶的指导下，开始了疯狂而高效的推演。墨渊带领团队，利用月瑶提供的部分星穹神殿关于能量本质的基础理论，结合《幽冥杂录》的记载和皇陵监测数据，构建了数十个能量交互模型，试图模拟出“生命本源”与“混沌新芽”接触后可能产生的无数种结果。
推演的结果令人沮丧。超过九成九的模型显示，两种性质迥异、能级极高的能量强行接触，最终结果都是失控性的大爆炸，足以将皇陵乃至小半个京城从地图上抹去。仅有极少数模型，在设定了极其苛刻、近乎理想化的前提条件下（如本源纯度、接触角度、外部稳定场强度等），才显示出短暂平衡或缓慢融合的可能。
“条件太苛刻了……几乎不可能实现。”墨渊看着屏幕上那寥寥无几的“成功”模型，声音沙哑，眼中布满血丝。
“凡俗之事，本就是于不可能中寻求可能。”月瑶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她不知何时来到了研究室，“神殿典籍有云：绝境之中，方见真章。概率虽低，但并非为零。关键在于，执行者能否创造出那‘苛刻’的条件。”
她指向模型中那几个关键参数：“本源纯度，取决于‘噬渊’核心那物本身的状态，非人力所能控制。但接触方式、外部稳定场……或许可以设法干预。”
与此同时，卫霆与西北的磐石、影刃保持着密切联系。两位圣殿武士利用神殿秘法，对黑沙海“噬渊”进行了更深入的探测。传回的消息同样不容乐观。
“噬渊核心的能量反应极其混乱狂暴，那点‘生命本源’如同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被死死束缚在核心最深处。想要取出，必须深入‘噬渊’，承受其全部的寂灭侵蚀之力，并且要在不惊动其核心意识（如果它有的话）的前提下，精准剥离。”卫霆转述着磐石瓮声瓮气的话语，脸色难看，“磐石坦言，即便他与影刃联手，深入核心的成功率也不足一成，而剥离那‘生命本源’且不引发暴动……他毫无把握。”
深入虎穴，虎口夺食，成功率不足一成。而这，还只是计划的第一步。
坤宁宫内，最终的决策时刻到来。
所有核心人员再次齐聚，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推演结果和西北情报摆在面前，血淋淋的数字诉说着计划的疯狂与渺茫。
“娘娘，”夜明轩声音沉重，“此举……无异于以国运相搏，赌那亿万之一的侥幸。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是否……再从长计议？或许靖墟司还能找到其他方法……”
苏云昭端坐于上，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她看到了夜明轩的担忧，卫霆的凝重，不了和尚的悲悯，顾倾城的沉默，以及月瑶那依旧清冷、却似乎隐含着一丝期待的眼神。
她知道，夜明轩的提议是理智的。但她也知道，皇陵监测数据上，那“混沌新芽”日益增强的躁动与对龙气的汲取速度，已经不容许他们再“从长计议”了。冰魄之心与定渊珠的双重镇压，正在逼近极限。
“我们没有时间了。”苏云昭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皇陵异变，如同跗骨之蛆，拖延下去，唯有坐以待毙。穆天机虽除，然墟力之患未绝。如今‘噬渊’现世，更印证此力乃天下公敌。若我大夜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又有何面目立于这天地之间？有何资格守护这亿兆黎民？”
她站起身，凤眸之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亿万之一的希望，也是希望。若天欲亡我大夜，朕，便与这天，争上一争！”
决意已下，不容更改。
“卫霆！”
“臣在！”
“由你亲自挑选此次行动人员！需是武道意志最坚定、不畏死者！规模务必精简！”
“末将领命！”
“不了大师，月瑶巡星使！”
“阿弥陀佛。”“请讲。”
“深入‘噬渊’、剥离本源，需二位鼎力相助。皇陵接引、稳定能量，亦需二位掌控全局。”
“贫僧义不容辞。”“神殿职责所在。”
“顾楼主！”
“倾城在。”
“听风楼全力配合，确保行动期间，京城及西北情报畅通，杜绝任何内外干扰！”
“明白。”
“明轩！”
“臣在！”
“朝堂与后方，便托付于你了。若……若我等失败，”苏云昭声音微微一顿，随即变得更加坚定，“你需稳住局势，护好太子，延续国祚！”
夜明轩虎目含泪，重重叩首：“臣……万死不辞！”
三日后，一支堪称帝国精华的小队，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于京城外集结。
队长：卫霆，帝国大将军，武道宗师，意志如铁。
成员：不了和尚，佛门高僧，精通封印净化。
成员：月瑶，星穹神殿巡星使，掌握高等能量知识及圣器。
成员：影刃，星穹神殿圣殿武士，擅长潜行、突袭与精准操控。
成员：三名靖墟司最顶尖的阵法师与能量学者，负责携带和维护特制的能量稳定与收纳法器。
成员：十名从锋矢营与影卫中挑选出的死士，皆为百战精锐，负责外围策应与断后。
共计十七人。他们将奔赴西北黑沙海，执行那“深渊取栗”的疯狂任务。
临行前，苏云昭亲自为众人送行。没有盛大的仪式，只有简单的践行酒。
她走到卫霆面前，递过一杯酒：“卫将军，帝国安危，系于尔等之身。珍重！”
卫霆双手接过，一饮而尽，甲胄铿锵：“臣，定不辱命！”
她又走到不了和尚和月瑶面前：“大师，巡星使，有劳了。”
不了和尚宣了声佛号，月瑶则微微颔首。
最后，她的目光扫过那十名死士，他们眼神平静，视死如归。苏云昭深深一礼：“诸位壮士，帝国……铭记你们。”
没有更多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小队出发了，带着帝国最后的希望，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投向那片吞噬生命的黑色沙漠。
苏云昭站在城头，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野的尽头。春风拂过她的面颊，却带不起丝毫暖意。
她知道，这是一场几乎没有归途的远征。
她缓缓抬起手，轻轻按在心口，那里，放着那枚出现裂痕的龙纹玉佩。
“玄宸，保佑他们……保佑这风雨飘摇的江山……”
帝国的命运，已然与这支小小的队伍，紧紧捆绑在了一起，驶向那未知而凶险的深渊。星火已然启程，能否燎原，唯有天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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