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途飞行的疲惫,在踏上熟悉土地的那一刻,便被一种名为“归属”的情绪冲刷得七七八八。机场通道外,刚子早已等候多时,接过行李,沉稳地汇报着国内这几日的紧要事务。池骋一边听着,一边习惯性地伸手,将因为时差而有些迷糊、脚步略显虚浮的吴所畏揽到自己身侧,用身体替他隔开往来的人流。
“先回家。”池骋对刚子吩咐道,目光落在吴所畏强撑着眼皮的样子上,语气不容置疑。
车子平稳地驶向家的方向。吴所畏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熟悉又略带陌生的街景,一种奇异的安心感缓缓包裹全身。出去了半个月,看过了更广阔的世界,但唯有这里,才能让他彻底放松下来。
“想巧克力和雪球了……”他小声嘟囔着,脑袋一点一点,几乎要睡着。
池骋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些,低声道:“马上就能见到。”
果然,车子刚驶入小区,还没停稳,远远就看见郭城宇牵着板栗,旁边站着姜小帅,等在他们家门口。巧克力兴奋地在地上刨着爪子,要不是郭城宇紧紧拉着牵引绳,恐怕早就冲过来了。
车门一开,巧克力如同一个毛茸茸的炮弹,猛地扑向了刚下车的吴所畏,巨大的冲力差点把他撞个趔趄,湿热的舌头不停地舔着他的手和脸,尾巴摇得像螺旋桨。
“好了好了,巧克力!想爸爸了是不是?”吴所畏笑着抱住它的大脑袋,用力揉搓,多日的思念在这一刻得到了慰藉。
雪球则优雅地蹲在郭城宇脚边,只是抬了抬眼皮,瞥了吴所畏一眼,甩了甩尾巴,算是打过招呼,依旧维持着它的高冷猫设。
“哟呵!咱们的旅欧艺术家回来啦!”郭城宇嗓门洪亮,上前捶了池骋肩膀一下,“池骋,够意思啊,真把大畏全须全尾地带回来了!”
池骋淡淡瞥他一眼,没理会他的咋呼,目光转向旁边的姜小帅:“腿怎么样?”
“好多了,走路基本看不出来。”姜小帅笑了笑,气色比他们离开时又好了不少,眼神沉静温和。
吴所畏已经和巧克力亲热完,又过去摸了摸板栗的头,然后看向姜小帅,眼睛亮晶晶的:“小帅!我们给你和郭子带了礼物!”他说着,下意识看向池骋。
池骋从刚子手里接过那个保存完好的、装着糖霜小饼干的纸袋,递了过去。
吴所畏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来,递给姜小帅:“是……是在一个小镇上买的,当地的传统小饼干,味道还挺特别的……”他声音越说越小,觉得这礼物实在有点拿不出手,跟那些昂贵的玻璃制品没法比。
郭城宇好奇地凑过来:“啥好东西?我看看!”他接过袋子,打开一看,是几块其貌不扬、甚至有点碎了的白色小饼干,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行啊大畏!出去一趟学会过日子了!知道带特产了!还是吃的实在!”
他拿起一块就要往嘴里塞,被姜小帅拍了一下手背:“洗手了吗?”
郭城宇悻悻地放下,嘟囔着:“帅帅你就讲究吧!”
姜小帅却从袋子里拿出一块,小心地掰了一小半,尝了尝,点点头:“嗯,奶香味很足,甜度也刚好,不错。”他看向吴所畏,眼神温和,“谢谢,大畏。”
他的一句“不错”,让吴所畏心里那点忐忑瞬间烟消云散,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池骋看着吴所畏放松下来的样子,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柔和。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进了屋。家里被打扫得一尘不染,窗明几净,甚至还多了几盆新鲜的绿植,显然是刚子过来打理过。熟悉的布置,熟悉的气息,让吴所畏彻底放松下来,旅途的疲惫也涌了上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累了吧?赶紧歇着。”郭城宇很有眼色地拉着姜小帅起身,“我们先撤了,改天再聚,给你们接风洗尘!”
送走郭城宇和姜小帅,家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巧克力心满意足地趴在自己的窝里,雪球则跳上了它最喜欢的猫爬架顶端,俯瞰着它的“江山”。
吴所畏瘫在沙发上,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池骋倒了杯温水递给他,然后在他身边坐下,很自然地将他的腿捞起来,放在自己膝盖上,手法熟稔地替他按摩着小腿紧绷的肌肉。
温热有力的指腹按压在酸胀的肌肉上,带来一阵舒服的战栗。吴所畏舒服地喟叹一声,像只被顺毛的猫,慵懒地靠在沙发扶手上,看着池骋低垂着眼睫、专注为他按摩的侧脸。
灯光在他冷硬的轮廓上投下柔和的光影,平日里锐利深邃的眼眸此刻被长睫遮掩,竟透出一种难得的宁静与温柔。吴所畏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浓密的睫毛。
池骋动作一顿,抬起眼看他。
池骋捉住他捣乱的手指,握在掌心,低头在他指尖吻了吻。
无需多言,彼此都懂。
接下来的几天,生活迅速回归了正轨。吴所畏一头扎进工作室,处理积压的工作,并将欧洲之行的灵感融入到新的设计中,忙得不可开交。池骋更是如同上了发条的机器,迅速投入到积压的集团事务中,比出国前更加忙碌。
但无论多忙,两人都默契地保持着一些小小的习惯。池骋会准时下班回家吃饭,如果实在推不掉的应酬,也会提前告知;吴所畏则会在池骋深夜还在书房工作时,给他送上一杯热牛奶,或者只是安静地陪他坐一会儿。
家的温暖,抚平了所有奔波带来的褶皱。
然而,在这片平静之下,郭城宇那边的调查,却有了新的、令人不安的进展。
猛子动用了更深层的关系,终于挖到了那个与医疗基金会关联的离岸公司背后,那个隐秘财团的一些边缘信息。这个财团名为“奥丁”,在国际资本市场上名声不显,却以手段狠辣、擅长利用规则漏洞和灰色地带而闻名,其核心成员身份成谜,行事风格极为谨慎。
更重要的是,猛子发现,“奥丁”财团近期似乎在通过多个渠道,不动声色地吸纳远端集团旗下一家上市子公司的散股。动作很轻微,分散在无数个匿名账户里,若非刻意深挖,几乎无法察觉。这看起来像是正常的市场投资行为,但结合他们同时接触与郭城宇和池骋相关的领域,就显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池骋知道这个‘奥丁’吗?”郭城宇在电话里问猛子,语气凝重。
“不清楚。这个财团非常低调,很少直接参与明面上的商业竞争。池总那边的注意力,目前应该还在闫家倒台后的利益整合和几个大型项目上。”猛子分析道。
郭城宇眉头紧锁。他相信池骋的能力,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个“奥丁”藏在如此深的幕后,其目的究竟是什么?是针对池骋?还是另有所图?
他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池骋的私人号码。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背景音很安静,似乎是在办公室。
“池骋,忙呢?”郭城宇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
“嗯。说。”池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简洁。
“也没什么大事,”郭城宇斟酌着用词,“就是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医疗基金会,我这边又深入查了查,背景有点复杂,背后好像站着一个叫‘奥丁’的财团。最近市场上,好像有些匿名账户在悄悄吸你们远端电子的一点散股,量不大,但我觉得有点蹊跷,跟你说一声。”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只能听到池骋平稳的呼吸声。然后,他开口,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知道了。资料发我。”
“行,我让猛子发你邮箱。”郭城宇松了口气,池骋知道了就好。以池骋的警觉性和手段,只要有了防备,对方就很难玩出花样。
挂了电话,郭城宇心里的石头并没有完全落地。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车流。经历了姜小帅车祸那件事后,他再也无法容忍任何潜在的危险存在于他和他在意的人周围。
他必须弄清楚这个“奥丁”到底想干什么。
而此刻,在远端集团顶层的办公室里,池骋放下了手机,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刚子刚刚发来的、关于集团近期股价波动的常规报告上。他移动鼠标,调出了旗下那家电子公司的股权变动明细,眼神锐利如鹰,开始逐条审视那些细微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交易记录。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亮了他冷峻的侧脸,也映出了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冰冷的计算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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