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丫鬟终于离开,阿襄表面稳如老狗,实际上心里早就没底了。
这个管家的深浅,比她想象的居然还要深的多。
居然连丫鬟都不是他的人?那小厮呢,其他佣人呢,会不会……这院里的所有“佣人”,全都只是他临时雇来的。
“果真是只老狐狸啊。”
阿襄心里感叹,虽然丫鬟没有承认悬赏令是管家发的,但阿襄认为,这悬赏令就算不是管家发的,也百分百和管家脱不了关系。
阿襄小心翼翼推开院门,重新走了进去。
抬头看见魏瞻的房门还好端端的关着,看不出醒来的迹象。
可是阿襄一步一步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心里叹口气,招呼都不打直接就推开了门。
“魏公子作为一个君子,怎么总喜欢偷听别人的谈话呢?”
魏瞻好端端躺在床在,闻言身躯僵了一僵。
阿襄低头,看着自己故意撒在门边的香灰粉,原本笔直的粉线,已经被门破坏了。
她早说了,想要防备一个瞎子,很容易。甭管他有多聪明。
“魏公子莫非以为偷听到什么,就能在对付管家中占上风了?”
耳边听着阿襄的嘲弄,魏瞻虽然眼睛看不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猜到自己是已经被彻底戳穿了。
他也不好意思再装下去,缓缓地坐起了身。
“我并未偷听到什么。”
阿襄盯着那香灰,看出那香灰只在门口偏移了一点点,并没有延伸到院落中。
也就是说,魏瞻大抵是推开了门,但是推了一半,却又最终退了回去。
看来在关键时刻,这位魏少主还是守住了君子的底线。没有跨出那最后一步。
阿襄心底有了计较,于是也没有打算咄咄逼人,“魏公子还是专注自身为好,你如今自顾不暇,即便真知道什么,恐怕也只是无能为力。”
阿襄给他点破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魏瞻果然沉默,他直到良久说道,“阿襄姑娘说唯有接受自己是个瞎子,才算是真正的开始。可我始终不明白,一个瞎子,又要如何能和正常人一样?”
瞎子,本就不可能跟健全人一样。这不就是……自欺吗?
魏瞻无法自欺,自然就跨不过这个障碍。
阿襄沉默地看着他,问题就在这里:“你不愿意接受自己是瞎子,正是因为心底里觉得,瞎子就是不如正常人的。”
魏瞻反问她:“难道不是吗?”
这本就是不争的事实。
即便他再努力,把剑法练习的和未瞎之前一样,他心底也知道永远不可能跟以前一样强。
阿襄看着面前蒙眼迷茫的男人,“强弱是相对的,魏公子。”
目光清明之时,一剑横扫是为强。
双目失明之时,就找不到何为强了吗。
所以魏瞻潜意识里就已经认为了自己现在是弱的。
他既认为自己弱,又怎么可能发挥出潜力?
试问,一个从心底里就认定觉得自己弱的人,气势就已经败给了对方,所谓的未战先败。
高手过招,生死之间。一个心弱的人永远不可能赢。
这个道理,魏瞻应该比阿襄懂得多了。
魏瞻静默良久之后还是凄凉地笑了:“可我的确想不明白,我已经瞎了,又要怎么变强?”
阿襄看着他,压下心底的惋惜:“这个答案只能魏公子自己去找了。”
高手或许是可以被教出来的,但是宗师一定得是自己悟道的。
魏瞻是个高手,可是外面那个人鬼不辨的“管家”,也是高手。
而且应该是个和魏瞻不相上下的高手。
那魏瞻想赢,就只能突破瓶颈。
“魏公子的习武之路想必一直一帆风顺,须知一帆风顺有时候也是一种阻碍,未必是好事。”
就像阿襄一早就看出来魏瞻是个武学天才,可是天才,是最容易陨落的。因为普通人尚且需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最终登顶的时候,心智也已经被磨练的如同钢铁一样强了。
而天才完全没有经过这条路。一步登顶,也意味着只要一劫,就能让天才彻底陨落如常人了。
——
丫鬟有些心不在焉地跌跌撞撞进入了水牢。
管家看见她,不由脸色冷沉:“怎么这时候才来?难道魏瞻又为难你了?”
刚才管家又在严刑逼供一个魏府的下人,那下人被喂蛊虫又施以极刑,已经有点神智不清了。
丫鬟见状更加苍白着脸,半晌嗫嚅说道:“……没有,是那个阿襄又拉着我说了一会儿,说魏瞻这几日内伤加重,让我告诉管家一声。”
管家闻言眼眸微眯,半晌笑了,“好的很,看来不日我们就能动手了。”
他们当然早就想过给魏瞻下蛊虫,只是魏瞻武功深不可测,蛊虫轻易控制不了他。万一没有一击即中,后续再想控制他就难了。
所以他们之前不敢轻易动手,只敢从饭菜饮食上循序渐进,好在现在也到了收割的时候了。
只要魏瞻确实已经是强弩之末,他们就没什么怕的了。
“你留在这里继续审问他们,我需要临时出门一趟。”
管家对丫鬟扬了扬下巴吩咐,随后立即脱掉了自己身上的仆人外袍,还扯开了发冠。
丫鬟低着头没敢多看,管家经常会私下行动,具体干什么没人知道。
“……是。”
可是等管家一离开水牢,丫鬟脸上的苍白就褪去了几分。她不由盯着管家离开的通道。
耳边回想起阿襄对她说的话。
“你以为他真的会留你们活口吗?别天真了,他到现在连自己的身份来历和姓名都不敢暴露,明显是拿你们这些人当过河卒子。等他从魏瞻身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你们这些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还想着拿赏钱呢,只怕有命挣没命花。
丫鬟的手掌攥紧了。
水牢里那些魏府下人的哀嚎也凄厉极了。
大家都是混江湖的,只是为了银钱而已,没人愿意真的把命搭上。
阿襄问她:“魏府真正的佣人,都被关在那间水牢,对吗。”
丫鬟并不理解阿襄要干嘛,只能点了点头。
阿襄眼睛亮了一下:“很好,我需要你替我找一个人。”
在那本佣人名册上,确实没有母亲“诸葛芸”的名字。
但是阿襄忘记了一件事。
一件她本不应该忘记的事。
在阿襄还小的时候,诸葛芸跟她说过很多很多的事,其中有一件。是关于艺名。
? ?明天见!
喜欢惊蛰无人生还请大家收藏:(m.yishudushu.com)惊蛰无人生还亦舒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