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比前两日更密了些。鹅毛般的雪花簌簌飘落,将青石瓦檐、田间阡陌都裹进一片莹白之中,灵溪的冰面愈发厚实,偶尔有风吹过,卷起地上的积雪,化作缕缕雪雾,添了几分冬日的清寒。联盟中心的宅院深处,却弥漫着与外界严寒截然不同的暖意,灯火通明,空气中交织着艾草的清香、红枣的甜香与淡淡的药香,连窗外飘落的雪花,仿佛都带着温柔的期盼。
林晚秋躺在床上,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浸湿了鬓边的发丝。她紧咬着下唇,双手紧紧攥着身下的锦被,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一声又一声的喘息随着腹部的阵痛起伏,每一次收缩都像潮水般席卷而来,让她几乎耗尽全身力气。陆承宇守在床边,高大的身影此刻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握紧妻子冰凉的手,掌心的温度却无法传递给她半分,只能一遍遍在她耳边轻声安抚:“晚秋,别怕,我在这儿,再坚持一会儿。”
房间里,两位经验丰富的稳婆正忙碌着。一位是从柳溪村请来的张婆婆,儿女双全,接生过数十个孩子;另一位是蛮族部落里最年长的巫医婆婆,擅长用草药调理产妇,手里正端着一碗温热的汤药,里面掺了蜂蜜和益母草,轻声劝道:“林大夫,喝了这碗药,能补力气,减轻些疼痛。”
林晚秋艰难地侧过身,在陆承宇的搀扶下喝下汤药,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着淡淡的甜味,果然让干涩的喉咙舒服了些,也积攒了些许力气。她知道自己身为医者,更清楚生产的凶险,可当阵痛再次袭来时,所有的理智都被剧烈的疼痛淹没,只能靠着陆承宇的支撑,咬牙坚持。
小念安被侍女抱着,站在门外不远处,小小的眉头皱着,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痛苦,平日里活泼好动的他此刻格外安静,只是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紧闭的房门,时不时小声喊一句:“娘,娘……”侍女连忙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道:“小公子别急,夫人在给你生弟弟或妹妹呢,等天亮了,你就能见到小宝宝了。”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时钟的滴答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伴随着林晚秋的喘息声,一点点挪动着。陆承宇始终着。陆承宇始终紧握着妻子的手,目光紧紧锁在她苍白的脸上,心中既有期待,又充满了担忧。他见过战场上的刀光剑影,面对过部落冲突的凶险,却从未像此刻这样心慌意乱,恨不得替她承受所有的痛苦。
“哇——”
天快亮时,一声响亮的啼哭突然划破了宅院的宁静,像一道穿透乌云的阳光,瞬间驱散了所有的紧张与焦虑。张婆婆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高声道:“生了!是个千金!白白胖胖的,真是个有福的娃娃!”
陆承宇浑身一震,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怔怔地看着稳婆将一个裹在柔软襁褓里的小婴儿抱过来,那小家伙闭着眼睛,小脸红扑扑的,嘴巴还在微微蠕动,哭声响亮而有力。林晚秋虚弱地笑了,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这一刻,所有的疼痛都烟消云散,只剩下初为人母的温柔与喜悦。
“晚秋,你辛苦了。”陆承宇俯下身,在妻子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哽咽。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婴儿柔软的脸颊,却又怕力气太大弄伤了她,指尖在距离她脸颊寸许的地方停下,眼中满是珍视与疼爱。
稳婆将婴儿轻轻放在林晚秋身边,小声叮嘱道:“夫人刚生产完,身子虚弱,要好好歇息。这孩子哭声洪亮,肺活量足,是个健康的好娃娃,你们放心。”巫医婆婆则端来一碗熬好的红糯米粥,里面加了红枣和枸杞,“这是补气血的,夫人快趁热喝了,对身子恢复好。”
林晚秋侧头看着身边的小婴儿,她的小脸皱巴巴的,却格外可爱,小手紧紧攥着拳头,偶尔蹬一下小腿,动作娇憨极了。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女儿柔软的胎发,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身边的念安被抱了进来,他好奇地看着这个小小的妹妹,伸出小手想要摸摸她,却又被侍女轻轻拦住:“小公子,妹妹还小,要轻轻的。”念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妹妹的小手,脸上露出了纯真的笑容。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联盟中心。沈锦鸿第一时间赶来,脸上带着真切的喜悦,对着陆承宇拱手道:“盟主,恭喜恭喜!喜得千金,这是联盟的大喜事啊!”他带来了早已准备好的贺礼——一对小巧玲珑的银锁,上面刻着“长命百岁”的字样,“一点心意,祝小公主平安康健。”
陆承宇笑着接过银锁,连声道谢:“多谢沈先生。晚秋刚生产完,还在歇息,我替她收下这份心意。”
没过多久,巴图带着几位蛮族勇士也赶来了,他们手里捧着一张用兽皮精心缝制的小垫子,上面绣着五彩的花纹,是蛮族部落特有的祝福图案。“盟主,恭喜!”巴图嗓门洪亮,却特意放低了声音,生怕惊扰了产妇和婴儿,“这是我们部落的妇女连夜赶制的,兽皮暖和,能给小公主铺着,保佑她无病无灾,茁壮成长。”
陆承宇心中暖意融融,他知道蛮族的兽皮制品最为珍贵,这份礼物承载着他们最真挚的祝福。“巴图首领,多谢你们,替我转告部落的乡亲们,这份心意我收下了。”
青岩部落的木桑族长也带着族人赶来,带来了晒干的金银花、甘草等草药,还有一篮精心挑选的红枣和核桃。“林大夫平日里总是接济我们部落的草药,如今她生了小公主,这些草药能帮她调理身子,红枣核桃补气血,希望林大夫早日康复,小公主健康成长。”木桑的话语温和,却满是诚意。
柳溪村的李老头和小宝也来了,小宝手里攥着一个崭新的麻布口袋,里面装着满满一袋金黄的玉米,是他分粮时特意挑选的最好的颗粒。“盟主,林大夫,恭喜你们生了个小公主!”李老头颤巍巍地说道,“这是小宝特意给小公主留的玉米,磨成面能做香甜的玉米饼,保佑小公主越长越俊!”小宝也仰着小脸,大声说:“盟主,林大夫,我以后要保护小妹妹!”
陆承宇看着陆续赶来道贺的百姓,心中感慨万千。从最初的各族隔阂,到如今的亲如一家,灵睦联盟就像一个大家庭,每一个人的喜悦都能被分享,每一个人的困难都能被分担。他一一收下大家的礼物,郑重地说道:“多谢各位乡亲的祝福,我和晚秋会好好照顾孩子,也会继续带领大家,把联盟建设得越来越好,让大家都能安居乐业。”
三天后,按照传统习俗,要为新生儿举行“洗三”仪式。这一天,宅院内外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张婆婆和巫医婆婆早早就来了,她们准备了一个大大的铜盆,里面盛着用槐树枝、艾蒿叶、花椒熬煮过的热水,水温不冷不热,刚好适合婴儿洗浴。
前来参加“洗三”仪式的亲朋好友络绎不绝,大家纷纷带来了“添盆”的礼物——银钱、鸡蛋、红枣、花生等,一个个扔进铜盆里,寓意着给孩子带来福气和好运。小宝也挤在人群中,踮着脚尖把一枚自己攒了很久的铜钱扔进盆里,脆生生地说:“小妹妹,要健康长大呀!”
仪式开始后,张婆婆小心翼翼地将小公主抱进铜盆里,一边轻轻给她洗澡,一边嘴里念叨着吉利话:“洗洗头,做王侯;洗洗脸,赛天仙;洗洗手,啥都有;洗洗脚,走正道;洗洗澡,百病消!”巫医婆婆则在一旁用艾叶团和姜片轻轻灸着孩子的脑门和关节,据说这样能驱灾避瘟,让孩子免生疾病。
洗到最后,张婆婆拿起一段葱白,在小公主的屁股上轻轻打了三下,笑着说道:“一打聪明,二打伶俐,三打明明白白!”周围的人都跟着笑了起来,房间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氛。陆承宇和林晚秋坐在一旁,看着女儿在铜盆里乖乖的样子,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洗三”仪式结束后,陆承宇给女儿取了名字——陆念慈。“念”是思念,也是惦念,既包含了对过往岁月的铭记,也寄托了对百姓的牵挂;“慈”是仁爱,是善良,希望她能成长为一个心地善良、心怀仁爱的女子。林晚秋非常喜欢这个名字,轻轻唤着“念慈”,小公主似乎感受到了父母的爱意,咧了咧嘴,露出了一个无意识的笑容。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晚秋安心在家调养身体。侍女们按照巫医婆婆和张婆婆的叮嘱,每天为她准备营养丰富的膳食,有炖得软烂的鸡汤、补气血的红糯米糕、清淡爽口的蔬菜粥等。红糯米糕是用白糯米和红糯米混合,加入红枣、枸杞和红糖蒸制而成,香甜软糯,既能补气血,又容易消化,很适合产后的林晚秋食用。
陆承宇推掉了许多繁杂的事务,尽量多抽出时间陪伴妻儿。他学着给念慈换尿布、拍嗝,虽然动作有些笨拙,却格外认真。每当他把念慈抱在怀里,感受着她柔软的小身体,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心中就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平静与满足。有时候,他会坐在床边,一边看着林晚秋和念慈,一边和她商量着联盟的事情,林晚秋也会根据自己的想法,给出一些中肯的建议。
小念安也格外喜欢这个妹妹,每天放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房间里看妹妹。他会轻轻坐在床边,看着妹妹熟睡的样子,小声跟她说话,给她唱自己学会的儿歌。有时候,念慈醒了,他会小心翼翼地拿着玩具在她面前晃悠,逗她开心。有一次,他还偷偷把自己最喜欢的小木马放在念慈的床边,说要给妹妹当玩具,引得陆承宇和林晚秋哈哈大笑。
满月这天,联盟中心举行了盛大的满月宴。陆承宇特意让人在宅院外搭起了宽敞的棚子,摆上了几十张桌子,邀请了各族的百姓前来赴宴。棚子上挂满了红灯笼,贴着大红的“喜”字,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味,热闹非凡。
百姓们都穿着崭新的衣服,带着精心准备的礼物赶来。柳溪村的村民们带来了自家种的蔬菜、水果和手工缝制的小衣服;蛮族部落的乡亲们带来了烤得香喷喷的猎物和精心制作的兽皮小靴子;青岩部落的族人带来了新晒的草药和编织精美的竹篮;山坳村的老栓叔也带着村民们赶来,带来了满满一筐自己种的土豆和玉米,说是给小公主添福添喜。
宴席上,菜品丰富多样。有用联盟粮仓里的稻谷煮成的香喷喷的米饭,有金黄酥脆的玉米饼,有炖得软烂入味的土豆烧肉,还有用新捕获的猎物做成的烤肉,以及各种清淡爽口的蔬菜。大家围坐在一起,一边品尝着美味的饭菜,一边说着祝福的话语,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巴图端着酒杯,走到陆承宇面前,高声道:“盟主,恭喜小公主满月!我敬你一杯,愿联盟越来越强大,愿小公主健康成长!”陆承宇笑着举起酒杯,与他一饮而尽:“多谢巴图首领,也祝咱们蛮族部落的乡亲们日子越过越红火!”
木桑也走上前来,举杯道:“盟主,林大夫,祝小公主满月快乐!感谢你们为联盟所做的一切,我们青岩部落会永远追随联盟,与大家同心协力,共创美好生活!”陆承宇和林晚秋一起举起酒杯,与木桑共饮:“木桑族长客气了,联盟的发展离不开每一个部落的支持,咱们都是一家人!”
宴席中间,还举行了剃胎发的仪式。张婆婆拿着一把小巧的剪刀,小心翼翼地给念慈剃去了胎发,只在头顶留下了一小撮头发,寓意着“留住福气”。剃完胎发后,陆承宇给念慈戴上了沈锦鸿送的银锁,银锁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保佑着小公主平安健康。
林晚秋抱着念慈,坐在主位上,接受着大家的祝福。她穿着一身淡蓝色的棉袍,气色红润,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念慈被打扮得格外漂亮,穿着一身红色的小棉袄,戴着一顶绣着花纹的小帽子,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人群,时不时咧咧嘴,露出可爱的小表情,引得大家纷纷称赞。
“林大夫,你真是好福气啊,儿女双全,还有盟主这么疼你,联盟的百姓也都爱戴你。”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娘笑着说道。
林晚秋温柔地笑了笑,说道:“大娘,我能有今天的幸福生活,还要多谢大家的支持和照顾。联盟就像一个大家庭,大家互相关心,互相帮助,才有了现在的好日子。”
宴席一直持续到傍晚,百姓们才陆续散去。他们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容,嘴里还念叨着宴席上的美味和对小公主的祝福。陆承宇和林晚秋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回到房间里,看着熟睡的念慈和在一旁摆弄玩具的念安,心中满是温馨。
“承宇,今天真热闹。”林晚秋轻声说道,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
陆承宇握紧她的手,笑着说:“是啊,大家都是真心为我们高兴。念慈的出生,不仅是我们家的喜事,也是联盟的喜事。有这么多乡亲们的祝福,她一定会健康快乐地成长。”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等开春了,我们就开始引进小麦和棉花的种植。小麦磨成面粉,可以给孩子们做馒头、面条,让大家的饮食更丰富;棉花纺纱织布,就能让百姓们穿上更暖和、更舒适的棉质衣服。到时候,咱们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红火,联盟也会越来越强大。”
林晚秋点点头,眼中充满了期待:“我相信你,也相信咱们联盟的百姓。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等我身体完全恢复了,也会尽快回到卫生所,为大家看病,守护大家的健康。”
窗外的雪已经停了,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里,照亮了熟睡的念慈和温馨的一家人。灵溪的冰面下,溪水潺潺流淌,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静好;青石山的梯田被白雪覆盖,孕育着来年的希望。
陆承宇看着身边的妻儿,心中充满了坚定的信念。他知道,新生命的诞生,不仅给这个家庭带来了无尽的欢乐,也给灵睦联盟带来了新的希望。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挑战,但只要他们一家人携手并肩,与各族百姓同心协力,就一定能克服所有的困难,让灵睦联盟的明天更加辉煌,让百姓们的日子更加幸福安康。
念慈在睡梦中轻轻咂了咂嘴,小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她仿佛感受到了父母的爱意,感受到了这片土地的温暖与希望,在这个充满爱的大家庭里,茁壮成长。而灵睦镇的每一个角落,都洋溢着新生命带来的喜悦与生机,期待着春暖花开的那一天,期待着更加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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