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轰鸣声渐歇，军用车辆在涩谷本部大楼前停下。夜风吹散扬起的尘土，真昼揉了揉因颠簸发僵的肩膀，率先推开车门。红莲下车时顺手整理了下歪斜的衣领，天翔则活动着僵硬的脖颈，众人拖着满身硝烟踏入灯火通明的大楼。
大理石地面映出他们疲惫的身影，真昼刚和红莲等人简单交代完作战汇报的细节，准备一同去向家主说明新宿局势。一个面色紧绷的本部士兵突然疾步跑来，鞋跟在地面敲出急促的声响。
“几位大人请留步！家主请真昼大人、天翔大人还有深夜大人即刻前往议事厅，这是家主的命令。”士兵笔直地敬礼，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扫视。
真昼攥紧身上的鬼咒装备，手心瞬间沁出冷汗。明明已将作战经过梳理妥当准备汇报，此刻单独召见三人，新宿失守的惨状在脑海中翻涌——父亲向来雷厉风行，这次临时传唤，怕是连解释的机会都不会多给。
天翔与真昼对视一眼，一股不安从心底涌起。他下意识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原本准备的长篇报告此刻成了废纸，他甚至开始后悔没在路上多准备些说辞，不知等下能否替真昼分担些罪责。
深夜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缩，平日里慵懒的桃花眼冷得像淬了冰。作为情报负责人，他比谁都清楚家主的多疑，那些没来得及传回的新宿情报，或许早已成了致命的把柄。
真昼深吸一口气，努力扯出镇定的笑容：“知道了，带路吧。”她转身看向红莲等人，“你们先去待命室等消息，汇报的事交给我。”红莲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作无声的点头。
走廊里，脚步声回荡，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真昼的心上。前方议事厅的大门紧闭，门内隐约传来器物碰撞的声响，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走廊尽头，议事厅的木门透着冷意。真昼停在门前，指尖攥得发白，最终轻叩三下门板。
“谁？”屋内传来的声音沉得像冰，伴随着瓷器碰撞的脆响，让空气都跟着发颤。
真昼深吸一口气，攥着鬼咒装备的手心全是冷汗：“柊真昼、柊天翔、柊深夜，前来报道！”她的声音比预想中沉稳，却在尾音处微微发颤。
木门推开时发出吱呀声响，白炽灯的光线像利刃般刺得真昼下意识抬手挡在眼前。等她放下手臂看清屋内，指甲瞬间深深掐进掌心——柊征志郎整个人蜷缩在墙角，歪斜的军装皱得不成样子，好几颗纽扣散落在地板上，随着他微弱的喘息轻轻滚动。他的脸青一块紫一块，左眼肿得只剩条缝，干涸的血痂在嘴角凝成暗红色硬块，往日嚣张的神情荡然无存，此刻只像个被踩碎的玩偶。
而向来衣冠楚楚的柊家长子柊暮人也好不到哪去。他歪斜地靠在桌沿，领口大敞，露出锁骨处几道新鲜抓痕，衬衫下摆还沾着泥渍。凌乱的发丝遮住半张苍白的脸，嘴角淤青泛着乌紫，连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背头都塌下来几缕，手指死死抠着桌沿，指节因用力过度泛着青白。
“咚”的一声闷响，天翔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半步，后腰重重撞在门板上。深夜猛地屏住呼吸，喉结上下滚动，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真昼突然感觉脖颈一紧，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每呼吸一下都带着刺痛，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眼前这幕远比战场上的尸山血海更令人胆寒——那个永远运筹帷幄的兄长，那个平日总对自己颐指气使的二哥，此刻竟如此狼狈不堪。
“都给我起来！”柊天利突然拍桌而起，震得长桌上的文件哗啦啦散开。他看着瘫在墙角的两个儿子，眉头拧成个死结，“成何体统？这副样子传出去，柊家的脸都要丢尽了！”
真昼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就听见父亲冷笑一声：“别看了，这两个废物是被手下抬回来的。要不是他们轻敌冒进，新宿怎么会沦落到吸血鬼手里？换作旁人，十条命都不够赔！”
柊暮人撑着桌子想站起来，却因腿软又跌坐回去，苍白的脸涨得发紫。柊征志郎动了动肿成馒头的眼皮，喉咙里溢出含糊不清的呜咽，混着嘴角血沫滴在皱巴巴的军装上。
真昼攥紧发烫的手心，往前跨出半步：“父亲，这次突袭是吸血鬼蓄谋已久……兄长们也是为了抢在他们前头才贸然行动，换作是谁都想不到敌人会绕后包抄……”
“少拿这些借口搪塞！”柊天利猛地转身，紫色的头发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军靴重重碾过地面，在两个儿子面前站定，“战争没有‘想不到’！如果有那么多如果，帝鬼军早该踏平桑古奈姆了！”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二人，“他们的烂摊子自己收拾，真昼，你别跟着犯糊涂！”
真昼咬着嘴唇，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屋内死寂得可怕，只有柊征志郎粗重的喘息声，一下下撞在紧绷的空气里。
停顿片刻，柊天利的目光转向真昼、天翔和深夜，语气稍稍缓和：“不过你们这次表现不错，没有擅自行动。吸血鬼在新宿布下天罗地网，若是你们贸然支援，只会中了埋伏，让帝鬼军损失更惨重。撤回营地虽是军令，但你们执行得果断，这才是战场上该有的判断。”
他深吸一口气，神情终于不再紧绷，重新坐回椅子上：“至于你们两个，”他再度看向暮人和征志郎，“把这次惨败刻进骨头里。再有下次，柊家的家法，可不会比吸血鬼的獠牙仁慈。”
话音落下，他挥了挥手，语气难得透出几分疲惫：“都回去吧，好好休息。过几天再过来，到时候有新的安排。现在，养精蓄锐才是最要紧的事。”
真昼、天翔和深夜快步上前，真昼搀住浑身是伤的柊暮人，天翔和深夜则一左一右架起瘫软的柊征志郎。五人脚步沉重，缓缓离开了议事厅。
出了门，柊暮人倚着墙壁，用尚且有力的手拽住真昼的袖口，声音嘶哑：“这次多亏你……父亲那脾气，差点要了我们半条命。”柊征志郎靠着天翔勉强站稳，肿起的眼皮动了动：“连累你们被训，对不住……”
真昼轻轻掰开兄长的手指，低头整理被攥皱的衣襟：“我只是说事实。新宿的局换谁都难破，你们也是想护住防线。”她抬起头，目光扫过两个伤痕累累的兄长，“错了就认，挨打站直。但下次，别让柊家的人，再用这种方式给你们兜底。”
天翔单手撑住险些滑倒的柊征志郎，正要开口，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几个士兵举着担架冲过来，动作利落地将两人扶上去。为首的士兵朝真昼等人行礼：“治疗室已经备好，各位大人请放心，我们定当全力照顾！”说完便推着担架匆匆往医疗区赶去。
望着兄长们远去的方向，真昼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天翔轻拍她后背：“走吧，折腾这么久，也该回去歇着了。”深夜默默将散落的绷带收好，三人转身，拖着疲惫的步伐朝各自的住处走去。空荡荡的走廊里，只余下渐远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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