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魂塔门口,陶杨的身影自氤氲光晕中踏出。塔内五十年孤绝苦修,于外界不过五十日流转。圣地的阳光透过灵雾落在肩头,同门笑语隔着玉桥传来,竟让他生出恍若隔世的怔忪。始祖真羽所化的黑袍猎猎作响,袍角凤凰虚影似要振翅,背后双翼收束处,远祖真灵传承的火纹随呼吸轻颤。唯有双眼沉淀着远超同龄人的沧桑——那是五十年光阴刻下的印记,是与灵力搏杀、同孤寂对弈的痕迹。
融灵境灵力在体内沉稳流转,丹田泉眼与天地灵气隐隐共鸣。他压下心头百感,走向栖凤岛。涤尘泉畔的凤清雪,是这圣地中唯一予他温和、引他入道的存在,是他打心底认下的“清雪姐”。
泉边灵雾如旧,乳白色雾气缠绕灵玉,晕染成朦胧仙境。凤清雪赤足立在灵玉上,素白羽衣裙摆轻晃,星河流转暗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恍若冰雕玉琢的谪仙。听见脚步声,她回眸看来,清冷眉眼瞬间柔和,唇边漾起难得的俏皮:“回来了?比预想的快,这就融灵了。”
话音未落,她目光凝在陶杨脸上。那双曾带少年青涩的眸子,此刻深如古潭,眼角眉梢虽无老态,却凝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郁——那是常年与孤寂、痛苦为伴的气质,像被岁月磨去棱角的玉石,藏着外人不懂的风霜。凤清雪心尖微揪,眼底掠过一丝心疼,转瞬即逝,却藏不住对这个师弟的挂怀。
陶杨刚要开口,凤清雪已素手轻扬,一枚流转星辉的玉简悠悠飞来,带着她指尖微凉的灵力。“喏,接着。”
他稳稳接住,玉简温润如凝夜,星子沉浮其间,似藏着微缩宇宙。灵识探入,便觉空间波动暗涌,绝非凡物。
“这是混沌海‘遗弃之墟’。”凤清雪转身望泉中灵雾,语气轻淡如说寻常事,“灵气断绝、法则崩坏之地,里面……是你的家乡。”
陶杨指尖一颤,玉简险些脱手。轻点之下,星域投影直入识海,死寂区域的轮廓展开时,他浑身血液仿佛凝固,心脏骤缩,呼吸都滞涩了。那星图像把钥匙,猝不及防打开深埋的匣子,被苦修压制的思念如潮水涌来。他攥紧玉简,指节泛白,喉间发紧,终化作一声带颤的低唤:“清雪姐……”
凤清雪肩头微顿,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无波无澜,却让陶杨莫名安定。泉畔灵雾更柔了,漫过她的脚踝,似为这份沉默的情谊披上温柔的纱。
自栖凤岛归来,陶杨敛尽心绪。融灵境不过叩道之门,要在强者环伺的世界立足,需尽快突破更高境界。凤魂塔第三层“五藏玄天境”凝聚着精纯五行精气,是淬炼此境的绝佳之地,只是凶险更胜前两层,需先在塔外打磨心境、通晓理论方能入内。
他走进万法阁。这座矗立于圣地中央的殿堂,青玉为骨,明珠为冠,檐角风铃在灵风中轻响,诉说着凤族万古传承。阁内墨香与灵力交织,玉架上泛黄的兽皮卷与流光玉简静静陈列,承载着先辈智慧。
“陶杨。”守阁长老抬眸,目光平和如古潭,不见讶异,唯有了然。这位活过万载的老者,银丝长须间沉淀着岁月的温润,仿佛早已看透他的轨迹。
“弟子欲冲击宫藏境,特来查阅典籍,为入塔第三层做准备。”陶杨恭敬行礼,谦逊中透着坚定。
长老颔首,指尖轻叩玉案,声如古钟:“东阁三层有你所需。记住,大道无捷径,悟透一分,便扎实一分。”
“谢长老指点。”
踏入东阁三层,厚重道韵扑面而来。典籍更显古老,玉简虽有岁月侵蚀的痕迹,却仍泛着淡淡灵光。陶杨盘膝坐下,先将《凤凰涅盘经》“五气朝元”章意在识海推演——“五行顺生,五脏方安”八字,正是宫藏境根基。
宫藏境核心在“藏”:以五脏为基,纳五行精气化神藏,心藏神、肝藏魂、脾藏意、肺藏魄、肾藏精,既能容磅礴灵力,又能反哺肉身,达“内蕴乾坤”之境。然五行精气至阳至刚,凡躯强纳,无异于以卵击石。
陶杨翻开《赤心子火劫记》,泛黄纸页上的字迹因颤抖而模糊:“……引南方离火炼心,初时暖意融融,未及三刻,心火骤起如熔炉,神魂似要焚为灰烬……”字间痛苦扑面而来,让他脊背发凉。又取《木游子肝魂录》,“木气善钻隙,魂体不固则易被牵引,轻则魂飞魄散”的记载,更让他认清凶险。
三日内,他通读所有宫藏境典籍,将“心火焚神”“木气裂魂”“土力沉腑”“金气穿肺”“水气寒肾”的凶险刻入骨髓。在玉案铺开灵纸,以灵力为笔,依五行相生之理列下淬炼顺序:
一、先炼脾。脾属土,主运化,土气沉稳,先固其本,可承其他四行精气;
二、再炼心。心属火,火气霸道,需借脾土中和,辅以赤血莲镇神;
三、次炼肝。肝属木,木气易散,需心火温养方能凝聚;
四、后炼肺。肺属金,金气肃杀,需肝气疏导免其郁结;
五、终炼肾。肾属水,水气寒凉,需肺气收敛,金生水以温养。
悟土行:大地载物,以柔承刚
陶杨在观星台旁寻了处僻静角落,此地临近圣地后山,能清晰感应地脉土行之气。他盘膝闭目,不刻意引导灵力,只静静感受大地的呼吸——晨时土气上浮,如春苗破土带新生韧劲;暮时土气下沉,似归鸟入林透安稳厚重。
三日后,他悟出“土行之要,在‘承’不在‘抗’”。如大地承山岳不崩、纳江河不溢,脾腑炼土气,需学这份包容。引一缕土气入经脉,不再抵抗沉坠感,任身体随其节奏起伏,如麦浪应天风,似海绵纳雨露。
土气流至脾腑时,他想象脾脏为沃土,任其渗透滋养。起初胀痛如五脏要被压入地心,可随着呼吸与地脉频率同步,沉重感化作温润暖流,缓缓渗入肌理。“原来如此,”陶杨睁眼,眸中闪过明悟,“土气虽重,却是万物根基,放下对抗方能得其滋养。”
悟火行:烈焰同源,心与火契
相较土行滞涩,火行感悟对陶杨如呼吸般自然。万法阁后园火山裂隙喷吐狂暴火气,寻常弟子近三尺便觉灼痛,他却能静立崖边,任赤红火舌舔舐衣襟——背后双翼火纹亮起,与裂隙火气共鸣,仿佛同源而生。
凤族天生与火焰相契,远祖真灵双翼更让这份羁绊深入骨髓。他无需凝视火焰,沉心便知其脉络:遇风借势蔓延,遇阻聚势强攻,遇湿敛势蛰伏,遇燥乘势燎原。“心火与天地之火本是同源,”他指尖轻弹,一缕火苗如灵雀跳跃,“旁人惧其烈,我却知其性——神为火之帅,心为火之府,帅令则府安,何需强压?”
不过一日,他已通透火行真谛。引火气入体时,无需赤血莲镇压,心念微动,灼心火气便如归巢雀鸟,温顺绕心脏流转。他甚至能凭心意调控火势,时而如烛火温煦滋养,时而如熔炉炽烈淬炼。火气流过心脉时,双翼火纹骤亮,与心腑火气交相辉映,似在诉说远古真灵与火焰的千年羁绊。“火行之要,在‘契’不在‘制’。”陶杨吁气,指节火苗熄灭,眼底光更盛。
悟木行:万木生长,顺势而为
灵植园万年古木是体悟木行的佳处。陶杨每日午后坐于树下,看新枝破芽带不屈锐劲,听老叶飘落透释然从容。他发现木气精髓在“生”与“通”——根系蜿蜒看似杂乱,实则无不通向水源;枝叶伸展看似随意,实则无不追逐阳光。
“木气裂魂,非因其烈,而因其滞。”他恍然,指尖轻叩膝头,“若魂体如古木脉络贯通,木气自会顺行无阻。”
他模仿古木吐纳,让灵力在识海缓缓流转,疏通滞涩。木气再涌入时,他不再压制,引导其顺魂体脉络游走,如溪水润荒原,似春风拂枯藤。曾让他心神失守的纷乱念头,此刻如杂草被木气生机净化,化作滋养魂体的养分,识海愈发清明。
悟金行:锐金断玉,聚散有道
西阁兵器库中,历代修士淬炼的金器蕴含精纯金气。陶杨借来未开刃古剑,每日摩挲剑身,感受其肃杀与凝练——剑鞘古朴掩不住锋芒,铜锈斑驳仍藏英气。他发现金气虽锐,却最讲“聚散”:剑未出鞘时锋芒尽敛,温和如玉石;剑出则锋芒毕露,凛冽如寒霜,无一丝多余。
“肺藏魄,魄如剑,需收放自如。”他抚过剑身,感受金气脉动,“炼肺之要,在‘聚’不在‘散’,需让金气如剑般凝聚,而非碎金般散乱切割。”
引金气入肺腑时,他收束心神,让其凝聚成细线,顺肺叶纹理游走。起初刺痛如呼吸带碎玻璃,可随着对“聚散”掌控纯熟,金气竟柔韧如丝,精准剥离杂质而不伤肌理,每一次呼吸都愈发清透。
悟水行:流水不息,以柔克刚
圣地冰泉活水终年不冻,藏最纯粹水气。陶杨每日深夜来此,看泉水穿石带滴水穿石韧劲,听溪流蜿蜒透随形就势智慧。他发现水气力量在“柔”与“恒”——巨石虽坚,挡不住滴水穿石;堤坝虽固,拦不住细水长流。
“肾藏精,精如泉,需流转不息。”他望着水中月影,眸中泛明澈光,“炼肾之要,在‘通’不在‘堵’,需让水气如活水循环,而非寒冰凝滞。”
引导水气入肾时,他不再以灵力抵寒凉,任其顺肾精脉络流动,如泉眼滋良田,似溪流灌荒原。曾让他畏寒刺骨的水气,此刻化作温润溪流,在肾腑循环往复,滋养干涸精脉,丹田灵力愈发充盈。
三月光阴流逝,陶杨在万法阁的修行近尾声。合上最后一卷典籍时,他眸中五行微光流转,隐而不发。土之包容、火之灵契、木之通达、金之凝聚、水之流转,五行之理已融入呼吸心念,再非纸上谈兵。
偶尔在灵植园撞见凤清雪,她见他气息沉凝,眉宇郁色淡去,温和声音传来:“准备得如何了?”
“已明其理,静待入塔。”陶杨语气笃定。
凤清雪颔首,指尖轻弹,一枚青绿色玉简落在他手中:“《五气调和诀》,塔中精气过盛时可用。莫要急于求成。”
陶杨接过玉简,温润玉面带着她的微凉灵力,心头一暖:“多谢清雪姐。”
“去吧,”她转身入灵雾,素白衣袂与雾气相融,声音随风传来,带着期许,“凤魂塔从不负真正的强者。”
陶杨望着她背影消失,低头看掌心玉简,又摸了摸储物袋里星辉闪烁的玉简,眼底燃起灼灼光芒。
圣地深处,凤魂塔第三层“五藏玄天境”的大门已在等待。
他深吸一口气,步履沉稳走去——塔外三月感悟,将在塔内化作淬炼的基石。接下来,便是在熔炉中,将五脏六腑淬炼成不朽神藏。
变强的路,从无捷径。塔内修行,才是宫藏境的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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