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苏公馆，苏晚晴的心依旧狂跳不止。
日本领事馆那虚伪的繁华、山本一郎试探的眼神、以及那张神秘纸条上的内容，如同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旋转。
“飞鸟名单”……这到底是什么？
与陈晧的伤，与五年前的旧案，与那个“万\/文晴”又有什么关联？
她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反复看着那张字条。
字迹潦草，显然是仓促间写就，无法辨认笔迹。
送信的人是谁？是敌是友？
如果是霍寰卿的人，为何不直接告知？
如果不是，那这暗中相助的人，目的又是什么？
【系统，能分析‘飞鸟名单’是什么吗？】
【信息不足。该名词未存在于当前世界基础信息库中。推测与特定军事或间谍活动相关。】
苏晚晴揉了揉太阳穴。
看来，只能从霍寰卿或者陈晧那里寻找答案了。
但霍寰卿态度不明，陈晧昏迷不醒……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际，丫鬟小翠带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小姐！我表哥今天又听到些风声！”小翠压低声音，脸上带着神秘，“他说，茶楼里几个看起来像跑码头的人悄悄在说，最近道上有批货‘沉了’，好像跟日本人有关，还牵扯到一个叫什么……‘鸟’的名单，说是谁拿到谁倒霉！”
鸟的名单？飞鸟名单？！
苏晚晴精神一振：“还听到什么？”
“他们说，好像五年前也出过类似的事，当时也死了人，是个军校生……对！好像就是姓陈！”小翠努力回忆着，“还说当时有个女的卷在里面，好像……是叫万玲？对，万玲！不是晚晴！”
万玲！
不是晚晴，是万玲！
谐音极其相似！
苏晚晴几乎要喜极而泣！
果然！陈晧说的不是“晚晴”，而是“万玲”！
那个五年前与陈晧关系密切、卷入军校丑闻后失踪的女子，叫万玲！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似乎串联了起来！
五年前，因为一份叫做“飞鸟”的名单，陈晧和万玲卷入了一场涉及日本人的阴谋，导致陈晧“背叛”或“被背叛”，重伤失踪，万玲也不知所踪。
五年后，同样因为这份名单，陈晧再次出现并身受重伤，昏迷前他警告霍寰卿“小心万玲”，而日本人山本一郎则误将她苏晚晴当成了那个消失的万玲，所以才会邀请她、试探她！
这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她苏晚晴根本就是无辜被卷进来的！
她必须立刻告诉霍寰卿！
然而，还没等她想办法联系霍寰卿，第二天一早，霍寰卿的副官却先一步登门了。
这一次，他的脸色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凝重。
“苏小姐，少帅有请。”副官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请立刻随我走一趟，陈先生……情况有变。”
陈晧情况有变？
苏晚晴的心猛地一沉。
是好转，还是恶化？
她不敢耽搁，立刻随副官上车。
汽车没有驶向之前的诊所，而是直接开回了戒备森严的少帅府。
这一次，她被直接带到了霍寰卿的书房。
书房里，霍寰卿背对着她，站在窗前。
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却驱不散他周身那股冰冷压抑的气息。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苏晚晴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如此清晰的、毫不掩饰的疲惫与……挣扎。
他眼底布满血丝，下颌紧绷，手里紧紧攥着一样东西。
“苏晚晴。”
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阿晧凌晨时分短暂清醒了片刻。”
苏晚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下文。
霍寰卿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将手里攥着的东西递到她眼前——那是一张泛黄的、边缘破损的老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学生装的年轻女子，巧笑嫣然，眉眼间……竟与苏晚晴有五六分相似！
尤其是那双眼睛的轮廓和笑起来微微上翘的嘴角。
苏晚晴倒吸一口凉气！
这就是万玲？！
“他认出了这张照片。”霍寰卿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带着一种风暴来临前的平静，“他说……‘是她，万玲。名单在她手里，或者……在她背后的人手里。小心……她接近你，别有目的。’”
他紧紧盯着苏晚晴的眼睛，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翻涌着痛苦、质疑和最后一丝挣扎：“现在，你告诉我，苏晚晴……或者，我该叫你什么？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看着那张与自己颇为相似的脸，听着霍寰卿那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质问，苏晚晴反而奇异地彻底冷静了下来。
真相已经近在咫尺，只差最后一步。
她没有惊慌，也没有立刻辩解，只是平静地迎上霍寰卿那慑人的目光，轻声反问：“少帅，您觉得，如果我真的别有所图，会和这张照片上的人长得如此相似，还用着发音几乎相同的名字，大张旗鼓地来到您面前吗？”
霍寰卿瞳孔微缩，攥着照片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苏晚晴继续道，语气清晰而坚定：“我叫苏晚晴，江南苏守仁之女，生平皆有据可查。我从未去过保定，更不认识这位万玲小姐。陈晧先生昏迷前说的‘小心晚晴’，根据我查到的信息，以及这张照片，几乎可以确定，他指的是‘小心万玲’！”
她将自己如何通过丫鬟打听，如何推测出“万玲”这个名字，以及昨晚在日本领事馆的经历和那张神秘纸条的内容，除了隐瞒系统和穿越的部分，尽可能详细地、逻辑清晰地讲述了一遍。
“……山本一郎误将我当成了万玲，所以才会邀请我，试探我。他暗示霍少帅您对我另眼相看，或许也是因为我与万玲相貌相似。”说到这里，苏晚晴的心微微刺痛了一下，但她强迫自己忽略这种感觉，专注于澄清真相，“而那个送纸条的人警告我‘飞鸟名单’和山本，让我速离。这一切都表明，我，苏晚晴，只是一个被意外卷入你们旧日恩怨的、无辜的人！”
她一口气说完，书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霍寰卿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彻底看穿。
他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显示着他内心剧烈的挣扎。
理智告诉他，苏晚晴的解释合情合理，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万玲而非她。
但情感上，那被背叛的创伤太过深刻，让他无法轻易再付出信任。
尤其是……阿晧提到，万玲接近他，是别有目的。
而苏晚晴……她的出现，她的“巧合”，她的才艺，她对他过去的“好奇”……这一切，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无辜？”他缓缓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里带着一丝嘲弄，“那你告诉我，你为何会恰好在那天出现在街头？为何会恰好懂得古琴？为何会对我的过去……如此好奇？”
他终于问出了这些一直盘桓在他心底的疑问。
苏晚晴知道，这是最后的关卡。
她不能说出系统任务，只能用那个早已准备好的、半真半假的理由。
她抬起头，目光坦荡地迎视着他，眼中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真诚，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的、因他那句“相貌相似”而产生的细微委屈。
“街头是意外，古琴是家学，这些都可以查证。”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一些，却依旧清晰，“而对您过去的好奇……我承认，这很冒昧，甚至有些愚蠢。但我之前在老家，确实听过一些关于您……关于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军官的传闻。我……我只是无法将那些传闻，与后来传闻中冷酷的霍少帅联系起来。我想知道……是什么改变了一个人。”
她再次祭出了这个“英雄崇拜”和“探究欲”的理由，这一次，配合着刚刚澄清的“万玲”误会，这个理由听起来似乎更加可信，甚至带上了一点天真执拗的色彩。
霍寰卿沉默了。
他看着她清澈的眼底那抹委屈和倔强，看着她与万玲相似却绝不相同的气质——万玲的眼神是妩媚而带着算计的，而苏晚晴的眼神，更多是沉静和一种奇异的通透。
他想起她弹《梅花三弄》时的专注，想起她面对流言时的镇定，想起她在书房被撞破时的惊慌与“坦白”，甚至想起她“病中”收到画时让人传回的那句“宽慰”……
如果这一切都是伪装，那她也伪装得太好，太……耗费心机了。
而如果她真的是别有目的，在阿晧已经指认万玲的情况下，她最好的选择应该是继续伪装，而不是如此急切地、几乎是不顾一切地跑来向他澄清。
逻辑的天平，终于开始倾斜。
他周身的低气压，在不知不觉中缓缓消散。
那紧绷的下颌线条，也柔和了些许。
他移开目光，看向手中那张泛黄的照片，眼神复杂难言。
万玲……原来，阿晧让他小心的，一直是万玲。
那个五年前，同时周旋在他和阿晧之间，最终导致了那场悲剧的女人……
【目标人物霍寰卿对宿主好感度：+15。当前好感度：55\/100。】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如同天籁。
苏晚晴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回了实处。
55点！跨越了半数！
这不仅仅意味着他相信了她的澄清，更意味着，那种基于“移情”的怀疑被打消了，他开始真正地、看待她苏晚晴本人。
霍寰卿将万玲的照片随手丢在书桌上，仿佛那是什么肮脏的东西。
他再次看向苏晚晴，眼神虽然依旧深邃，但那股冰冷的审视和质疑，已经褪去了大半。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他沉声道，“在尘埃落定之前，你暂时不要离开少帅府。”
这不再是软禁，更像是一种保护。
苏晚晴明白，山本一郎和那个神秘的万玲可能还在暗中窥伺，少帅府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
“是，晚晴明白。”她乖巧应下。
霍寰卿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示意副官带她下去安排住处。
走出书房的那一刻，苏晚晴沐浴在走廊明亮的阳光下，感觉像是重获新生一般。
虽然前路依旧迷雾重重，还有“飞鸟名单”和万玲这两个隐患，但至少，她和霍寰卿之间那最大的误会，已经解开了。
救赎之路，在经历了一场巨大的风波后，似乎终于拨云见日，踏上了一条更清晰的轨道。
只是，当她想起霍寰卿看着万玲照片时那复杂痛苦的眼神，想起山本一郎那句“他因为你像‘她’”，心底那根名为“替代品”的刺，却并未完全消失，只是被她深深地埋藏了起来。
现在，还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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