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属于“天缘神女”的宣告,并非从涂山幺幺的喉咙里发出,而是直接在万魔窟这片扭曲的法则空间里,轰然炸响。
“以吾之名,重塑缘纲!”
刹那间,她指尖那根纤细的金色红线,不再是一根线。
它化作了光,化作了风,化作了亿万道无法用肉眼捕捉的法则之丝,以涂山幺幺为中心,朝着这片无垠的黑暗,强行覆盖而去!
这不是征求,不是沟通,更不是试探。
这是宣告。
是新王对旧土的宣誓主权。
是秩序对混乱的强行修正!
“吼——!!!”
那道盘踞在万魔窟万古岁月的古老意志,在这一刻,发出了震彻神魂的,夹杂着暴怒与惊疑的咆哮。
它感觉到了。
一种更高位阶的力量,正在侵入它的领域,改写它的规则!
整个万魔窟彻底暴动!
那片由怨灵组成的猩红洪流,不再扑向涂山幺幺,而是在半空中凝滞,每一个怨灵的身体都在剧烈地颤抖。
它们的形态在两种力量的拉扯下,疯狂变幻。
一半是属于万魔窟意志的,扭曲、狂暴的漆黑。
另一半,则被涂山幺幺的金色法则之丝强行渲染,呈现出一种代表着秩序与安宁的微光。
黑与金,在每一个怨灵的身上展开了最惨烈的拉锯战。
它们发出无声的尖啸,那是两种法则碰撞时,迸发出的最原始的痛苦。
涂山幺幺的身体,也在这场看不见的战争中,剧烈地摇晃起来。
她的脸色,比雪还要苍白。
那亿万道蔓延出去的法则之丝,就像是她神魂的延伸。
此刻,每一根丝线上传回的,都是被那古老意志疯狂反噬的剧痛。
她的神魂,仿佛被架在了两块巨大的磨盘之间,被反复碾压,撕扯,几乎要被这恐怖的对抗碾成齑粉。
太勉强了。
她终究只是刚刚觉醒,而这万魔窟的意志,是积攒了不知多少万年的怨憎集合体。
她就像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婴儿,却妄图去撼动一座沉寂万古的火山。
“噗——”
又一口金色的血液从她唇角溢出,滴落在漆黑的地面上,瞬间被那浓郁的恶意所吞噬。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那片由怨灵组成的,黑金交错的海洋,也开始旋转,扭曲。
就在她即将支撑不住,被那庞大的混乱意志彻底反噬淹没的瞬间。
渊皇那带着几分恶劣笑意的声音,再一次,懒洋洋地在她神识中响起。
“蠢货。”
“谁让你跟它抢了?”
这声音,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让涂山幺幺混乱的神识,强行清醒了一瞬。
抢?
难道不对吗?她不是要取代它,成为新的“蜂后”吗?
“秩序,不是取代。”
渊皇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指点顽石的无奈与戏谑。
“是覆盖。”
覆盖……
不是取代……
涂山幺幺的身体猛地一震,那双因痛苦而涣散的狐狸眼,在这一刻,重新凝聚起一点光。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她和这万魔窟的意志,并非你死我活的敌人。
从法则的层面上来说,她才是“主”,而这万魔窟的意志,不过是一个在主人失踪后,窃取了部分权柄,作威作福的“管家”。
主人回家,需要跟管家拼个你死我活吗?
不需要。
主人只需要颁布新的规矩。
而那些仆人,那些怨灵,它们听谁的,取决于谁能给它们真正想要的东西。
那个古老的意志能给它们什么?
永无止境的憎恨,相互吞噬的痛苦,以及被囚禁在这片黑暗中,不得超生的绝望。
而她呢?
她能给它们……解脱。
这个念头,像一道划破黑夜的闪电,彻底照亮了涂山幺幺的神识之海。
她紧咬着舌尖,剧痛让她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她放弃了与那古老意志在法则层面的直接对抗。
她开始收缩自己那蔓延出去的亿万道法则之丝,不再强行去渲染、去争夺那些怨灵的控制权。
她将所有的力量,都凝聚于一点。
她不再试图去连接那些怨灵,而是将红线的另一端,连接到了一个虚无的,却又真实存在的“概念”之上。
【安息】。
然后,她以自己“天缘神女”的身份为凭证,以这片万魔窟为道场,向所有正在痛苦中挣扎的怨灵,发出了一个全新的“契约”。
一个简单到极致的契约。
“归于我,我予你……安息。”
这道意念,不再是冰冷的法则宣告,而是带着一种悲悯的,温暖的,仿佛来自故乡的呼唤。
“嗡——!”
当这道契约生效的瞬间,整个战场的局势,发生了逆转。
一个离涂山幺幺最近的,由“贪婪”凝聚成的怨灵,它放弃了抵抗那古老意志的控制。
它主动地,朝着涂山幺幺的方向,伸出了一只由黑气构成的,颤抖的手。
一道金色的法则之丝,瞬间缠绕上了它的指尖。
没有痛苦,没有撕扯。
那怨灵扭曲的脸上,那万年不变的痛苦与狰狞,在被金色丝线触碰的瞬间,缓缓地,消融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解脱的平静。
它那由黑气构成的身体,开始化作点点金色的光屑,如同夏夜的萤火虫,缓缓升起,然后消散在这片黑暗之中。
它自由了。
第一个怨灵的“安息”,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无法阻挡的涟漪。
“安息……”
“解脱……”
无数个微弱的,充满了渴望的意念,从那片怨灵的海洋中,传递而来。
它们累了。
在这片无尽的黑暗与痛苦中,挣扎了太久太久。
现在,终于有一个存在,愿意赐予它们真正的终结。
第二个,第三个,第十个,第一百个……
越来越多的怨灵,主动放弃了古老意志的控制,转而投向涂山幺幺那道代表着【安息】的契约。
它们争先恐后地,扑向那些金色的法则之丝,仿佛那是它们唯一的救赎。
成片成片的怨灵,在金光的包裹下,消融,净化,化作漫天飞舞的光屑。
那副景象,诡异,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圣洁。
“不——!!!”
那道古老的意志,发出了它有史以来,最绝望,最不甘的咆哮。
它失去了它的军队,失去了它赖以存在的根基。
它就像一个被所有臣民抛弃的暴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王国,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它的力量,在飞速地流逝。
最终,它的咆哮声越来越弱,越来越微不可闻,直至彻底沉寂下去,龟缩回万魔窟最深处的本源之中,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声息。
它被镇压了。
不是被毁灭,而是被涂山幺幺用一种更高级的法则,彻底覆盖,镇压。
当最后一个怨灵,也化作光屑消散时。
整个万魔窟,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纯粹的,寂静之中。
黑暗依旧是黑暗,但那股令人作呕的恶意与喧嚣,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涂山幺幺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
她体内的天缘之力,几乎被抽之一空。
神魂更是虚弱得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但她成功了。
她靠自己的力量,征服了这片连仙魔都为之色变的地狱。
她还来不及喘上一口气,一道身影,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边。
渊皇低头,看着地上那只蜷缩成一团,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的小狐狸。
他扫视了一眼这片被净化得干干净净的万魔窟,那双幽深的瞳孔里,闪过一抹无人能懂的复杂情绪。
“还行。”
他居高临下地评价道,语气一如既往地漫不经心。
“勉强算是入门了。”
说完,他弯下腰,不等涂山幺幺有任何反应,便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涂山幺幺虚弱地睁开眼,看到的,是渊皇那张俊美到邪异的脸,以及他唇角那抹恶劣的,让她心头发颤的笑意。
“下一个。”
他吐出两个字。
下一秒,天旋地转!
周围那熟悉的黑暗瞬间被撕裂,取而代之的,是刺目到让人睁不开眼的,一片纯白!
紧接着,一股能将骨髓都冻结的酷寒,夹杂着如同刀子般凌厉的狂风,劈头盖脸地砸在了她的身上!
“别死得太快了,小宠物。”
渊皇的声音,仿佛从极远的天边传来,被呼啸的风雪吹得支离破碎。
涂山幺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才勉强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她正身处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原之上。
天上,是亿万吨正在倾泻而下的暴雪。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万载玄冰。
而她,就被孤零零地扔在这片冰天雪地的正中央,连一件御寒的衣物都没有。
渊皇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只剩下那句话,还在她耳边回响。
而她体内的天缘之力,空空如也。
她甚至连一根最细的红线,都凝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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