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霓虹透过防弹玻璃窗,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板上投下变幻的光斑。严锋站在“锋刃”资本顶楼办公室的全景窗前,俯瞰着脚下川流不息的车河,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
他手中把玩的,不是雪茄,也不是名酒,而是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正分屏显示着多个实时画面和数据分析流——其中最为醒目的,是来自那枚特殊袖扣的音频信号波形图,以及一个缓慢移动的GpS红点,代表林狩此刻的位置。
距离画廊开幕式过去不到四十八小时,严锋已经拿到了关于林狩更为详尽的调查报告,以及那枚袖扣传回的第一批数据。
报告显示:林狩,孤儿院长大,靠奖学金和打工完成学业,履历干净得像一张白纸。社交简单,几乎没有亲密朋友,经济状况拮据,银行账户里的数字勉强够他支付下个季度的房租。所有的一切,都完美契合一个怀才不遇、挣扎求存的年轻艺术家形象。
“完美得令人作呕。”严锋低声自语,指尖划过平板上林狩那张干净无辜的证件照。越是无懈可击的背景,越是意味着背后有强大的力量在为其粉饰遮掩。
耳麦里传来技术团队负责人的声音:“头儿,目标音频信号分析完毕。过去三十六小时内,有效录音时长17小时43分,其余时间为静默或环境噪音。内容主要包括:与画廊工作人员沟通后续事宜、电话订购外卖、自言自语构思新作品……未发现任何加密通讯、可疑对话或与‘牧羊人’身份相符的行为模式。声纹情绪分析显示,目标长期处于‘轻度焦虑’和‘间歇性低落’状态。”
“情绪也可以伪装。”严锋冷淡地回应,“重点监控他独处时的行为细节。”
“明白。另外,GpS轨迹显示,目标活动范围主要集中在住所、工作室、常去的几家廉价咖啡馆和图书馆,路线规律,未发现反跟踪行为。”
规律的,如同被设定好程序的……猎物。
严锋关掉平板。他知道,仅凭远程监控无法撕开“牧羊人”的伪装。他需要更近的距离,更需要一个契机,让林狩彻底进入他布下的“保护”牢笼。
而这个契机,比他预想的来得更快。
深夜十一点二十七分。
袖扣传回的音频里,先是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像是林狩在收拾东西。接着是关门声,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然后是他略带疲惫,又有点小开心的自言自语:
“呼……终于把合同细节弄完了,严先生的助理效率真高啊(??????)??。肚子好饿……去巷口那家便利店买份关东煮好了,奖励自己一下!”
声音轻快,带着点不谙世事的天真,完全符合一个刚获得意外之财、心情转好的年轻人状态。
严锋眼神微凝。他知道林狩工作室所在的那片老城区,治安并不算太好,尤其在这个时间点。
GpS红点开始移动,方向是距离工作室大约三百米的一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严锋拿起另一部加密通讯器,简短下达指令:“A组,保持远程监控。b组,跟我出动,执行‘环境塑造’预案。”
他需要一场“意外”,来验证这头“猎物”的成色,并且将“保护”关系彻底固化。
……
林狩穿着一件单薄的连帽衫,双手插在口袋里,慢悠悠地走在昏黄的路灯下。夜风带着凉意,吹动他额前柔软的黑发。他嘴里轻轻哼着不成调的曲子,眼神随意地扫过路边停靠的车辆和紧闭的店铺卷帘门,清澈的眼底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拐进了一条通往便利店的近路——一条相对狭窄、灯光也更加昏暗的小巷。
就在他走到小巷中段时,两个穿着流里流气、满身酒气的男人,摇摇晃晃地从暗处走了出来,一前一后,堵住了他的去路。
“哟,小兄弟,一个人啊?”前面那个黄毛咧着嘴,露出泛黄的牙齿,目光不怀好意地在林狩身上打转。
林狩像是受惊的小鹿,猛地停下脚步,身体瞬间绷紧,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你……你们想干什么?我、我没钱……”
“没钱?”后面的胖子嗤笑一声,晃了晃手里的空酒瓶,“哥儿几个刚喝完酒,缺点钱打车。看你细皮嫩肉的,不像没钱的样儿。识相点,把钱包手机交出来!”
“我真的没有……”林狩把口袋翻出来,里面只有几张零钞和一部屏幕裂了的老旧手机,他紧紧攥着手机,像是攥着最后的救命稻草,眼圈迅速泛红,“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我只是想去买点吃的(;w;`)……”
他那副可怜无助的样子,似乎更加激起了对方的施虐欲。
黄毛上前一步,伸手就去抢他的手机:“少废话!拿过来吧你!”
“不要!”林狩尖叫一声,死死护住手机,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发抖。
就在黄毛的手即将碰到他的瞬间——
“住手。”
一个冰冷低沉,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如同实质的冰锥,刺破了小巷里污浊的空气。
严锋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巷口。他依旧穿着挺括的黑色西装,与周围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他迈着沉稳的步伐走来,眼神甚至没有在那两个混混身上停留,直接锁定在被逼到墙角、瑟瑟发抖的林狩身上。
强大的压迫感让两个醉醺醺的混混都愣了一下。
“你他妈谁啊?少管闲事!”黄毛壮着胆子吼道,挥了挥拳头。
严锋这才吝啬地分给他们一个眼神,那眼神如同在看两只蝼蚁。“滚。”
只是一个字,却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气。
胖子被他的气势慑住,拉了拉黄毛:“哥,算了,这人不好惹……”
“惹你妈!”黄毛酒劲上头,居然不知死活地抡起酒瓶朝着严锋冲了过来。
严锋甚至没有移动脚步,只是在酒瓶砸下的瞬间,侧身、擒腕、卸力、膝撞,动作快如闪电,一气呵成。
“咔嚓!”轻微的骨裂声伴随着黄毛杀猪般的惨叫响起。酒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严锋松开手,像丢垃圾一样把瘫软哀嚎的黄毛甩到一边,然后目光转向那个胖子。
胖子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哥!大哥饶命!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说完,连滚带爬地拖起还在哀嚎的黄毛,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小巷的另一头。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钟。
小巷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林狩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
严锋这才走到林狩面前。年轻的摄影师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不住地颤抖,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惊惧未消地看着严锋,仿佛他是另一个更可怕的存在。
“严……严先生……”他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怎么……又是您……”
严锋没有回答,只是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动作不算温柔地披在了林狩不断发抖的肩膀上。外套上还残留着严锋的体温和一股淡淡的、如同雪后松林般的冷冽气息,与他此刻冰冷的外表截然不同。
“这么晚,一个人出来不安全。”严锋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关心,更像是一种陈述事实。
温暖的包裹和熟悉的气息似乎让林狩稍微镇定了一些,但他依旧低着头,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晕开小小的深色痕迹。
“对不起……我又给您添麻烦了……”他小声啜泣着,“我……我只是太饿了……没想到会这样……我真是太没用了,总是遇到这种事(;′д`)ゞ……”
他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向严锋,那眼神里充满了后怕、依赖,以及一种近乎雏鸟情结的信任:“严先生……您怎么会……刚好在这里?”
严锋的目光扫过他紧紧攥在手里、屏幕已经碎裂的旧手机,以及翻出口袋的那几张可怜零钞,心中冷笑:演技果然精湛,连道具都如此逼真。
“路过。”他言简意赅,给出了一个明显站不住脚的理由,然后顺势提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建议,“你的居住环境太复杂。我不希望我投资的艺术家,因为这种不必要的风险而出现意外。”
他顿了顿,看着林狩因为惊愕而微微睁大的眼睛,抛出了最终的诱饵:“我在‘云顶公寓’有一套空置的安全屋,安保级别足够。在你找到新的、合适的住处之前,可以暂时搬过去。”
云顶公寓,本市着名的顶级安保豪宅,进出都需要多重验证,无疑是放置“猎物”、方便监控的最佳笼子。
林狩彻底愣住了,他眨了眨还挂着泪珠的长睫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受宠若惊:“云……云顶公寓?那里……太贵重了!我、我不能接受……这太打扰您了……”
“我不喜欢重复。”严锋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你的安全,关系到我的投资。收拾东西,明天我的助理会来接你。”
他说完,不再给林狩拒绝的机会,转身走向巷口停着的黑色轿车。
林狩站在原地,看着严锋挺拔冷漠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身上披着的、带着对方体温和气息的昂贵西装外套,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轻轻拢了拢外套,将半张脸埋进柔软的面料里,嗅着那冷冽的气息,眼底深处,掠过一抹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计谋得逞的笑意。
但当他小跑着跟上严锋,坐进轿车后座时,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小白兔般的惊慌和感激。
“严先生……真的太谢谢您了……”他小声说着,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西装外套的扣子,“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才好(′?w?`)……”
严锋目视前方,侧脸线条冷硬:“保护好你自己,就是最好的报答。”
车辆平稳地驶入夜色。
严锋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上那个蜷缩着、披着他外套、显得异常乖顺脆弱的年轻男子。
猎物,已经一步步被引入了预设的陷阱。
而林狩则微微偏头,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流光溢彩,玻璃窗上倒映出他看似不安,实则嘴角微不可查扬起的侧脸。
游戏,越来越有趣了。
“牧羊人”安静地躺在“孤狼”为他准备的羊圈里,等待着……最终的狩猎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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