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碎玉轩冷,故影蛰伏)
碎玉轩果然如它的名字一般,偏僻冷清。甄嬛主仆几人入住已有一段时日,除了按份例,几乎无人问津。皇帝未曾召幸,皇后只是循例关怀,其他妃嫔更是视若无睹。昔日选秀时因容貌引起的小小波澜,似乎早已平息于深宫的重重殿宇之中。
甄嬛乐得清静,每日与流朱、浣碧读书写字、打理庭院,看似安于现状,实则暗中观察,谨慎地收集着一切信息。她深知自己因何被太后留下,也深知这张脸带来的福祸相依。皇帝的态度暧昧不明,皇后看似宽和却深不可测,华妃虽沉寂却余威犹在,她必须步步为营。
养心殿内,胤禛对皇后的疑虑日渐加深。苏培盛从太后处带回的消息,无非是“皇后贤德,六宫和睦”之类的套话,反而更让他觉得一切都过于完美,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精心编排过。
这日晚间,他批阅奏折至深夜,精神倦怠,恍惚间抬头,仿佛看见一抹熟悉的、婉约的身影在殿外廊下一闪而过,像极了……柔则。
他心中一悸,猛地起身追出殿外,却只见月色清冷,树影婆娑,哪有半个人影?
“苏培盛!”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方才殿外何人经过?”
苏培盛忙道:“回皇上,并无旁人。许是皇上劳累了……”
胤禛沉默片刻,挥了挥手。他坐回案前,却再也看不进奏折。柔则的身影、笑容,以及她去世时的惨淡,一幕幕涌上心头。那份深藏的遗憾与痛楚被勾起。
他忽然想起那个与柔则容貌相似的甄氏女。皇后当初为何独独撂了她的牌子?是真的觉得她“心思活络”,还是……不愿看到这张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一种逆反心理油然而生。皇后越是掌控一切,他越是要打破这种平衡。
“明日,”他忽然开口,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静,“翻甄答应的牌子。”
皇帝突然临幸碎玉轩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打破了后宫看似和谐的假象。
甄嬛接旨时,心中亦是波澜起伏。她深知这是机遇,更是巨大的风险。她谨慎地应对,既不过分热络,也不显得怯懦,言行举止间,刻意流露出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与书卷气,偶尔抬眼间,那与纯元相似的眉眼间流转的淡淡哀愁,更是精准地击中了皇帝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胤禛看着眼前这低眉顺目、却又透着一股灵气的女子,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当年初入王府的柔则,心中那份遗憾似乎得到了些许弥补。他难得地温和了许多,甚至问起了她读什么书。
一夜恩宠,翌日赏赐便如流水般送入碎玉轩。甄嬛晋封为莞贵人。
消息传来,六宫皆惊。华妃年世兰正在绣那件寝衣的最后几针,闻讯手指一颤,银针瞬间刺入指尖,沁出一颗鲜红的血珠,染红了月白的锦缎。
她愣愣地看着那点污渍,心中先是涌起一股熟悉的、对新人得宠的嫉恨,随即却又奇异地被另一种情绪压了下去——皇后娘娘知道了吗?她会怎么想?她会不会……不高兴?
她发现自己竟首先担忧的是皇后的反应,而非失宠本身。
而景仁宫内,宜修听到消息,只是拈着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面色如常地对剪秋道:“按贵人份例,再加厚三成送去碎玉轩。皇上子嗣不丰,能多个人伺候皇上,是好事。”
她甚至亲自去了一趟寿康宫,向病中的太后“报喜”:“莞贵人伺候得体贴,皇上很是开怀呢。到底是太后娘娘眼光好。”
太后靠在榻上,深深看了她一眼,缓缓道:“皇帝开心就好。只是皇后,这后宫百花齐放是好,但也需记得,百花之主,唯有牡丹。”
宜修恭顺应下:“臣妾谨记太后教诲。”
心中却冷笑,百花之主?她不仅要当牡丹,更要当那掌控百花绽放与时令的……天时。
安陵容前来请安时,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与不安。新人的得宠,尤其是那般容貌的新人,让她倍感威胁。
宜修拉着她的手,温言安抚:“傻孩子,你有着龙胎,便是最大的依靠,何必忧心他人?皇上子嗣为重,待你生下皇子,恩宠自然更盛。”她轻轻拍了拍安陵容的手背,意有所指道,“况且,那位莞贵人……瞧着倒有几分故人之姿,皇上念旧,也是常情。”
她轻巧地将甄嬛的得宠归因于“像故人”,既安抚了安陵容,又在她心中埋下了一根刺——皇帝只是把甄嬛当影子。
安陵容果然松了口气,愈发依赖皇后:“臣妾一切都听娘娘的。”
与此同时,圆明园中,四阿哥弘历收到了一批“匿名”送来的书籍和文具,质量远超他平日所用。随书附有一张短笺,字迹娟秀含蓄,只写着“望勤勉向学,莫问出处”。更重要的是,皇后派去的人,开始不再仅限于“偶遇”指点,而是暗中传授他更多为君之道、驭下之术,言语间虽未明说,却隐隐透露出对他未来的“期许”,以及皇后娘娘的“慈爱”与“不易”。
弘历如饥似渴地吸收着这一切,那颗渴望父爱亲情的心,渐渐转向了对那位神秘而强大的皇后娘娘的敬畏与向往。他隐约感觉到,这才是他真正的机遇。
这日,年世兰终于将那件月白浮光锦的寝衣做好,小心翼翼地用锦盒装好,宝贝似的抱在怀里,像是捧着满腔无法宣之于口的心事,忐忑又期待地来到景仁宫。
却被告知皇后娘娘正在小厨房。
她讶异地寻去,只见烟火气缭绕中,宜修竟系着围裙,亲自看着炉火上炖着的一盅冰糖燕窝。剪秋在一旁打着下手。
“娘娘,您怎么……”年世兰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难以想象凤驾之尊会涉足庖厨之地。
宜修回头见她,神色自然:“太医说太后娘娘近日虚火旺,用些清淡的燕窝正好。本宫闲着也是闲着,便来看看火候。”她目光落在年世兰怀中的锦盒上,“手里拿的什么?”
年世兰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递上:“臣妾……臣妾闲着无事,做了件寝衣,奉与娘娘,望娘娘不弃……”
宜修打开一看,那月白锦缎流光溢彩,针脚细密非凡,可见是用了十二分的心血。她眼中掠过一丝真正的讶异,随即化为一种复杂的、难以言喻的神色。她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手艺很好,费心了。”
没有推拒,没有训诫,只是一句简单的“费心了”。
年世兰的心却一下子落到了实处,巨大的欢喜涌上心头,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仿佛得到了世间最珍贵的奖赏:“娘娘喜欢就好!”
宜修看着她那毫不掩饰的、纯粹欣喜的笑容,在烟火气的映衬下,竟显得格外生动耀眼,心中某处似乎又被轻轻触动了一下。她移开目光,示意剪秋将燕窝盛出,语气恢复平淡:“既然来了,便陪本宫一起去给太后请安吧。”
“是!”年世兰欢快地应道,亦步亦趋地跟在宜修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连这充满油烟味的小厨房,都变得无比温馨起来。
而她不知道,走在前面的皇后,指尖轻轻拂过锦盒中光滑的锦缎,眼中闪过一丝近乎叹息的复杂光芒。
情丝如锦,缠绕愈深。
只是不知,最终织成的,是锦绣华章,还是……作茧自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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