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井水下肚,带来一阵短暂的麻木,随即是更深的寒意和胃部的不适。张启明蜷缩在土炕上,薄薄的棉被根本无法抵御北平深秋的寒气。饥饿和寒冷如同两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意志。
“票证……必须找到票证。”他喃喃自语。没有那小小的纸片,下一次配给可能连那点可怜的混合面都领不到。
他再次挣扎起来,这次搜索得更仔细。炕席下、墙缝里、破柜子的每一个角落……终于,在炕尾一块有些松动的砖石后面,他摸到了一个用油布包裹着的小小硬物。
打开油布,里面是一块深色的木质令牌,约莫巴掌大小,触手冰凉,质地坚硬似铁,却有着木材的纹理。令牌一面刻着一个复杂的、他从未见过的图案,似兽非兽,似字非字,透着一股古朴神秘的气息;另一面则用纤细的线条刻着一个“张”字。
这是什么东西?不像票证。
他仔细收起令牌,这显然是原主藏起来的重要物品。继续摸索,终于在破木柜最底层的夹缝里,摸到了几张粗糙的纸片。
北平市市民购粮证、杂粮配给票……上面盖着各种模糊的红章,写着陌生的名字和地址,但户主名依稀可辨是“张李氏”。张启明回忆了一下,小石头似乎提到过“张老太太”。
看来,原主是和这位张老太太是一家的,票证都由她保管。但为什么原主会独自饿晕在西厢房?关系不好?还是另有隐情?
他必须去见见这位“家人”。
揣好票证和那块奇怪的令牌,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走出房门。院子里比之前更安静了些,只有呼啸的北风吹过屋檐,发出呜呜的声响。他拉住一个正端着破盆往外倒水的大婶,询问张老太太的住处。
“后罩房,最里头那间。”大婶打量了他一下,眼神有些奇怪,“病好了?老太太前几天还念叨你呢,快去吧。”
后罩房位于院落最深处,比东西厢房更矮更破旧。张启明走到最里面那间,门帘同样破旧,但洗得还算干净。他轻轻敲了敲木门。
“谁呀?”一个苍老而虚弱的声音传来。
“奶奶,是我,启明。”他学着别人的称呼。
里面沉默了一下,然后是窸窸窣窣的动静。“进来吧,门没闩。”
推门进去,光线比他的西厢房更暗,一股浓郁的中药味和老人气扑面而来。一个瘦小干瘪的老太太蜷坐在炕上,身上盖着更破旧的棉被,头发几乎全白,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但一双眼睛却并未完全浑浊,此刻正仔细地打量着他。
“你真醒了……周大哥说你福大命大。”老太太叹了口气,指了指炕沿,“坐吧。身子骨感觉咋样?”
“还好,就是没力气。”张启明依言坐下,拿出那几张票证,“奶奶,这是今天的配给票,我领回来了,交给您。”他小心翼翼地将票证放在炕上。
老太太看了一眼票证,又看向他,眼神复杂:“你……倒是懂事了点。以前让你去领个粮,跟要你命似的。”她的口音带着某种地方腔调,但大致能听懂。
张启明心里一紧,怕露馅,连忙低头:“病了一场,想通了些事。”
老太太又叹了口气,没再追问,只是喃喃道:“想通了好,想通了好……这世道,能活着就不易了。”她颤抖着手,从炕席底下摸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几张更破旧的毛票和几个铜板。“这点钱……你拿着,明天……想办法去街口看看,有没有卖烂菜叶子的,买点回来,和着面一起煮,能多吃几顿。”
张启明看着那点可怜的零钱,鼻尖有些发酸。他摇摇头:“奶奶,钱您留着,我会想办法。”
“你能有啥办法?”老太太看着他,眼神里有关切,但更多的是无奈和一种深深的疲惫,“别学你爹……净惹祸……”
我爹?张启明心头一动,正想细问,老太太却剧烈地咳嗽起来,摆摆手,显然不愿再多说。
他又坐了一会儿,问了问哪里可以找到柴火和炉子生火,老太太指了院子角落一个堆杂物的棚子,说公用的破泥炉就在那儿,柴火得自己捡或者拿东西跟人换。
离开后罩房,张启明心情更加沉重。这位“奶奶”似乎并不刻薄,但显然也无力照顾他,甚至自身难保。这个家,一贫如洗,关系也透着蹊跷。
他依言去杂物棚找到了那个小泥炉和一个缺了口的破锅,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院子角落和门口胡同里捡了些枯枝落叶。回到屋前檐下,他学着记忆中农村纪录片里的样子,笨拙地生火。
浓烟呛得他眼泪直流,好不容易才引燃了那点可怜的柴火。他将破锅坐上,倒入一点冰冷的井水,又小心翼翼地捏了一小撮混合面,犹豫了一下,又多加了一小撮。他太饿了。
看着锅里渐渐冒起的热气,一种微弱的成就感油然而生。至少,他能喝上口热的了。
就在这时,那个石匠周大伯又踱步了过来,手里拿着烟袋,看着张启明狼狈生火的样子,嘬了一口烟,忽然开口:“柴火太湿,架空心,烧不起来。”
张启明一愣,连忙照做,将柴火重新架了架,火势果然旺了一些。
“谢谢周大伯。”
周大伯没接话,只是看着那点可怜的混合面糊在锅里翻滚,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扔给张启明:“加点这个,驱寒。”
张启明接过一看,是一小块干姜。
“这……太谢谢您了!”张启明 genuinely 感激。在这个时代,一点干姜也是珍贵的。
周大伯摆摆手,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张启明敞开的衣领,看到了他脖子里露出的那根红绳(穿着玉佩),眼神微微一动,但什么也没说,转身又回自己那倒座房去了。
张启明将干姜掰碎扔进锅里,一股辛香的气息混合着混合面的味道弥漫开来。他小心地看着火,心里对周大伯的警惕之余,也多了一丝感激和好奇。这个人,似乎面冷心不太冷。
喝下那碗滚烫、辛辣、依旧拉嗓子但却带着一丝暖意的面糊,张启明感觉身体里终于有了一点热气。他将剩下的混合面仔细收好,放入玉佩空间。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院子里没有电灯,只有各屋窗户里透出的一点微弱煤油灯或蜡烛的光晕,偶尔夹杂着几句低语和孩子的哭闹,很快又归于沉寂。黑暗和寂静,带来了更大的压迫感。
日本人的广播车似乎又远远地响过一次,模糊的喇叭声像幽灵一样飘过夜空,提醒着每个人现实的残酷。
张启明躺在冰冷的土炕上,辗转反侧。今天发生的一切如同电影般在脑海里回放:饥饿、寒冷、神秘的玉佩、井口的符文、复杂的邻居、虚弱的奶奶、还有那块刻着“张”字的令牌……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答案:原主“张启明”的身份绝不简单。而自己这个穿越者,似乎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旋涡之中。
他再次握紧玉佩,集中精神。那一立方尺的空间里,安静地躺着一小袋混合面和一个粗陶碗。这微小的空间,是他目前唯一的依仗。
“必须尽快搞清楚这一切……”带着这个念头,他在饥饿和寒冷交织的疲惫中,沉沉地睡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屋外漆黑的院子里,一道黑影曾悄无声息地接近他的窗口,停留了片刻,似乎在确认什么,然后又如鬼魅般消失在阴影中。
(第三章 完)
喜欢四合院盗墓录:1942终极启程请大家收藏:(m.yishudushu.com)四合院盗墓录:1942终极启程亦舒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