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天躺在病床上,手指在内衣口袋里蹭着那三根银针,凉气顺着指尖往上爬。他没睡,也没睁眼,耳朵竖着听走廊尽头护士站的动静。老李电话打完了,周建国不见了,钢锯上有血——这些事全钉在脑子里,拔不出来。
他知道,苏家开始收尾了。
但他更清楚,真正的根子,不在赵炎,也不在苏昊。那俩就是刀,握刀的手,还在暗处藏着。
他得往上找。
天刚亮,护士进来换药。他随口问:“老太君起来没?听说昨儿心口又发闷。”
护士点头:“起了,谁也不见,就让丫鬟送了碗茶进去。”
楚凌天“嗯”了一声,低头看自己包扎的左臂,纱布上还渗着暗红。他慢吞吞坐起来,从包里摸出个小瓷罐,里面是昨晚熬的安神汤,黑乎乎的药汁沉底,面上浮着一层油光。
“我熬的,加了宁心草。”他把罐子递过去,“帮我给老太君,就说……尽点心意。”
护士迟疑:“你这身份,送过去不合适吧?”
“我是她女婿。”他抬头,声音不紧不慢,“女婿给长辈送碗药,怎么就不行了?”
护士没再拦,接过罐子走了。
楚凌天坐着没动,手在膝盖上敲了两下。他知道,光送药没用,得亲自去。
半小时后,他拄着拐出了病房。拐是借的,走起来一瘸一拐,左臂还吊着绷带。路过护士站,听见里面说:“楚先生这伤,得养一阵子。”
他没回头,只“嗯”了一声,继续走。
老太君住的院子在医院后头,独门独院,门口站着两个黑西装护工,脸绷得像铁板。楚凌天走过去,拐杖点地,声音不大:“我来给老太君送药。”
护工拦着:“老太君不见客。”
“我不是客。”楚凌天低头看自己吊着的胳膊,“我是她女婿。她要是出事,我也脱不了干系。”
两人对视一眼,一个转身进去了。
没多久,丫鬟出来,手里端着空碗:“老太君喝了,说你有心。”
楚凌天盯着那碗,没接:“她喝完就没事了?我这药加了三味引子,得温着喝才管用。凉着喝,反而伤胃。”
丫鬟一愣:“那……我再去问问。”
她转身进屋。楚凌天站着不动,鼻翼轻轻抽了一下。
茶香飘出来了。
淡得很,混着陈年普洱的厚味,可就在这香里,藏着一丝极细的腥苦——像铁锈泡在醋里久了,又像烂叶子底下渗出的湿泥气。
蚀骨散。
他眼皮都没动。蚀魂散提纯后的残渣就是这玩意儿,普通人闻不出,他有鸿蒙源珠,神识一扫,气味就跟刻进脑子一样清楚。
老太君在喝茶,茶里有蚀骨散。
也就是说,她不光知道苏清漪中的什么毒,还拿同源的毒调理自己——要么是解药需要,要么……她在试药。
楚凌天手指一收,拐杖轻轻点地。
丫鬟很快出来,脸色冷了:“老太君说,药你放着就行,别多事。”
“多事?”楚凌天笑了笑,“我就是心细。老太君年纪大了,药猛一点,她扛不住。我那罐还剩半碗,不如一起温了,我看着她喝完再走?”
丫鬟皱眉:“你这是不信?”
“我是晚辈。”他声音平平的,“晚辈不盯一眼,长辈吃亏了都不知道。”
丫鬟脸色变了。屋里传来一声轻咳。
“让他进来。”
声音老,却压人。
楚凌天拄着拐,慢慢走进去。
老太君坐在藤椅上,背挺得直,手里端着紫砂杯,刚抿了一口茶。眼皮耷拉着,眼神却像刀子,扫了他一眼。
“伤成这样,还到处跑?”
“您都病着,我哪能躺着。”楚凌天把拐靠墙,从包里又掏出个小罐,“这是药引子,温水化开,喝一口,护心。”
老太君没接,只淡淡道:“你倒比医生还上心。”
“清漪病着,您也病着,我这个女婿,总得做点事。”楚凌天把罐子放在石桌上,顺手看了眼她手里的茶杯。
杯底还剩点茶汤,深褐色,浮着细小的油珠。
他指尖微动,一缕鸿蒙元气无声探出,像蛛丝缠上杯底,轻轻一绕,留下一道只有他能感知的标记。
“清漪那病,医生怎么说?”老太君忽然问。
楚凌天抬头:“拖着,说是慢性衰竭。”
“拖着就好。”老太君吹了吹茶面,“有些病,治不好,也不必治。拖着,反而对大家都好。”
楚凌天没动:“她要是走了,苏家这一支,不就断了?”
“断了?”老太君冷笑,“她活着,才是断了苏家的路。”
她顿了顿,又喝一口茶,语气像在说天气:“有些药,贵在慢。不求解,只求拖。拖到该拖的时候过了,自然就停了。”
楚凌天站着,没说话。
他听懂了。
老太君不是不知道,她是知道的。她甚至在配合——用蚀骨散调身体,是为了让毒素链不断,为了让苏清漪的“病”看起来更真。
她是共谋。
而且,她把这当成一场交易,拿苏清漪的命,换苏家的未来。
楚凌天低头,看着自己包扎的左手,声音很轻:“那药,真能拖得住?”
“只要剂量准,人不死,脉不断,就够了。”老太君放下杯子,“你懂什么?你不过是个赘婿,连自己从哪来都不知道。”
楚凌天笑了下:“可我知道,您这茶里,加了蚀骨散。”
老太君猛地抬头。
楚凌天没看她,伸手拿起她用过的茶杯,指尖摩挲杯沿:“这味儿,一般人闻不出。但我小时候跟个老郎中学过辨毒,这东西,跟蚀魂散是一路的。”
老太君脸色铁青:“你放肆!”
“我不是放肆。”他把杯子放回桌上,“我是提醒您,毒用多了,反噬的是自己。您要是真想保苏家,不如让我看看清漪的药方。”
“滚出去!”老太君一拍扶手,“再胡说,我让苏振南打断你的腿!”
楚凌天没动,只低头看了眼茶杯:“您喝完的茶,丫鬟怎么处理?”
“烧了。”丫鬟冷着脸,“老太君的东西,不留痕迹。”
“烧了好。”楚凌天转身,拿起拐杖,“不留痕迹,才没人找麻烦。”
他走出院子,拐杖点地,走得慢,背却挺得直。
回到病房,他躺下,闭眼,神识沉进识海。鸿蒙源珠浮着,那缕缠在茶杯上的灵气丝线还在,微弱,但清晰。
他知道,灰烬里还有东西。
子时,医院静了。
楚凌天坐起来,左臂疼得厉害,他没管。换了身深色衣服,拐杖留在床边,轻轻推开窗。
消防通道的门虚掩着,他贴墙走,脚步轻得像猫。后院焚炉在角落,炉口还冒着热气,两个护院靠墙打盹。
他没靠近,蹲在三米外的灌木后,从口袋摸出块黑布,又掏出小铲子。
鸿蒙元气缓缓散开,像薄雾贴地蔓延,顺着炉口钻进去,轻轻一卷——
灰里有反应。
他立刻动手,铲子伸进炉底,挖出一小撮残灰,迅速包进黑布,塞进内衣口袋。
刚起身,一个护院动了动。
楚凌天屏住呼吸,贴墙不动。
护院打了个哈欠,又靠回去。
他悄然后退,原路返回。
回到病房,他把布包放在床头,没打开。他知道,这灰里有东西——蚀骨散的残渣,还有老太君的气息。
证据有了。
他靠在床头,手指在膝盖上敲了两下。
老太君不是棋子,她是下棋的人。
而她刚才那句话——“拖到该拖的时候过了”——说明苏清漪的死期,早就定好了。
就在这时,手机震了一下。
他拿出来,是老李发来的银行流水截图。
苏昊,上周转给周建国两笔钱,一笔五万,一笔十万。
赵炎,三天前转了八万。
收款人:周建国。
楚凌天盯着屏幕,眼神冷了。
他把手机扣在床头,抬手解开上衣第一颗扣子,从内衣口袋掏出那包灰。
布打开,灰黑色粉末静静躺着。
他伸出手指,捻了一点,凑到鼻尖。
腥苦味,比茶香里浓得多。
他慢慢闭上眼。
再睁眼时,目光像刀。
他把灰重新包好,塞进枕头底下,躺下,盖上被子。
窗外,天还没亮。
他闭着眼,手指在床单上轻轻划了两下。
像在写一个“楚”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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