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散尽,陵川旧城的全貌终于暴露在天地之间。
沈砚立于废墟之巅,望着那一座被时间与血色交织的古塔。风卷起尘土,掠过半毁的屋脊与倒塌的石狮,带着千年前的低语。
“抄经人,你准备好继续抄下这一页了吗?”
那道声音仍在他耳畔回荡。
沈砚抬头望向塔顶,那缕灵光犹在,似乎指引着他前行的方向。
“叶青砚……”他轻声念出这个名字。
那曾是他母亲的名讳,也是他追寻真相的起点。如今,她化为碑意,融入天道残印。若她留下的声音仍能传出,那说明这座塔并非仅仅是纪念,而是某种“接续之点”——连接旧法与新纪元的缝隙。
沈砚稳了稳呼吸,迈步走入塔门。
空气中弥漫着古老的灰烬味。塔内一层层阶梯盘旋而上,墙壁上铭刻着成千上万的符文与咒痕,像是在拼命记载某种消逝的语言。
“这些文字……”他皱眉伸手抚过,指尖传来一阵刺痛。
那不仅仅是刻痕,而是以灵魂燃烧后所留下的“铭印”!
——每一个字,都是一个生命的终结。
“他们不是在修炼,而是在……记载自己死去的过程。”沈砚的心一沉。
塔中风声低回,似有哭泣。
他继续上行,步步轻缓,唯恐惊扰那些沉眠的灵魂。
走到第三层,他看见一面完好无损的石壁。石壁上浮现出一行金字:
【抄经人·第九世:叶青砚。纪年,末法前九百年。】
沈砚心头震动,指尖微微发抖。
母亲果然是抄经人的一员。她所传下的灵骨笔、所留下的镜印,皆非偶然,而是承载了“抄经血脉”的传承。
“第九世……那我,岂不就是第十世?”
他仰头望去,塔的上方似乎有无数细微的光线汇聚,在最顶端形成一方悬浮的“残页”。
那“残页”静静漂浮,泛着青白之光,仿佛在等待被续写。
沈砚缓缓伸手,可指尖尚未触及,那光页便骤然震荡,一股灵息从中涌出,直冲他的识海。
嗡——!
一瞬间,识海之中风雷轰鸣,旧日记忆、碑林残像、叶青砚的低语,全都汇聚成一幅巨大的经卷。
经卷上只有八个字:
“以身抄经,以魂续命。”
沈砚的胸口陡然一疼,血脉中似有符文燃起。那是抄经人的血印在回应塔中的召唤!
“原来……我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要完成她未尽的抄经。”
他眼中闪过一抹坚定。
下一刻,整个塔身开始震动。无数碎石从顶层坠落,古老的咒阵被重新点燃,灵光自地面升腾而起,在空中勾勒出一副庞大的阵图。
阵图之中,浮现出无数符号、山河、星宿、法阵的影像。每一笔每一划,都带着岁月的气息。
“这是……归墟天图。”沈砚低声道。
他记得在古籍中曾有一句隐秘的注释:
“凡抄经者,终将归于墟。”
“归墟”并非死亡,而是所有修行文明终焉的所在——一个汇聚万法、毁灭万灵的地方。
沈砚意识到,陵川旧城就是“归墟”的前门。
塔顶的残页正是通向那片失落世界的“引卷”。
他一步步走上最后的阶梯。风在耳边呼啸,塔身发出低沉的轰鸣。
当他抵达顶层,那张悬浮的“残页”骤然下坠,贴在他胸口。
符印瞬间融入血脉。
一声古老的低吟在他心底响起:
“第十抄经人,执笔归墟。以命为墨,以真为经。”
沈砚的视野陷入无尽的光中。
他看到自己站在一片废墟之上,天空是倒悬的经文,山河化为灰烬,灵气流成血河,而无数修士的残魂,正在灰烬中低声诵读那同一句话:
“以身抄经,以魂续命……”
沈砚胸中热血沸腾,他缓缓睁眼,眼底的青印光辉如焰。
“好,若无人敢抄下末法,我来。”
他伸手一挥,灵骨笔浮空,青色的符纹如墨流淌,天地间的雾气化为一张浩瀚的卷轴。
他在那卷上写下第一行字:
“纪年·末法元一,抄经第十世,沈砚。”
塔光大盛,整个陵川旧城的废墟,皆在此刻——复苏。
沈砚目光冷冽,手中的铜灯摇曳出幽暗的光。随着最后一层封泥被他解开,整个空冢的地底开始震动,尘埃从穹顶簌簌而落。
“这动静……不像是普通机关。”白璃皱起眉,声音微颤,“你确定要继续?”
沈砚没有回应,只是缓缓抬手,将铜灯举高。光焰照亮前方的石壁——那上面,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文字,皆为古末时代的“禁文符录”。
这些文字并非刻上去的,而是从石中“浮现”出来,仿佛被光所唤醒。
“……‘末法纪·第九灾纪:封灵者陨,万道沉’。”沈砚喃喃念出,忽然面色一变。
那些禁文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声音,竟开始缓缓蠕动,如同活物。下一瞬,整面石壁轰然碎裂,一股古老而冰冷的气息猛地席卷而出——
那不是灵气,也不是死气,而是一种**“被遗忘的气息”**。
“退后!”沈砚反手一掌,将白璃震开数丈,自己却被那股气息正面包裹。
轰!
石屑飞溅,铜灯骤然熄灭。
当尘埃再度落下,白璃惊骇地看到——沈砚的眼中浮现出两道幽蓝的印痕,仿佛古代某种“祭纹”。
而他的声音,变得低沉,似乎夹杂着另一个意识:
“……原来,千载之后,竟还有人能唤醒我。”
白璃心头一颤:“你不是沈砚!你是谁!”
“我是谁?”那声音带着古老的笑意,缓缓道,“我是‘封灵者’。”
话音落下,地宫深处的石棺轰然开启,棺中浮现一具被锁链束缚的身影。它睁开眼,缓缓看向沈砚,低语响彻整个冢底:
“……归来的,竟是我自己。”
与此同时,地表上,考古队外的测量仪忽然全部爆表,能量读数疯狂上升。
林默惊呼:“地下能量反应……已经超过辐射级峰值!那不是文物反应——是活的东西!”
而此刻,在冢底,沈砚的身体开始出现裂纹,光从皮肤中渗出,宛如灵魂被剥离。
他艰难抬头,声音沙哑:
“封灵者……你想借我身复生?”
“复生?”那声音低笑,“不,我要重启末法。”
光影骤然炸裂,空冢坍塌,山体裂开,一道古老符印的光柱直冲天穹——
末法纪的阴影,自此再度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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