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们，你们有没有站在海边，面对过那种滔天巨浪即将把你拍进海底的感觉？不是那种让你肾上腺素飙升的冲浪刺激，而是真真切切、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堵十几米高的水墙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轰然压下的绝望感！
我现在就站在这样的“海边”。只不过，海是擂台，浪是剑气，而那个即将把我拍扁的“海啸”，名叫赵昊。
四强战，万众瞩目。
当我踏上那比之前所有擂台都要宽阔、阵法加固等级明显更高的中心主擂台时，对面那个怀抱长剑、闭目养神的青衫少年缓缓睁开了眼睛。
赵昊。夺冠最大热门之一，“惊涛剑”传人，炼气九层巅峰，半步筑基。他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年纪，面容俊朗，身姿挺拔，但那双睁开的眼睛里，却没有少年人应有的跳脱，只有一片沉静如深潭般的专注，以及深潭之下隐现的、即将喷薄而出的磅礴剑意。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一股无形的、如同海潮初涨般的压力，就已经弥漫了整个擂台，让擂台边缘的防御光幕都泛起了细微的涟漪。
“林师弟。”赵昊开口，声音平稳，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自信，“你的比赛我看过。很精彩，也很取巧。不过今天，”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我身上，“在我的剑前，取巧无用。”
没有嘲讽，没有轻蔑，只是在陈述一个他认定的事实。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那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右手腕上李菲菲改造的护符微微发烫，左手掌心紧握着陈芸昨晚塞给我的、一株据说能“瞬间提升精神专注度”但只能用一次的“昙心兰”花瓣，舌下压着姜灵儿改良的、效果更持久的“精力补充液 3.0 浓缩版”。
取巧？也许吧。但今天，我要做的，可能比“取巧”更疯狂。
“赵师兄，请指教。”我抱拳行礼，同时，“千丝领域”无声无息地张开。这一次，我没有试图覆盖整个擂台——在赵昊那即将爆发的惊涛剑意面前，那样做只会让我的感知被瞬间冲垮。我将领域极度收缩，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只聚焦于以我为中心、半径五丈的范围，力求在这个“风暴眼”内，捕捉到最清晰的能量流动。
裁判长老似乎也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没有过多耽搁，果断挥手：“四强战第一场，开始！”
开始二字余音未落，赵昊动了！
他没有像刘枫那样化作残影，也没有像孙小雅那样符箓满天。他只是向前，踏出了一步。
一步踏出，风云色变！
“铿——！”
一声清越如龙吟的剑鸣响彻全场！他怀中那柄看似古朴的长剑骤然出鞘，剑身如水，泛着淡淡的蓝色光晕。
“惊涛——起！”
赵昊低喝一声，长剑斜指，向前一引！
轰！！！
仿佛打开了九天之上的闸门，无穷无尽的蓝色剑气，如同决堤的洪流，又如同被飓风卷起的滔天巨浪，带着淹没一切、摧毁一切的恐怖声势，从他剑尖喷涌而出，瞬间席卷了大半个擂台！剑气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层层叠叠，一浪高过一浪，彼此呼应，形成了一股磅礴无匹、连绵不绝的剑势狂潮！
快！猛！广！避无可避！
我的“千丝领域”在接触到这剑潮的瞬间，就感到一阵剧烈的震荡，如同狂风中的蛛网，随时可能被撕裂！那些细微的能量感知，在这等浩荡大势面前，显得如此渺小而可笑！
不能退！也无处可退！
我将《虚空敛息诀》的身法催动到极致，身形在层层剑浪的缝隙中艰难穿梭、闪转！同时，手中飞梭全力激发，化作数道流光，试图切入剑潮，干扰其流转！
然而，效果微乎其微！
赵昊的“惊涛剑诀”太过精妙，剑气如潮，生生不息。我的飞梭切入，如同将石子投入奔腾的大江，只能溅起几朵微不足道的水花，瞬间就被后续的浪潮吞没、同化，甚至隐隐有被其剑势带偏、反噬自身的趋势！飞梭上的灵力连接被那连绵的剑意不断冲刷、削弱，灵性迅速黯淡！
“好强的剑势！”
“这才是真正的‘惊涛剑诀’！简直像面对真正的大海！”
“林小凡的身法已经够快了，但还是完全被压制啊！”
台下传来阵阵惊呼。
仅仅几个呼吸间，我就已经险象环生！一道凌厉的剑气擦过我的左臂，孙长老送的银色内甲自动激发出一层柔和的银光抵挡，但内甲本身也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光芒迅速黯淡！我的手臂更是一阵酸麻，灵力运转都滞涩了几分！
这样下去不行！光是闪避和格挡，我的灵力和体力就会先被这无穷无尽的剑潮耗尽！
必须反击！必须找到苏师姐说的那个“点”！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边竭力闪避，一边将收缩的“千丝领域”感知提升到极限，不再去关注那些磅礴的表象，而是如同潜入水底的潜水者，去倾听、去感受这“惊涛”深处的“韵律”。
浪涛虽猛，必有起伏。
潮汐虽广，必有核心。
在无数道纵横交错、气势恢宏的蓝色剑气中，我的“领域”艰难地捕捉着。那些最明亮、最狂暴的，往往是虚招或者力量宣泄的边缘；那些看似平缓、却如同海底暗流般稳定而持续输送庞大力量的节点，才是支撑起这整片“剑势海洋”的关键！
找到了！
在又一波高达数丈的剑气巨浪轰然拍下、其力量攀升到顶点、即将以最暴烈的形式倾泻而下的那个瞬间！
就在那巨浪的“浪峰”中心偏后一点点，一个看似不起眼、却连接着前后数十道剑气流转、稳定得如同礁石般的能量节点，清晰地出现在我的感知中！
就是现在！
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咬碎了舌下含着的浓缩药液，同时左手用力一捏，将那片“昙心兰”花瓣彻底激发！
一股清凉到极致、仿佛能冻结思维却又让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的气息，瞬间冲入我的识海！原本被剑势压迫得摇摇欲坠的“千丝领域”猛地一清，变得更加凝聚、更加敏锐！
而药液化开的磅礴灵力，则疯狂涌入我几乎干涸的经脉！
凝丝……成针！
苏师姐的话语在脑海中回荡，那玄奥一指的“意”在心头浮现。
我不再试图操控多道“虚空剑丝”去织网、去干扰。我将所有的心神、所有恢复的灵力、所有对“虚空剑丝”与“归墟剑气”的领悟，还有那“昙心兰”带来的极致专注，全部毫无保留地灌注、压缩、凝聚！
以“千丝领域”锁定的那个关键节点为“靶心”！
以我对空间之力的那点粗浅感悟为“轨道”！
以“归墟剑气”那霸道的“湮灭”真意为“锋芒”！
给我——聚！！！
嗡——！！！
一种奇异的、仿佛空间本身在哀鸣的震颤声，从我指尖前方响起！
没有璀璨的光芒，没有惊人的声势。
只有一道。
一道细若牛毛、短如针尖、颜色近乎完全透明、只在最核心处凝聚着一丝令人心悸的灰黑色光点的“线”，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一根“针”，在我并拢的食指与中指指尖，缓缓浮现、凝聚成型！
它太细微了，细微到在漫天蓝色剑气的光芒掩盖下，几乎无人察觉。
但它出现的那一刻，我指尖前方的空间，都仿佛微微塌陷、扭曲了一瞬。擂台边缘，一直闭目调息的某位监战长老，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霍然睁眼，目光如电般射向我的方向！
而赵昊那拍击而下的剑气巨浪，已然临头！毁灭性的力量近在咫尺！
就是此刻！
去！！！
我心中无声呐喊，凝聚了所有精气神的一“点”，沿着“千丝领域”预定的、最短最直的轨迹，如同穿越了空间的阻隔，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刺”在了那巨浪核心的稳定节点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没有光芒四射的碰撞。
时间仿佛在那一刹那凝固了。
然后，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
那气势磅礴、仿佛能碾碎一切的蓝色剑气巨浪，在被那细微“针尖”刺中的核心节点处，猛地向内一凹！
紧接着，一圈肉眼可见的、透明的涟漪，以那个点为中心，急速扩散开来！
涟漪所过之处，原本稳定流转、生生不息的惊涛剑气，如同被投入了巨石的平静湖面，结构瞬间紊乱！剑气与剑气之间的衔接被强行打断、扭曲！那股浑然一体、磅礴无匹的“剑势”，在这一“点”的穿刺下，竟然出现了短暂的、却是致命的——凝滞与崩散！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
但对于蓄势待发、将全部力量融入这“惊涛”剑势中的赵昊而言，这一瞬间的凝滞与反噬，是致命的！
他脸色骤然一白，闷哼一声，手中长剑发出的蓝色剑光剧烈闪烁，原本流畅圆转的剑招出现了一个极其明显的破绽！整个人更是被那剑势反冲之力震得踉跄后退半步！
机会！！！真正的机会！！！
我强忍着因过度凝聚“针”而几乎炸裂的识海剧痛和丹田空虚，榨取出最后一丝力量，脚下步伐交错，身形如同鬼魅般切入那因为剑势崩散而露出的空档！
没有再用“虚空剑丝”，也没有再用飞梭。
只是最简单、最直接、凝聚了我剩余所有灵力的一拳，裹挟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狠狠印在了赵昊因为剑势反噬而空门大开的胸膛之上！
“嘭！！！”
沉闷的击打声响起。
赵昊闷哼一声，身形倒飞而出，重重地撞在擂台边缘的防御光幕上，荡开一圈剧烈的涟漪！他手中长剑“哐当”一声脱手落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单膝跪地，一时竟无法站起。
而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拳轰出后，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浑身力气被彻底抽空，软软地就要向后倒去。但我死死咬住牙关，用最后的意志力支撑着自己，站在原地，摇摇欲坠。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看着擂台上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炼气九层巅峰、剑势如海的赵昊……败了？
被那个只有炼气三层、看起来随时会晕倒的林小凡，用一种他们完全看不懂的、诡异到极致的方式，破开了那看似无敌的惊涛剑势，一拳轰飞？
裁判长老也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迅速上前检查赵昊的状况，确认他已无再战之力后，用带着震撼和复杂情绪的声音，高声宣布：
“四强战第一场，林小凡——胜！！！”
闯入决赛……不，至少是锁定了前三！
轰！！！
短暂的寂静后，巨大的声浪冲天而起！惊呼、尖叫、议论、难以置信的呐喊，淹没了整个演武场！
我站在擂台上，听着这震耳欲聋的喧嚣，看着台下激动得跳起来的姜灵儿、泪流满面却笑靥如花的陈芸、以及抱着胳膊、虽然依旧板着脸但眼中光芒大盛的李菲菲……
最后，我的目光似乎越过人群，与远处高台上一道清冷的白色身影，有了一瞬的交汇。
苏师姐……
心中念头刚起，无边的黑暗和疲惫就如同潮水般涌来，彻底淹没了我的意识。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仿佛听到一个微不可察的、清冷中似乎带着一丝极淡欣慰的声音，直接在识海中响起：
“尚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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