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渊站在偏殿门口,手还扶着门框。他低头看了眼脚下,鞋底的沙子掉在了砖缝里。他没有回头,只听见身后的门关上了。
沈知意站在左边,袖子垂着,手指不动。秦凤瑶靠在右边柱子旁,腰带系得紧,手按在空剑鞘上。两人站的位置和刚才在广场时一样,只是现在踩的是冷冰冰的石地。
刑部的人跪在殿中,捧着卷宗,额头贴在地上。他们来得很快,像是早就等在外面了。最前面的是刑部尚书,胡子发白,把文书举了起来。
“启奏陛下,逆贼李嵩的罪状已经整理好,请您定夺。”
萧景渊没动。他穿着龙袍,领口勒得有点紧,呼吸不太顺畅。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发现掌心出了汗。他不是第一次见血,但这是第一次要亲自判人死刑。
沈知意上前半步,接过卷宗。她翻得很快,纸页哗哗响。看完后低声说:“一共三十七人,主犯是李嵩,其余是京营将领和传令兵。罪名是私调兵马、冲击祭坛、意图废立太子。”
秦凤瑶冷笑一声:“他们敢动手,就该想到有今天。”
萧景渊看向她。她眼神很亮,像要拔剑的样子。他知道她想做什么——她想趁机把贵妃那边的人也一并抓出来。
但他不能这么做。
这时有人走过来。皇帝从侧门进来,没穿朝服,只披了件外袍。他走到高处,站着,没坐下。
“你们定的罪,有没有证据?”皇帝问。
刑部尚书马上答:“有俘虏的供词,有目击记录,还有李嵩亲笔写的调兵令,上面没有御印,属于违制行事。”
“还有这个。”秦凤瑶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东宫侍卫记下的原话:拿下太子者,赏千金,封万户侯。这是李嵩当众喊的,很多人都听到了。”
沈知意补充道:“调兵文书用的是假印模,仿的是兵部旧章。我们比对过,差了半分。”
皇帝听完,看向萧景渊:“你打算怎么判?”
萧景渊喉咙发干。他想起刚才在广场上,李嵩带人冲进来的情景。那些刀,那些喊声,还有地上被踩乱的红毯。如果他慢一步,现在跪在这里的就是他自己。
他开口,声音比自己想的要稳:“李嵩是主犯,勾结皇子,私自动用京营,犯上作乱,动摇国本。这罪不能饶。立刻收监,秋后问斩。”
殿里没人说话。
他又说:“其他跟着造反的将领,按职位和行为分别处理。凡是拿兵器进祭坛的,斩;传递假命令的,流放三千里;知道情况却不报的,贬为平民,家产没收。”
刑部的人低头记下。笔尖划纸的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大殿里听得清楚。
“圣旨写好后交给内阁盖印,明天早朝宣布。”他说完,自己都吓了一跳。这话不像他说的,倒像是别人借他的嘴说出来的。
皇帝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秦凤瑶又上前一步:“陛下,十三皇子昨晚没回宫,到现在下落不明。他母族李家还有人在城外带兵,如果不一起处理,以后会有麻烦。”
沈知意轻轻摇头。
秦凤瑶看见了,顿了一下,还是继续说:“我建议搜查李家府邸,扣押所有成年男丁,防止他们联合反抗。”
“够了。”沈知意低声说。
两人对视一眼。一个坚持,一个冷静。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
萧景渊知道她们都是为了他好。一个用剑护他,一个用心帮他。但现在不是扩大清算的时候。
皇帝忽然开口:“景渊,你可知我为何让你主审这个案子?”
萧景渊站起来:“儿臣……不知道。”
“因为你没有在生气时下令,也没有在害怕时退缩。惩治叛党是为了维护规矩,不是为了杀人。株连必须小心。贵妃还是皇后,地位未动。如果没有确凿证据,不能动她的家族。”
沈知意接着说:“陛下说得对。现在主犯伏法,其他人也被震慑住了,大局已定。如果再继续抓人,反而会让大臣们不安。”
秦凤瑶咬了咬嘴唇,终于后退一步。
皇帝又说:“从今天起,你是天子。威严要立起来,仁德也不能丢。杀一人平乱,是明君。杀多人吓人,就是暴政的开始。”
萧景渊跪下:“儿臣谨记。”
皇帝看了他很久,转身走了。背影穿过大殿,消失在门外。没人送,也没人说话。
刑部的人起身离开。他们走得慢,脚步整齐。最后一个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萧景渊。
他还坐在那里,手里拿着朱笔,没放下。
沈知意站在原地,左手捏着一张纸条。是刚才小禄子悄悄塞给她的。她没打开,但能感觉到上面写了字。可能是关于贵妃的事,也可能别的。
她不动声色,只掐了下指尖,提醒自己别急。
秦凤瑶一直盯着刑部官员走出去的方向。她注意到,最后那个小官吏出门时,左手拇指蹭了下腰带扣环。这个动作她见过——刚才在广场上,那个禁军小校也有同样的习惯。
她没出声,只把手慢慢放到剑柄上,摸了下空鞘的末端。
萧景渊低头看着桌上的圣旨草稿。墨迹还没干。他写的每个字都很重,像是要把纸戳破。
外面天黑了。窗纸由白变灰,再变成深蓝。宫道上传来巡逻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很有规律。
沈知意终于开口:“今晚会有新的守卫安排,我已经让陈远重新排了东宫的岗哨。”
秦凤瑶点头:“我也通知了林骁,禁军今晚加双岗,进出都要查身份牌。”
萧景渊嗯了一声。他抬起手,把朱笔放进笔架。笔尖朝上,像一把竖着的小刀。
“明天早朝。”他说,“我要亲自宣读这道旨意。”
沈知意看着他:“百官会听。”
“他们会看。”秦凤瑶说,“看你会不会软。”
萧景渊没再说话。他站起身,走到窗边。外面院子空着,槐树的影子拉得很长。那张放茶的小桌还在原地,三杯茶都没动过,表面结了一层薄皮。
他记得自己拿的是左边那杯。
现在那杯茶已经凉透了。
他转身,回到座位。
“把李嵩的罪状再念一遍。”他说。
留下的书吏翻开卷宗,开始读。
“第一条,私调京营兵马两千三百人,于登基大典当日冲击祭坛,意图废立储君……”
声音在殿里回荡。
沈知意闭眼听着,手指在袖子里数每一项罪名对应的人数。
秦凤瑶盯着殿门,耳朵听着外面每一次脚步声。
萧景渊坐着,背挺直,双手放在膝盖上。
他一句一句听着。
当念到“其党羽中有禁军传令兵六人,冒用将军名义发布假令”时,他的手指突然收紧。
沈知意睁开眼。
秦凤瑶转头看向门口。
书吏还在念。
“……另有内应藏于传令司,伪造兵符文书,协助叛军进出皇城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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