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马上回道:“昆仑先生,您能来参加我们的荣幸,接下来就由这位叫小新的接待来带你去新月饭店。”
“不会吧!这个是你们的接待,太不专业了吧,真的要不是这次有我需要的东西,真的都不想去了,接到人员这么爱哭鼻子,不知道新月饭店是不是跟传授中的一样。”
听到我的吐槽,尹新月恨得牙痒痒,又不好意思发作“昆仑先生,刚开始是我做得不到位,现在向你道歉。主要是你打我屁股,这个有点侮辱人,后面不会了。”
“好的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了,那就去吧,对了安排车子的话最好安排一辆大一点的车子,或者是马车也可以,要不然空间太小我坐不进去。”
“好的先生,现在有我为你服务,我们去坐马车吧,汽车的话除了卡车,目前没有适合你乘坐的车辆。”
“这个没事,我都已经习惯了,谁叫我这么强壮。”
“真臭屁”
“你说什么!”
“没有没有!”
一路上尹新月终于开始履行接待的任务,马车每路过一处地方,都会给我详细解说。
时间过的很快,差不多半个小时就到达目的地新月饭店。
新月饭店大门口,饭店那扇镶着宽宽黄铜饰边的玻璃大门,竟如此沉重,甫一推开,寒风便裹挟着街道上的尘灰扑向我的面颊。
我闪身而入,身后门扇轻轻合拢,街道上所有喧嚣与凛冽顷刻间被斩断于外。一股暖热而裹着奇异香气的空气悄然围拢,轻抚肌肤,仿佛瞬间沉入另一处世界。
抬头仰望,头顶上悬垂着一顶巨大的水晶吊灯,光芒四射,璀璨得几乎令人睁不开眼睛。灯上无数细碎棱镜,散射出缤纷的光线,在大堂里流动跳跃。
这辉煌灯光之下,大堂地面铺展着光滑如镜的意大利大理石,纹路蜿蜒,延伸开去,将头顶华丽的水晶灯以及大堂里每一个行走的身影,倒映得清晰如真,仿佛脚下另藏着一座颠倒的繁华世界。
大堂中央一座喷泉正汩汩流淌,池中水清澈见底,几尾金色鲤鱼摆尾游弋,自在地徜徉于这浮光碎影之间。喷泉四周,几尊大理石的西洋女神塑像,曲线优美流畅,裙裾上沾染的水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恍若凝固的泪滴,无声注视着这座华丽宫殿里来来往往的众生。
休息区里,宽大厚实的丝绒沙发椅沿墙而设,上面零星坐了几位西装革履的洋人,或低声交谈,或默默品啜杯中红茶。偶有侍者端着铮亮的银托盘,步履轻捷地穿梭其间,皮鞋踏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轻微而清脆的叩响,像是为这无声的浮华悄然打着节拍。
前台那面墙,镶嵌着纹理深邃的红木,一直延伸到天花板。墙上高悬着一座精致考究的西洋座钟,指针沉稳地移动,发出细微而清晰的嘀嗒声,仿佛时光流淌的耳语。
柜台后站着几位穿着挺括制服的职员,表情庄重,一丝不苟地接待着陆续到来的客人。他们的目光平静无波,仿佛早已看尽了所有来来去去的富贵与浮华。
轮到我了,递上邀请函,取过一枚沉甸甸的黄铜钥匙,上端系着小小的木牌,上面用墨笔写着房间号码。沿着指示牌,我走向大堂深处那座笼子似的电梯。电梯门是黄铜镂空雕花的,泛着年代久远的温润光泽。
电梯工利索地拉开铁栅栏门,我踏进去,铁栅栏在身后咔嗒一声合拢,严丝合缝。电梯嗡嗡地颤抖着,笨重地向上爬升,透过铁栅的缝隙朝下望,大堂里的人影渐渐缩小,最终缩成彩色的、无声移动的点点,像一盘精致而微缩的盆景。
电梯每停一次,铁栅栏门打开又合拢,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一次次吞吐着各色人等,把他们送入各自悬在空中的小匣子中去。电梯终于停稳在五楼,电梯工拉开铁栅栏门,恭敬地欠身示意。
我踏出电梯,世界骤然不同。脚下柔软厚实的地毯吸尽了所有脚步声,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被精心过滤过的、洁净而略带消毒水气味的安静,仿佛连时间也在此处放慢了脚步。壁灯散发的光线柔和得如同薄纱,笼罩着长长的走廊。
走廊两侧一扇扇紧闭的深色柚木门,整齐排列,门牌上的黄铜号码在壁灯的光晕里幽幽闪烁。一位穿制服的门童悄然走来,接过我的小木牌,仔细看了看,又熟练地用手上的白手套拂拭了一下门牌上的黄铜号码,方才引领我走向我的房间。
“先生,这边请。”
门童无声地走到一扇门前,将钥匙轻轻插入锁孔,转动。门开了,他侧身让开。
我迈步而入,几乎在同时,窗子外面飘荡进来的市声——小贩悠长的吆喝声、孩童的嬉闹声、远处隐约的汽车鸣笛声——竟如潮水般涌了进来,带着北平城鲜活粗粝的呼吸,瞬间冲散了走廊里那种精心营造的静谧。
冬日午后的斜阳穿过窗棂,将窗格清晰分明的影子,斜斜地烙在深色柚木地板上,形成一片温暖而明亮的光域。
房内陈设简洁雅致,一张宽大的西式床铺占据中央,铺着雪白的床单。靠窗的小圆桌上,竟已放着一把紫砂壶和两只小茶杯。壶中袅袅飘散出温润的茶香,是熟悉的龙井味道。
这缕熟悉的江南气息,悠悠然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仿佛沉淀了千年的草木精魂,在异乡的空中低语。
我踱至窗边,凭窗而立。暮色正悄然四合,远处协和医院那座哥特式建筑的尖顶,在晚霞的余晖中显出一种异域特有的冷硬线条。窗下街道上,华灯初上,渐渐织成一条流动的光河。
我转身回望,桌上那把紫砂小壶口,一缕细微的茶烟仍袅袅不绝,浮游在空气里。
这新月饭店确实是北平最好最贵的酒店,也难怪收费这么贵,贵还是有贵的道理。我打算洗漱一番后先休息一下,再下楼去吃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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