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特护工作室内的死寂被尖锐的手机震动撕裂。不是慕景沫的。陆砚舟皱眉掏出自己的备用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古籍修复区技术助理的号码。
“说。”他的声音低沉沙哑,青铜尺的裂痕和靛青帛片的惊人发现仍在噬咬着他的理智。古卷上“蚀秽”污痕与慕景沫墨痕波动的同源性像一根冰冷的刺,扎在守册人千年信条的根基上。
“陆工,不好了!”助理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你快看看监控!西区地下古籍恒湿总控室!曼、曼丽姐她……她疯了!她在破坏……”
陆砚舟脸色骤变!恒湿总控室?那里维护着整个西翼古文献储藏所需的精确环境,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他一把抄起青铜尺冲向门外。就在转身瞬间,他瞥见慕景沫挣扎着坐起,锁骨下淡化的墨痕似乎感应到什么,诡异地一跳!
“待着别动!”他低喝,身影已消失在门外。
慕景沫的心脏被一种强烈的、带着腥锈气的悸动攫住——和当初触碰那份失效土地转让意向书的感觉如出一辙,却更加浓烈百倍!这感觉……直接来自恒湿总控室?来自……赵曼丽?!
她不顾陆砚舟的命令,踉跄下床,拖着仿佛被抽空的身体扑到工作室门缝边。修复区一片混乱,技术员们正惊慌失措地围在主控台前的监控屏幕上。
屏幕画面冰冷摇晃:
巨大的恒湿机组核心区域,冷硬的管道森林中。赵曼丽穿着她那身价格不菲的米色套装,背对监控。她站立的姿势极其不自然——双腿如同被灌了铅的偶人般僵直,头颅却以一种活人不可能完成的、接近一百八十度的诡异角度,歪斜地扭向后上方监控探头!
那颈间水滴状的黄钻项链此刻爆发出令人心悸的、腐烂内脏般混合着锈蚀金属的污金色光芒,将她惨白的脸映照得如同恐怖蜡像。她的嘴角咧开一个极致夸张、肌肉僵硬如面具的诡异笑容,仿佛下颌骨已被彻底撕裂。嘴唇开合,听不见声音,但那口型却清晰传递着毛骨悚然的含义:
“来……找……我的……容器……”
不是赵曼丽!是“它”!那个“伪眼”!
就在众人骇然之际,赵曼丽猛地举起双手!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大桶暗红色的、散发着强烈铁锈腥气和刺鼻恶臭的工业防冻\/除垢液体!她像是被无形的线提着脖子,动作僵硬诡异,将大半桶粘稠的污浊液体狠狠泼向一排正在运转的核心控制阀和精密传感器!
“嗤——!!!”
刺目的白烟伴随着恐怖的腐蚀声瞬间腾起!控制面板火花四溅!刺耳的警报声瞬间淹没整个空间!
“阻止她!”监控前响起绝望的嘶吼。
就在此时——
轰隆!
恒湿室厚重的合金安全门如同被无形的卡车撞击,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一只包裹在深灰色亚麻衣袖下、青筋暴起如同青铜浮雕的手臂从门缝中硬生生穿透阻碍!
陆砚舟破门而入!他浑身笼罩在一层稀薄的青色光晕之中,手持那柄裂纹蜿蜒的青铜尺,如同一道撕裂污浊之雾的青色闪电!
青珀色的眼瞳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决绝和冰冷的愤怒。
“孽障!给!我!离!开!这!身!皮!囊!”
青铜尺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刺赵曼丽(或者说那寄生的“伪眼”)后背!
尺尖并未触及赵曼丽的皮肤,却精准无比地点在空气中——点在那条散发着恶臭金光的项链与赵曼丽颈椎连接处那几乎凝聚成实质的污秽连接线上!
“崩——!”
一声无形的、仿佛天地法则被强制撕裂的巨响在所有人灵魂深处炸开!
“啊——!!!”赵曼丽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她的身体如同被高压电瞬间贯穿,疯狂地抽搐扭动!一圈圈污秽的、如同锈蚀铁屑混合着腐朽血浆构成的实质化气环猛地从她被击中的颈椎处爆开!
那枚一直吸附在她颈项上的黄钻吊坠,在污秽光华中剧烈跳动,终于咔嚓一声脱离了项链!它没有坠落,而是如同一个苏醒的微型邪恶太阳,爆发出更刺眼、更令人作呕的污浊金光,悬浮于空!
赵曼丽像一滩被抽去骨头的烂泥,直挺挺地瘫软在地,人事不省。她的皮肤迅速失去光泽,头发大片斑白,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数十年生命精华。
悬浮在空中的污浊“小太阳”——那枚剔透的黄钻,扭曲、膨胀、变形!光芒中心,一个熟悉的、令慕景沫魂飞魄散的冰冷黄金巨眼贪婪地睁开!“眼瞳”深处,无数扭曲尖锐的铁丝触须疯狂滋生,散发出滔天的怨毒、饥饿与对墨痕载体的无穷贪婪!
“容器……我的……”那铁丝摩擦的意念再次席卷整个空间!所有靠近的活物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攫住咽喉,发出窒息般的嗬嗬声!
陆砚舟挡在昏迷的赵曼丽和失控的恒湿设备前,紧握青铜尺,青色的光辉与污金光芒激烈对抗、湮灭!但他手中的青铜尺悲鸣声愈发清晰,那道裂纹如同黑色的血管急速扩散延伸!
“景沫!拿着这个!”陆砚舟猛地将一样东西向门缝外掷去!穿过混乱的人流,精准地落在慕景沫颤抖的手心——是那方记载着惊人秘密的靛青帛片!
“找……同源之‘纹’!逆引墨痕……断其锚点!”
断锚?用什么断?!
陆砚舟看着那把陪伴自己、甚至守护一族无数岁月的青铜尺。裂纹已如蛛网覆盖全身,青色的光辉在迅速黯淡、流逝。它已走到了极限。
青珀色的眼瞳中闪过千百年守护的时光碎片,最终只剩下冰冷的决然。
“以我之尺,焚尽此秽!”
他用尽最后的力量,将本源连同“守册人”无数代积存的、对抗蚀秽的信念——那些古老、厚重、如同亿万藏书汇聚的意念洪流——尽数注入那把濒临崩溃的青铜尺!
轰——!!!
青铜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青色太阳的炽烈光芒!这光芒不再是纯粹的、对抗污秽的青气,其核心之中,仿佛有无数的墨痕脉络——源自被拔除又残留的、同源异质的蚀秽力量——被强行点燃、逆转、化为焚尽自身的毁灭之火!
以蚀秽之力为引!焚尺!
炽烈的青光混杂着爆燃的墨色焰流,如同一把洞穿虚空的矛,悍然刺向那只疯狂生长的污浊黄金巨眼!
“不——!!!”那源自“窃运之源”的意识体发出了愤怒与难以置信的咆哮!它感到了威胁——来自那同源异质力量的毁灭自爆!
轰隆!!!
无法想象的能量撞击在恒湿核心区域爆发!刺目的强光吞噬了一切!狂暴的冲击波夹杂着腐蚀性的腥锈和烧灼灵魂的文字余烬,将方圆十米内的一切撕成碎片!连厚重的合金墙壁都向内凹陷撕裂!
慕景沫被爆炸的气浪狠狠掀飞,后背重重砸在走廊墙壁上!她喉咙一甜,鲜血涌出。但她死死攥着那片救命的靛青帛片!帛片在能量风暴中纹丝不动,靛青色的文字仿佛被激活,流淌着更加深邃的星尘光芒!
她狼狈地从地面上爬起,透过被撕开的恒湿室墙壁巨大裂缝,看到一片死寂的核心战场:
中央控制台和管道系统彻底化为扭曲的金属垃圾。陆砚舟单膝跪在那堆废墟中心,剧烈喘息着。他手中的青铜尺……消失了!只剩下几缕迅速冷却的青铜色灰烬,飘散在他染血的手掌上方。
悬浮的巨眼不见了!
但在它消失的位置,悬浮着一团不断剧烈蠕动、挣扎、冒着浓烈黑烟的巨大污秽血肉球体!球体表面由无数锈蚀铁丝捆扎、嵌入腐败血肉构成,不停滴落粘稠恶心的锈蚀污血。无数细小的黄金铁刺如同活蛆在球体表面穿梭!核心处,一道深可见骨的、燃烧着青色与墨黑混合余烬的巨大裂缝贯穿球体中心——那是被青铜尺自爆撕裂的伤口!
伪眼被重创逼回了它最后的原生形态!也是最脆弱的形态!
球体爆发出歇斯底里的憎恨意念:“……毁……尺……该死……墨痕……还是……我的……”
它蠕动着,那些穿透血肉的铁刺猛地伸长,如同密密麻麻的黑色标枪,带着穿刺灵魂的污秽气息,狠狠射向远处靠在墙边、手持靛青帛片的慕景沫!
这是它最后的、彻底的疯狂!
慕景沫瞳孔猛缩!生死瞬间,她近乎本能地将意识沉入锁骨下的那片墨痕!不是恐惧它的侵蚀,而是疯狂感知那靛青帛片上同样源自同源的“蚀秽污痕”的震动频率!寻找那陆砚舟所说的“同源之‘纹’”!逆转墨痕!
她将自己当成一个承载墨痕的容器!一个引导同源异质力量的桥梁!
手中的靛青帛片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上面的靛青文字仿佛全部活了过来,化作一条条奔涌的星尘光带!这些光带猛地缠绕上她抓着帛片的手臂,顺着胳膊急速流向她胸口的墨痕!
与此同时,她锁骨下的墨痕骤然爆发!深黑色的印记不再是平面的,而是如同活火山口般向外隆起!翻滚的墨色气雾之中,无数细微到极致、复杂玄奥、仿佛铭刻着世界初始纹理的暗金色纹路骤然亮起、清晰显现!这正是帛片上记载的、蚀秽最古老的能量核心构型!
“断——!!!”
慕景沫在灵魂深处发出无声的嘶吼!将手中燃烧的帛片对准那射来的污秽铁刺之林!
没有光炮,没有爆炸。
只有一种无形的、绝对割裂的断绝意志!
那奔涌的星尘光带与墨痕中显现的暗金纹理在虚空中瞬间交汇、耦合!形成一道扭曲的、无法形容的“界”!
噗噗噗噗……!
无数刺入这片扭曲“界”的污秽铁刺,像是被投入了无垠的宇宙虚空,又像是被更本质的力量瞬间“抹除”!不是折断,不是消失,而是其蕴含的存在锚点——其与那个“窃运之源”核心球体的连接线——被这道蕴含同源之力的“断绝之界”强行斩断!
如同抽走地基的高塔。
那巨大的、蠕动的污秽肉球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充满绝望的无声嘶嚎!它核心那道被青铜尺撕裂的伤口猛地炸开!无数腐肉、锈刺、黑烟如同山崩海啸般向四周猛烈喷发!它像一个被戳破的气球,瞬间干瘪坍塌下去!一个巨大的、如同空间蛀洞般的黑色旋涡在肉球崩塌的中心显现,爆发出恐怖的吸力!
“撤!!!”陆砚舟嘶哑的声音响起,他不知何时已扑到慕景沫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手爆发最后的青色能量,形成一层薄膜般的护罩,强行抵挡那可怕的吸力和漫天飞溅的腐蚀污秽!
旋涡中心的黑色旋涡疯狂旋转,如同巨大的磨盘,将散落的污秽血肉和恶念残渣尽数碾磨、吞噬!片刻之后,旋涡猛地向内坍缩,发出最后一声尖锐的嘶鸣——
消失了。
只留下满地狼藉、令人作呕的污秽残渣,一个彻底毁坏的恒湿核心区,一滩濒死的赵曼丽,和几缕青铜灰烬。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设备短路残余的火花爆裂声和远处惊恐的哭声。
慕景沫瘫在冰冷的地上,靠着陆砚舟同样透支的身体。她手中的靛青帛片变得晦暗,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锁骨下的墨痕剧痛依旧,但那诡异的暗金色纹理已经隐去。
陆砚舟看着那堆青铜灰烬,又看了看慕景沫,眼神复杂到极致。愤怒?悲凉?惊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希望?
墨痕未毁,污秽核心未灭(只是遭受重创逃离)。而青铜尺……终究成了断锚的残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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