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道的手还没从葫芦口挪开,那股震动又来了。这次不是轻轻敲三下,而是一记闷锤,砸得他指尖发麻。
“这回真不对劲。”他低声说,“刚才那藤上闪的光,跟养魂木一个色儿。”
岑晚狐已经靠在树洞内壁,耳朵悄然探出一截,细长如丝线般贴着木心倾听。她忽然抬手,示意别说话。
外面,枯叶被踩碎的声音由远及近——弟子甲没走远,反而调头往这边摸了过来,脚步比之前谨慎许多。
“他是不是发现我们了?”她问。
“不是发现,是被逼回来的。”江小道眯眼,“你看他走路节奏,喘得像刚被狗追完。”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低吼,短促却带着压迫感。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接连响起,像是某种信号。
“灵兽群动了。”岑晚狐缩回耳朵,“西北方向最少有七八头铁牙狼,正往这边靠。”
“那就不能等了。”江小道一把将她拽进身后的树洞深处。这棵老树中空多年,内部勉强能塞下两人,但空气闷浊,还飘着一股陈年腐味。
“你确定这是藏身地?不是棺材预备役?”岑晚狐捂鼻子。
“活人用不着挑风水。”他背靠着树壁,刚站稳,眼前突然跳出一行字:【今日签到】。
金边框,白底字,简洁得像个菜市场打卡机。
他二话不说,心里一点。
“叮。”
掌心一沉,多了颗黑不溜秋的珠子,表面浮着血丝般的纹路,摸上去冰凉,却又隐隐透出灼热感。
“万毒珠?”岑晚狐凑过来一看,立马往后缩,“你从哪搞来的这玩意?上坟烧高香都能炸出毒雾来!”
“系统送的。”江小道翻着手心打量,“签个到就到账,连发票都不给开。”
他话刚说完,整棵树猛地一震,仿佛地下有什么东西苏醒。树壁内侧咔嚓裂开一道细缝,青光顺着裂缝缓缓渗出,和养魂木的光晕几乎一模一样。
“糟了。”岑晚狐脸色变了,“这树……不是普通的树。”
“怎么?”
“它在吸灵气。”她伸手按住裂缝边缘,“而且不是被动吸收,是主动牵引——就像阵法核心被人重新激活了。”
江小道还没反应过来,外头轰然炸响。鸟群冲天而起,树叶哗啦作响,地面开始微微抖动,像是千百只脚同时踏地逼近。
他扒开树洞缝隙往外看——赤眼獠牙的灵兽从四面八方涌来,有铁牙狼、火鬃豹、甚至还有两头角生双瘤的莽牛妖,全都朝着这棵树狂奔,眼里泛着红光,如同闻到了血腥。
“它们不是冲我们来的。”岑晚狐咬牙,“是冲这棵树!或者……”她顿了顿,“冲你刚拿到的东西。”
“不可能。”江小道摇头,“我还没拿出来示众呢。”
“不是气息泄露。”她盯着他腰间的酒葫芦,“是你签到的动作触发了什么。这地方曾经是封印节点,你一‘确认签到’,等于按下了重启按钮。”
江小道愣住:“所以我不签还好,一签反倒成了群兽导航仪?”
“你现在后悔也晚了。”她拉着他蹲下,“它们快到了。”
兽群越来越近,最前面的铁牙狼已经冲进十丈范围内,鼻孔喷着白气,獠牙咬得咯咯响。
江小道迅速把万毒珠塞进酒葫芦夹层,隔绝波动。可那些灵兽依旧直奔树洞而来,毫无偏移。
“幻影香粉还有剩吗?”他问。
“还有一点。”
“全撒出去,往左边引。”
岑晚狐掏出一小撮粉末,指尖燃起微弱狐火,轻轻一吹。粉末化作点点荧光,在空中划出两道人形残影,朝左侧林间疾奔而去。
兽群立刻分出大半,调头追击幻象。
“好戏才刚开始。”江小道悄悄拉开树洞后侧的一条隐蔽裂口,猫腰钻出,贴着树根绕行,动作轻得像偷厨房馒头的老鼠。
岑晚狐紧随其后:“你要干嘛?别告诉我你又要坑那个倒霉蛋。”
“不是我要坑他。”江小道咧嘴,“是他自己往坑里跳。”
只见弟子甲站在不远处,手里举着留影石,正犹豫要不要靠近这棵诡异的老树。他显然也被突如其来的兽潮吓住,转身想跑,可又舍不得任务。
江小道摸出一根细藤,一头绑在树枝上,另一头悄悄勾住弟子甲的裤腰带。
“起。”
轻轻一扯,那人一个踉跄,直接扑向左侧林地——正好撞进幻术制造的“逃亡路线”中央。
几头铁牙狼立刻调头,龇牙扑上。
“啊——!”弟子甲惨叫一声,拔腿就跑,手忙脚乱地甩符纸、扔火雷弹,结果越慌越乱,一头撞进灌木丛,又被窜出的火鬃豹吓得连滚带爬。
“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接赵无极的烂活。”江小道拍了拍手,退回树洞阴影处。
岑晚狐靠在一旁喘气:“总算甩了。”
“暂时甩了。”江小道望着远处混乱的兽群,“但这树的问题没解决。你看裂缝里的光,还在闪。”
她凑近细看,指尖再次触碰树心,一道微光映出残缺符文,形似锁链缠绕星辰。
“这是古阵‘九幽镇灵图’的碎片。”她皱眉,“传说这种阵法用来封印邪物,一旦激活,会引来百里内的野兽作为祭品反噬。”
“所以现在这些灵兽,其实是来‘献祭’的?”
“没错。而这棵树,就是阵眼之一。”
江小道摸着下巴:“也就是说,我刚才那一签,相当于替天地按了个启动键?”
“差不多。”
“那麻烦了。”他苦笑,“我还指望今天能混到秘境门口蹭顿饭,结果先惹了一堆想啃我骨头的客人。”
“你还想吃饭?”
“不吃饱哪有力气逃命?”他理直气壮,“再说了,万毒珠我都拿到了,总不能让它第一天上岗就团灭吧?”
岑晚狐翻白眼:“你对它的期待是不是太高了?这玩意儿可是能毒死合体期老怪的。”
“所以我才更要研究清楚。”他拍拍葫芦,“回头签到个《万毒珠使用说明书》就好了。”
她正要回嘴,忽然抬手制止。
远处,兽群虽已散去大半,但仍有一头体型巨大的黑鳞蟒盘踞在树前十丈处,尾巴扫断了两棵碗口粗的树,脑袋高昂,双眼泛着幽绿光芒,死死盯着树洞方向。
“它没走。”她低声道。
“它看得见我们?”
“不一定。”她眯眼,“但它能感觉到能量源。这棵树还在释放波动,而你……刚完成一次高能级签到。”
江小道想了想,忽然笑了:“你说,如果我现在再签一次呢?”
“你疯了?!”她压低声音,“再来一次,怕是能把山里的千年老妖都招来!”
“但说不定也能把它们全震退。”他眨眨眼,“你记得上次我在茅房签到,直接震塌了隔壁墙的事吗?”
“那是意外!”
“系统奖励有时候讲究‘地点反差值’。”他自顾自分析,“越是平凡的地方干大事,爆出来的奖越猛。这树洞算不上宝地,可偏偏藏着古阵眼——反差够大,要是再来一发,指不定能抽个清场神技。”
“你拿命在赌。”
“我不赌命。”他嘿嘿一笑,“我赌的是系统不会让我死得太难看。毕竟它要是真想弄死我,早在我第一次偷李厨娘灵馒头时就曝光了。”
岑晚狐还想劝,可他已经闭上眼,心中默念:“今日签到。”
界面再度浮现。
他手指一点。
刹那间,体内灵力猛地一滞,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吸了一口。与此同时,树心裂缝中的青光骤然暴涨,照亮了整个洞内。
外面,那头黑鳞蟒猛然抬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
紧接着,四面八方再次传来动静——不止是低阶灵兽,连更远处的山林深处,都有沉重的脚步声缓缓逼近。
“你干了什么?”岑晚狐瞪眼。
江小道睁开眼,一脸茫然:“啥也没干成……系统提示‘签到冷却中’。”
“那你刚才那一下是什么?”
“不知道。”他挠头,“可能……点了太快?”
岑晚狐一把揪住他衣领:“你知不知道,现在来的那些东西,最低都是五百年修为起步?”
江小道望向洞外。
月光下,林间尘土飞扬,数道庞大的身影正破开树影,缓缓逼近。
其中一头,浑身覆盖灰白骨甲,独角断裂,步履蹒跚却气势惊人。
“那不是……去年被风清扬炼成傀儡的‘荒原角犼’吗?”他喃喃,“不是说早就死了?”
岑晚狐咬牙:“它没死。是被封印在这片区域的守阵兽之一。”
江小道咽了口唾沫:“所以我的签到,不仅唤醒了阵法,还顺带把看门的也叫醒了?”
“现在怎么办?”
他沉默两秒,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块油纸包。
打开一看,是半块冷掉的灵猪排。
“先吃口热乎的?”他递过去。
岑晚狐盯着他,眼神像在看一个刚挖完坟就喊人吃饭的疯子。
江小道咬了一口,含糊道:“你不吃我可全吃了——毕竟,谁知道下一顿还能不能活着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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