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合拢,将江城夏夜的闷热和喧嚣短暂隔绝。林逸宸背靠着冰凉粗糙的混凝土墙壁,微微喘了口气。
狭窄逼仄的向下楼梯延伸至一片昏暗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复合气味——劣质烟草、酒精、霉味、金属锈蚀,还隐约夹杂着一丝奇异的、类似雨后泥土又带着点腥甜的草药味。红色的灯泡光线微弱而不稳定,将人影拉得扭曲晃动。
这里就是“鼠巷”,王大锤信息里提到的,藏在江城旧城区血管深处的黑市。林逸宸压下帽檐,将脸上那丝因紧张和兴奋而略显僵硬的表情揉散,重新挂上那副惯有的、带着点玩世不恭的惫懒神态,只是那双丹凤眼底深处,锐利的光不曾消散。
“八个保姆…啧,周叔要是知道我先跑来这种地方‘勤工俭学’,不知道还敢不敢做那梦。”他低声自嘲了一句,调整了一下背上略显沉重的背包,那里装着刚刚到手的“安家费”和新的身份。谨慎起见,他并未将全部现金带在身上。
他像一条融入暗流的鱼,悄无声息地滑入这片地下集市。
空间比想象中要大,像某个废弃多年的防空洞被擅自占用。人影幢幢,交谈声压得极低,汇成一片嗡嗡的背景音。摊位杂乱无章,商品光怪陆离:锈迹斑斑却透着煞气的冷兵器、装在玻璃罐里形态怪异甚至微微蠕动的植物根茎、色泽可疑的矿石粉末、来路不明贴着外国标签的药剂、甚至还有几个笼子,里面关着些眼神惊恐、毛色黯淡的小动物,它们似乎比外面的同类更显不安。
林逸宸的感知在这里被放大。胸口碎玉传来的冰凉气息让他头脑异常清醒,能清晰地捕捉到空气中漂浮的、远比地面浓郁且混乱的彩色灵气光点。他能听到更多细节:硬币在布袋里的摩擦声、卖家急促的低语、买家粗重的呼吸,以及…某种更深沉的、仿佛无数细微情绪和欲望交织成的暗流声响。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目光从一个摊位扫向另一个摊位,寻找着可能对自己有用的东西——或许是防身的武器,或许是能辅助修炼的物件,又或者,仅仅是信息。
他的耳朵则像雷达一样,捕捉着那些压低的流言碎语。
“……西郊那厂子昨晚动静不小,围墙塌了老大一片,说是年久失修,骗鬼呢……”
“……最近‘材料’价格涨得厉害,特别是带‘电’的、带‘火’的……”
“……刚出的土,还沾着阴气呢,上手摸摸?保证够劲!”
“……‘公司’的巡逻队昨天又抓走几个,好像是在找什么……”
“……听说了吗?老刘家那个病秧子小子,前天晚上发起高烧,满嘴胡话,第二天居然能下地跑了!邪门不?”
林逸宸的脚步微微一顿。病愈?高烧?这让他想起自己获得碎玉那晚的经历。
他状似随意地在一个卖各种破烂金属零件的摊位前蹲下,摆弄着一个锈蚀的齿轮,耳朵却竖得更高。
旁边两个穿着工装、身上带着机油味的男人正在低声交谈。
“真的假的?别是以讹传讹。”
“千真万确!我婆娘跟他家沾亲带故,亲眼所见!那小子烧得浑身滚烫,嘴里念叨着什么‘光’、‘舒服’,第二天一早,烧退了,人精神得不行,还能帮家里扛米了!就是眼神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了。”
“嘶…这世道,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前天那九个太阳就够吓人了…”
“觉醒?”一个词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林逸宸心中荡开涟漪。他想起古籍中关于“天赋开启”、“灵根苏醒”的模糊记载,难道现代人用这个词来称呼类似的现象?
他没有插话,默默放下齿轮,继续向前溜达。在一个角落,一个摊主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个穿着油腻工装、头发乱糟糟的中年男人,摊位上摆着的不是实物,而是一叠打印粗糙的A4纸,上面密密麻麻印着些模糊的照片和文字,标题耸人听闻:《全球异变实录!》、《超凡觉醒者名单(疑似)》、《末日生存指南V1.0》。
“兄弟,来一份?最新消息,绝对内幕!”摊主看到林逸宸驻足,立刻压低声音招揽,眼神闪烁。
林逸宸拿起一份《实录》,随手翻看。上面大多是些网络流传的模糊图片和语焉不详的描述:某地树木一夜开花、某人家电器莫名失灵、某人伤口愈合速度异常…真伪难辨,更像地摊文学。
“就这?”林逸宸撇撇嘴,一副“你唬我”的表情,“哥们儿,我是来看干货的,不是来听故事的。有没有真能…嗯,‘防身’的东西?”他试探着问。
摊主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从摊位底下摸出一个小铁盒,打开一条缝。里面是几块灰扑扑、像是从什么旧电器上拆下来的电容电阻,但仔细看去,其中一两块表面似乎附着极其微弱的、不正常的焦痕或冰霜。
“喏,真正的‘干货’!从特殊地方搞来的,带着‘劲’呢!价格嘛…”摊主搓着手指,意味深长。
林逸宸心中一动,胸口碎玉传来极其微弱的共鸣感。这些东西似乎残留着极其微弱的异常能量波动。但他脸上却露出嫌弃的表情:“一堆破烂电子元件?老板,你这比刚才那卖石头的老道还不靠谱啊!这玩意儿能防身?砸人都嫌轻!”
他作势欲走。
“哎哎,别急啊兄弟!”摊主连忙拉住他,“识货的自然懂!你不要,有的是人要!最近好多老板都在收这类‘带电’的玩意儿,价格翻着跟头涨!”
好多人在收?林逸宸记下这个信息,嘴上却道:“行吧行吧,那你留着卖给识货的老板吧。”他甩开手,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这些东西能量太微弱,对他用处不大,反而可能是个麻烦。
他又逛了几个摊位,用类似的方式套取信息,并用少量现金买了一柄看起来还算结实锋利的合金匕首,以及几块用油纸包着、据说是从深山里采来的、蕴含着微弱土属性能量的矿石——这次碎玉的感应稍微明显了些。
正当他考虑是否要离开时,集市入口处忽然传来一阵压抑的骚动。
“黑狗来了!”
“快收!快收!”
“妈的,真扫兴!”
人群一阵忙乱,许多摊主手脚麻利地收起东西,尤其是那些明显“违禁”的货物,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忌惮。
林逸宸心中一凛,立刻闪身躲到一堆废弃木箱后面,小心望去。
只见三四个穿着黑色紧身t恤、气质精悍彪悍的男人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壮汉,眼神凶戾,腰间鼓鼓囊囊,似乎别着家伙。他们手臂上没有“公司”的黑洞标志,但那股子混不吝的街头悍匪气息,同样令人不安。
“操!谁他妈允许你们在这儿乱摆摊了?交管理费了吗?”刀疤脸旁边一个黄毛小弟嚣张地喊道,一脚踹翻了一个摊主的篮子,里面的草药撒了一地。那摊主敢怒不敢言,低着头赶紧收拾。
原来是收保护费的地头蛇。林逸宸稍微松了口气,但依旧保持隐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刀疤脸目光扫视着集市,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他的目光掠过人群,忽然在一个卖古怪虫卵的摊位前停下。
“哟,老虫头,又弄这些恶心玩意儿?”刀疤脸走过去,用脚尖踢了踢装虫卵的罐子,“这次又是什么货色?能不能让人力气变大?或者…像黑哥我一样威猛?”他发出猥琐的笑声,手下也跟着起哄。
那被称为老虫头的摊主是个干瘦老头,闻言赔着笑道:“黑狗哥说笑了,就是些山里的小玩意儿,泡酒壮阳…效果有一点点,有一点点…”
“一点点?”刀疤脸眼睛一瞪,猛地伸手抓起一个罐子,“老子试试才知道!”说着,竟然就要直接打开盖子。
老虫头脸色瞬间惨白:“黑狗哥!使不得!这…这虫卵还没处理过,有…有点危险!”
“危险?”刀疤脸狞笑一声,“在黑哥我的地盘,我说危险才危险!”他手上用力,就要强行揭开。
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下意识地后退几步。
林逸宸皱紧了眉头。他不想惹麻烦,但那罐子里的东西给他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碎玉也传来微弱的警示性凉意。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
“咳。”
一声轻微的咳嗽声,从集市另一个昏暗的角落传来。
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穿透力,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莫名一跳。
刀疤脸的动作猛地一僵,脸上的狞笑凝固了。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声音,缓缓转过头,看向那个角落。
那里,阴影中,不知何时倚站着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男人。男人低着头,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下颌线绷得很紧。他手里把玩着一枚硬币,硬币在他指间灵活地翻滚,发出细微而规律的咔嗒声。
没有多余的话,甚至没有看向这边。
但刀疤脸额头上瞬间渗出了冷汗。他脸上的凶悍之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恐惧的敬畏。他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将虫卵罐子放回原处,甚至还用袖子擦了擦刚才碰过的地方。
“抱…抱歉…不知道您老在…”刀疤脸的声音干涩发颤,对着那个方向微微躬身,然后猛地一挥手,带着几个同样噤若寒蝉的小弟,几乎是屁滚尿流地冲出了集市入口,连头都不敢回。
集市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敬畏地看着那个角落里的风衣男。
风衣男似乎对这一切毫无反应,依旧低着头玩着硬币。片刻后,他手指一弹,硬币叮咚一声落在一个卖清水的老婆婆摊位上,然后转身,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更深的阴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直到他消失了好一会儿,集市里凝固的空气才重新流动起来,响起一片压抑的松气声和窃窃私语。
“是‘灰鸦’…”
“他居然也来了…”
“幸好…”
林逸宸从木箱后走出,心中震撼不已。那个风衣男——灰鸦,仅仅一个眼神,一声咳嗽,就吓退了凶悍的地头蛇?这是什么威慑力?他也是“觉醒者”?还是别的什么?
这个世界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
他不再停留,压低帽子,混在逐渐恢复常态的人群中,快速从另一个出口离开了鼠巷。
重新回到地面,夜风一吹,他才发觉自己手心有些汗湿。这一趟,他不仅初步见识了这个暗流世界的冰山一角,听到了关于“觉醒”的传闻,买到了些许可能有用的小玩意,更真切地感受到了无处不在的危险和…深不可测的存在。
变强的渴望从未如此迫切。
他摸了摸胸口冰冷的碎玉,又掂了掂包里那几块蕴含微弱能量的矿石。
信息、资源、力量…他都需要。
看来,是时候用王大锤给的新身份,去探索一下网络深处那些更隐秘的“鼠巷”了。
他的身影融入城市的夜色,步伐坚定地朝着下一个藏身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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