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仓库“堡垒-阿尔法”的建造耗资不菲,为了最大限度地控制成本,旧仓库废墟的清理工作,林辰决定主要由自己人完成。这既是节省开支,也带着一种隐秘的期望——或许,在那片灰烬和残骸中,还能抢救出一些未被完全摧毁的、有价值的东西。
周末清晨,阳光还算温和,但照射在焦黑的废墟上,依旧蒸腾起一股混合着焦糊和化学制品气味的、令人不适的热浪。林辰带着王鹏,以及几个自愿加班的核心员工,穿着劳保服,戴着口罩和手套,开始了这项沉闷而艰辛的工作。
挖掘机轰隆隆地推开大块的、扭曲的金属屋顶和承重墙残骸,露出下面堆积得更深、烧得更彻底的灰烬层。员工们用铁锹和耙子,小心翼翼地清理着,试图分辨出任何可能还有用的零件或物品。但大多数东西都已经面目全非,融化的塑料和金属粘连在一起,形成各种奇形怪状的疙瘩,一碰就碎成粉末。
“唉,都没救了。”王鹏抹了把汗,脸上沾满了黑灰,看着一铲子下去全是焦炭般的碎屑,无奈地摇头,“辰子,我看算了,直接让清理车拉走填埋吧,这么翻太费劲了。”
林辰没有回答,他蹲下身,用手套拨开一片厚厚的、混合着水泥块和灰烬的废墟。他的动作很仔细,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寸裸露出来的地面。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片承载了他希望又瞬间将其毁灭的地方,应该还藏着什么。
意识空间里,074号也保持着高度的扫描状态,利用林辰的视觉和感知,分析着每一帧画面。“继续扫描,能量武器焚烧后,有可能留下非本时代材质的残留物。”
就在这时,林辰的指尖在拨开一块烧得酥脆的木板时,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边缘有些硌手的物体。它半埋在灰烬和融化物下面,表面覆盖着一层黑灰。
他心中一动,小心地用手扒开周围的杂物,将那东西挖了出来。
大小约莫半个手掌,入手沉甸甸的,带着金属的冰凉触感,与周围尚有余温的灰烬形成鲜明对比。它通体呈一种暗沉的银灰色,表面布满了扭曲焦黑的痕迹,显然是经历了极端高温的洗礼,但令人惊异的是,它竟然没有像其他金属那样熔化或严重变形,依旧保持着大致的结构完整性。
林辰将其在手里掂了掂,吹掉表面的浮灰,露出了更多细节。这块碎片的形状很不规则,断裂面参差不齐,像是从某个更大的装置上强行撕裂下来的。而在那相对完好的一面上,隐约可以看到一些极其细微、排列规律的凸起纹路,这些纹路似乎并非雕刻,更像是金属本身自然形成的某种结晶结构,在阳光照射下,偶尔会反射出一点不易察觉的、非自然的幽蓝色微光。
“这是什么玩意儿?”王鹏凑过来,好奇地看着,“烧成这样都没化?材质挺特殊啊,哪个设备上的?”
林辰没有回答,他的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这手感,这材质,尤其是那隐约的纹路……一种强烈的、令人不安的熟悉感攫住了他。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用戴着手套的拇指,用力擦拭着碎片上焦黑的部分。
更多的银灰色本体显露出来,那些细微的、规律性的纹路也更加清晰。它们交织缠绕,构成了一种极其复杂、充满几何美感和非人智慧的图案。
这个图案……
林辰的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大小!呼吸骤然停止!
他想起来了!
在第一卷,他最初遭遇时空猎人,那个雨夜,在那个废弃的工厂里,他也曾捡到过一块类似的金属碎片!那块碎片后来被074号确认,与追踪他的猎人有关!
难道……
“074!”他在心里发出近乎呐喊的呼唤,“检测它!快!”
几乎在他发出指令的同一瞬间——
意识空间内,那片浩瀚的淡蓝色数据星河,如同被投入了烧红烙铁的冰水,以前所未有的剧烈程度沸腾、震荡起来!刺耳的、最高级别的警报声并非响起,而是以一种近乎“无声尖叫”的方式,直接冲击着林辰的意识核心!
【警告!警告!检测到超高危能量残留及信息编码!】
【材质分析:钛铬钌超密度合金,熔点超过本时代工业极限300%,确认非本时代造物!】
【能量特征匹配:时空管理局制式装备——“时空定位炮”能量核心单元碎片!匹配度:99.9%!】
【信息编码破译中……检测到未完成的空间坐标参数……指向性明确……目标……】
074号的电子音失去了所有平日的冷静,变得急促、高亢,甚至带着一丝林辰从未听过的、近乎“惊骇”的震颤!
【目标锁定——意识体074号!重复,坐标参数指向性目标为意识体074号!】
【逻辑推演:猎人在纵火过程中,可能使用了尚在测试或组装不完全的“时空定位炮”或其相关组件。此碎片为炮体部分结构,在能量爆发或物理冲击下脱落。其上残留的坐标参数,表明该定位炮的最终目标已设定完成!】
【结论:他们不是在盲目搜寻!他们已经掌握了精准定位我的技术手段!并且……定位炮的组装,已经接近完成!】
如同数九寒天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林辰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他握着那块冰冷金属碎片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
不是意外!仓库被烧根本不是一次单纯的报复性破坏!
那场大火,很可能是一次掩护!是为了测试或者启用那个该死的“时空定位炮”!而这块碎片,就是那恐怖武器存在的铁证,是猎人们即将发动最终围剿的信号!
他们已经……快没有时间了!
“辰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王鹏注意到林辰瞬间煞白的脸色和僵直的身体,担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辰猛地回过神,强行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惊涛骇浪,将那块致命的碎片紧紧攥在手心,塞进了劳保服的内袋里。
“没……没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可能是有点中暑。鹏子,这里你盯着点,我有点事先回公司。”
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必须和074号好好分析这块碎片,必须制定应对策略!
“啊?哦,好,你放心去吧,这儿交给我。”王鹏虽然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林辰几乎是脚步虚浮地、强作镇定地快步离开了废墟现场。阳光照在他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一种如芒在背的冰冷。
坐进车里,关上车门,隔绝了外界的视线。林辰才大口喘着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掏出那块依旧冰冷的金属碎片,摊在掌心。阳光下,那些幽蓝色的细微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如同毒蛇般缓缓蠕动,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他们……已经快拼好那东西了?”林辰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是的。”074号的回应沉重无比,“根据碎片上的信息残留和能量衰减周期反推,定位炮的主体结构最晚将在……15天内组装调试完毕。届时,只要能量供应充足,他们可以在任意时间,对以我为核心的半径五百米范围内,进行无差别、无法规避的精准空间锁定和强制剥离。”
15天!
只有短短的15天!
林辰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原来,真正的倒计时,从仓库被烧毁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而他们,直到现在,才偶然发现了这个致命的真相。
他看着手中那块如同死神请柬般的金属碎片,眼中之前的疲惫和空洞被彻底扫空,取而代之的,是如同磐石般的冰冷和决绝。
“那就让他们来吧。”林辰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厉,“看看是他们先锁定我们,还是我们先……拆了他们的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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