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风骤起,波未平)
华妃年世兰那封直斥内务府的信函,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虽未在明面上掀起滔天巨浪,却让暗流愈发汹涌。内务府总管吓得魂飞魄散,不敢怠慢,果真以最高规格重新调配了延禧宫的用度人手,一时间,延禧宫待遇竟隐隐超越了位份更高的妃嫔,显得格外扎眼。
此举自然招致了不少暗地里的议论与不满。然而,没等这些窃窃私语汇聚成流,另一件事迅速转移了六宫的注意力——皇帝因前朝一项政令推行受阻,心情不佳,竟在御花园因一点小事,当众申斥了近日风头正盛的莞贵人甄嬛,虽未重罚,却也让其颜面略有损伤,恩宠稍敛。
众人顿时明白,圣心莫测,今日蜜糖,明日砒霜,无人能永驻巅峰。目光又从延禧宫和碎玉轩移开,重新变得审慎观望。
这日请安过后,众妃嫔散去,唯年世兰磨蹭着留到了最后。她心中还带着一丝为皇后“分忧”后的隐秘期待,或许能得皇后一句软语的肯定。
然而,宜修并未如往常般与她闲话几句,而是屏退了左右,只留下剪秋在一旁伺候。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气氛无端变得有些凝滞。
“华妃,”宜修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身上,“你日前送往内务府的信函,本宫看到了。”
年世兰心中一跳,抬眼看向皇后,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那点期待瞬间化为不安。皇后知道了?是觉得她做得好,还是……
“内务府办事不力,确该敲打。”宜修缓缓开口,年世兰刚松了口气,却听她话锋一转,语气骤然转冷,“然,六宫之事,自有宫规体统。你一妃位,越俎代庖,以威压人,言语跋扈,甚至挟带前朝外戚之势,此举,将宫规置于何地?将本宫置于何地?”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子,砸在年世兰心上。她脸色瞬间白了,慌忙跪下:“臣妾…臣妾只是见娘娘为延禧宫之事劳心,想为娘娘分忧,绝无藐视宫规、不敬娘娘之意!臣妾愚钝,思虑不周,请娘娘责罚!”她心中委屈,却又自知理亏,声音都带了颤音。
宜修看着她瞬间苍白慌乱的脸,以及那急于辩解的模样,心中那丝因她擅自行动而起的薄怒,奇异地被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取代。像是看着一只拼命想讨好主人、却笨拙地打翻了茶杯的小兽。
“分忧?”宜修语气依旧冷淡,却细微地缓和了一丝,“你若真想让本宫省心,便该谨言慎行,循规蹈矩,而非逞一时之快,授人以柄。后宫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可知你这封信,明日便能成为御史台弹劾年大将军管教无方、纵妹干政的由头?”
年世兰浑身一颤,她只想着解决麻烦,却从未想到这一层。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臣妾…臣妾知错了!臣妾再也不敢了!”她叩下头去,声音里充满了后怕与懊悔。
良久,宜修才淡淡道:“起来吧。”
年世兰怯怯起身,不敢抬头。
“手伸出来。”宜修命令道。
年世兰不明所以,依言伸出右手。
宜修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熟悉的瓷瓶——正是那日送的舒痕膏。她打开瓶塞,用指尖蘸了一点清凉的药膏,拉过年世兰的手。
年世兰惊得想要缩回,却被宜修稳稳握住。
只见她右手食指内侧,有一道不甚起眼的细小划伤,似是昨日被针线所刺,她自己都未曾留意。
宜修垂着眼帘,神情专注,动作轻柔地将药膏涂抹在那细微的伤口上,语气平淡无波:“做事毛躁,伤了自己都不知。这般心性,如何能让本宫放心?”
冰凉的药膏触感,混合着皇后指尖那极其短暂的、微凉的触碰,以及那听似责备实则……隐含着一丝极淡关切的话语,像一道惊雷,猛地劈中了年世兰!
所有的委屈、恐惧、懊悔,在这一刻尽数化为汹涌的酸楚与无法言喻的悸动!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大滴大滴地砸落下来。
她不是因委屈而哭,而是因这突如其来的、近乎温柔的“责罚”。她宁愿皇后狠狠骂她一顿,也好过这般…这般让她整颗心都酸软得一塌糊涂。
“娘娘…臣妾…”她哽咽得说不出话。
宜修已收回了手,将药瓶塞进她掌心,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沉稳:“管好自己,便是对本宫最大的分忧。下去吧。”
年世兰紧紧攥着那还残留着皇后指尖温度的药瓶,如同攥着绝世珍宝,泪眼朦胧地行了礼,几乎是踉跄着退了出去。心中五味杂陈,却唯有一个念头清晰无比:她错了,娘娘骂得对,娘娘终究…还是在意她的。
皇帝申斥莞贵人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景仁宫。
剪秋低声道:“皇上今日心情似乎极差,莞贵人不过是园中一枝花开得略艳了些,挡了圣驾的路,便被斥责‘恃宠而骄,不知收敛’。”
宜修捻着佛珠,眼中掠过一丝了然。前朝政令推行不利,皇帝这是借题发挥,迁怒于人,也是在微妙地敲打新宠,平衡后宫。甄嬛,终究不过是帝王心术下的一枚棋子,用得顺手时便宠着,稍有碍眼便可随意敲打。
“让人送些赏赐去碎玉轩,安抚一下。”宜修淡淡道,“就说是本宫赏她…受惊了。”
恩威皆出自上意,而她这个皇后,只需维持表面的平和与慈悲。
与此同时,碎玉轩内,甄嬛跪接完皇后的赏赐,谢恩起身后,脸上并无多少受屈的愤懑,反而异常平静。她屏退左右,独自对镜卸妆时,看着镜中那张与纯元相似的脸,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极淡、却冷冽的弧度。
“恃宠而骄?”她低声自语,“皇上,您究竟是在斥责臣妾,还是透过臣妾,在看谁呢?”
今日之辱,她记下了。帝王的恩宠如镜花水月,唯有自身立得住,方能在这深宫长久。皇后…或许是一条路,但绝非唯一的路。
深夜,翊坤宫寝殿的灯仍亮着。
年世兰并未就寝,而是坐在灯下,一遍遍地看着自己那根被皇后亲手涂过药膏的手指。那细微的划痕早已不见踪影,她却觉得那处皮肤仍在隐隐发烫。
她拿出那瓶舒痕膏,打开又盖上,反复数次,仿佛能从中汲取无尽的力量。
最后,她找来一个极其精致的荷包,小心翼翼地将那瓶药膏放入其中,贴身藏于里衣胸口的位置,紧贴着心跳。
仿佛这样,皇后娘娘那片刻的、近乎温柔的“梳羽”,便能永远护着她,温暖她。
窗外夜风呼啸,她却觉得心中一片滚烫与安宁。
灯烛燃尽,她才带着一丝傻笑,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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