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夜晚，宿舍里弥漫着周末将至的松弛感。高羽坐在书桌前，指尖无意识敲击着桌面，思绪却飘到了苏晚身上。
自从“青藤书咖”那晚之后，两人只是断断续续发过几条短信。字里行间透着苏晚的关心，却寻不到一丝暧昧的痕迹。那份源自童年的亲近感，在高羽心底悄然发酵，滋生出难以言喻的情愫。然而现实如网，横亘在两人之间，未来如何，他无从揣测。
宿舍门被“哐当”一声推开，陈涛风风火火闯进来，将一条硬盒芙蓉王拍在高羽桌上，拉过椅子一屁股坐下，脸上堆满笑容：“陆哥，商量个事儿？”
“贿赂我？”高羽挑眉，拿起烟盒掂了掂。
“想拜师！”陈涛搓着手，眼神热切，“上次……我是真服了！”
高羽了然。宿舍风波后，陈涛显然一直惦记着这事。“行，”他爽快应下，“等假期或者周末有空，教你几手防身的。”
“够意思！”陈涛兴奋地一拍大腿，“我也想当个高手！”
“图什么？”
“那还用说？好处海了去了！”陈涛嘿嘿一笑。
高羽没再多问。习武之路艰难，靠的是悟性与恒心。陈涛是否只是一时兴起，尚不可知。但教他几招实用的防身术，总归不是坏事。陈涛这人，热血上头时容易冲动，高中时就因揭穿街头骗局被围殴，至今额角还有道淡疤。高羽不希望他再吃亏。
“破费了。”高羽拆开烟盒，“一人一半？”
“别！我就拿一包尝尝鲜，剩下都归你。”陈涛连忙摆手。
高羽没再推辞，将烟锁进抽屉。芙蓉王的醇厚口感在舌尖蔓延，他不禁又想起苏晚。就在这时，那台老旧诺基亚的刺耳铃声突兀响起。
屏幕上跳动着“苏晚”的名字。
难道……心有灵犀？高羽嘴角微扬，接通电话：“苏晚？”
“嗯，”电话那头传来苏晚清亮又略带烦恼的声音，“在宿舍？”
“嗯，怎么，想出来走走？”
“有件事……想请你帮忙，方便吗？”她的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求助。
“为你，赴汤蹈火都行。”高羽半开玩笑。
“贫嘴！”苏晚轻啐一口，声音却软了下来，“那……操场见？”
挂了电话，高羽心头漾起一丝暖意，仿佛寒冬里跌入暖融融的被窝。他想起小时候故意扮鬼脸吓唬苏晚，被她气鼓鼓拧红脸，又被她心疼地用小手抚摸的画面。
操场上，夜风微凉。苏晚穿了件米白色针织衫配修身的浅蓝牛仔裤，勾勒出曼妙的身姿，在朦胧路灯下，更添几分朦胧美感。
高羽走近，嗅到她身上清幽的淡香，目光在她姣好的轮廓上停留片刻：“说吧，需要我做什么？驱魔还是降妖？”
苏晚无奈地叹了口气：“比妖魔还难缠。一个高中同学，非要给我送花。我说不要，他就在电话里威胁，说我不下去，他就在女生楼下喊‘苏晚我爱你’，喊到我出来为止。”她揉了揉眉心，一脸困扰。
“够执着的。什么人？”高羽问。
“叫秦朗，人模狗样的，挺帅，家境也不错。”苏晚撇撇嘴，“高中就追我，烦得要命，从来没给过他好脸。”
“不会是为了你才考云州大吧？”
“想多了。”苏晚轻轻晃动身体，针织衫下摆荡起柔和的涟漪，“云州大这么好，谁不想来？”
路灯的光晕洒在她脸上，高羽几乎能看到她微颤的睫毛。一股冲动涌上心头——想将她拥入怀中，就像上次在书咖那样。但他克制住了。十年光阴，物是人非，他不想因冒进而毁掉这份失而复得的亲近。
“需要我怎么做？挡箭牌？”高羽问。
“挡箭牌太低级。”苏晚狡黠一笑，眸中闪过一丝促狭，“他不是要送花吗？我就当着他的面，把花转送给你！对付这种死缠烂打的，不让他心碎一地，他就不知道什么叫知难而退。”
“够狠。”高羽失笑。
“那当然！”苏晚扬起下巴，带着点小得意，“你要是敢像小时候那样欺负我……”她作势抬腿虚踢一下，“小心我让你变成猪头！”
“你确定打得过我？”高羽轻笑，话音未落，身体已本能反应。苏晚踢来的腿被他轻松截住，温热的手掌稳稳扣住了她纤细的脚踝。
“啊！松手！”苏晚惊呼，脸上飞起红霞，双手下意识推拒。
高羽非但没松，反而顺势一带，另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两人瞬间贴近，姿势暧昧得像在跳一支即兴的探戈。
“你……快放开！”苏晚又羞又恼，声音都变了调。
高羽依言松手，后退两步，看着站在原地微微喘气的苏晚：“生气了？”
“你说呢？”苏晚瞪他，“叫你出来是赶色狼的，结果你比色狼还像色狼！”
“下次注意。”高羽从善如流。
话音刚落，苏晚的手机铃声急促响起。她看了一眼屏幕，冷哼一声接通：“秦朗，你到底有完没完？”
“苏晚！我是真心的！花我都买好了，最新鲜的红玫瑰！你就下来见见我好不好？”电话那头，秦朗的声音带着卑微的祈求。
“……行，我在操场北门。”苏晚冷着脸挂了电话，看向高羽，“他马上到。记住，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不是男朋友。花，我送你，就为了气死他。玫瑰嘛，好看而已，又不是只能代表爱情。”
高羽品味着她话语里那份独特的诗意。高贵又带着点小性子的苏晚，骨子里还是那个爱看月亮、充满童真幻想的小女孩。只是当年那个追问“玉兔有多大”的小姑娘，如今已亭亭玉立，胸怀丘壑……
“来了。”苏晚低声说。
高羽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个身形挺拔的男生正大步走来，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捧着一大束红得刺眼的玫瑰。目测身高接近180，发型精心打理，穿着时尚，颇有几分韩流明星的范儿。
秦朗远远看到苏晚身边站着的高羽，脚步明显一顿，眉头瞬间拧紧，眼中燃起毫不掩饰的敌意和怒火。他快步走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苏晚，你果然在等我！”他将玫瑰递出，眼神炽热，“送你的，代表我的心。”
苏晚面无表情地接过，看也没看，转手就塞进高羽怀里：“喏，送你。”
“谢了。”高羽抱着那束娇艳欲滴的玫瑰，微微一笑。
秦朗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继而扭曲。他死死盯着高羽，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他是谁？！”
“朋友。”苏晚语气冷淡，“需要跟你解释？”
“苏晚！你故意的！”秦朗的胸膛剧烈起伏，指着高羽，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刻薄的嘲讽，“你看他这副穷酸样！这身行头是垃圾堆里捡的吧？他哪点配站在你身边？哪点比得上我？！”
“在我眼里，他哪点都比你好一万倍。”苏晚毫不留情，“你可以走了。”
“走？”秦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猛地转向高羽，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小子！识相的，十秒钟内把花还给苏晚，然后给我滚！永远别再出现！否则……”他扬了扬拳头，威胁意味十足，“我让你爬着离开操场！”
高羽眼神微冷，脸上却依旧挂着那副云淡风轻的笑：“你这种人，连我这身‘垃圾堆捡的’衣服都不如。想命令我？行啊，你数到十试试？”
“十！”秦朗咬牙切齿地开始倒数，“九！八……三！二！一！操你妈的！”数到“一”的瞬间，他积压的怒火彻底爆发，毫无征兆地一拳朝高羽面门狠狠砸来！
高羽甚至没挪动脚步。他只是闪电般侧身，精准地避开拳锋，同时右手快如疾风，一掌拍在秦朗冲势过猛的肩胛处，五指顺势一扣一拧！
“啊——！”秦朗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半边身子瞬间麻木，整个人失去平衡，像个失控的陀螺般旋转着，“噗通”一声重重摔在塑胶跑道上，狼狈不堪。
“你……你他妈找死！”秦朗挣扎着爬起，又惊又怒，色厉内荏地叫嚣，“我在道上认识人！你给我等着！”
“废物。”高羽吐出两个字，眼神轻蔑。
秦朗捂着肩膀，狠狠剜了高羽一眼，一瘸一拐地仓皇逃离，背影在路灯下拉得狼狈又可笑。
苏晚全程目睹，小嘴微张，眼中满是惊讶和……一丝兴奋。“可以啊高羽！”她拍手笑起来，“我本来还想帮你挡一下呢！你练过？真会功夫？”
“你以为我吹牛？”高羽耸耸肩，“从你离开秀水村那年，我就跟着爷爷学了。你知道的，我爷爷……当年在战场上，讲究的就是一招制敌。我见过他跟人动手，往往一个照面就结束了。”
“深藏不露啊！”苏晚眼睛发亮，“你得了高爷爷真传？”
“皮毛而已。”高羽摇头，“杂事太多，上学、生计……没法像爷爷那样全身心投入，漏洞还很多。”
“那也很厉害了！”苏晚忽然凑近一步，眼神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喂，你说……我跟你打一架，谁赢？”
高羽一愣：“为什么想打我？”
“不知道，”苏晚歪着头，笑得像只狡黠的猫，“可能是……看你太欠揍了？尤其想起小时候……”她话说到一半，脸突然“腾”地红了，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度羞耻的往事。
高羽立刻猜到是那次“泥巴糊脸”事件。他强忍着笑意：“陈年旧事了，苏大小姐，不至于记仇到现在吧？”
“闭嘴！不许提！”苏晚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脸蛋红得要滴血，作势要捂他的嘴，“再提我真跟你翻脸！”
“行行行，不提了。”高羽举手投降，“那你也别总想着报复我啊。”
“不是报复！”苏晚强调，眼神却亮晶晶的，“就是想跟你比划比划，看看差距多大。敢不敢？”
“有这个必要？”
“不敢的话，”苏晚抱起手臂，下巴微扬，“下周别想我理你。”
“……服了你了。”高羽无奈，“时间？地点？”
“我有个高中闺蜜，家里开武馆的，‘长风武馆’。她爸郑长风，练的是家传的‘郑氏长拳’，在西津武术界也算一号人物。我那闺蜜从小习武，身手比我强太多了。”苏晚眼中闪着光，“明天我们去武馆，一来找她叙旧，二来……嘿嘿，场地现成的！怎么样？”
高羽看着苏晚跃跃欲试的样子，哑然失笑。行吧，既然她想玩，那就陪她玩玩。只希望明天，这位大小姐别被惊掉下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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