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五十。
监察科办公室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黏稠的琥珀。窗外阳光炽烈,蝉鸣聒噪,却丝毫透不进这间阴冷的屋子。时间成了具象的实体,每一秒的流逝都带着粘滞的拖沓感,沉重地敲打在陈成心头。他坐在自己的塑料椅上,脊背挺得笔直,目光看似落在面前摊开的一份老旧市政管理条例上,实则所有感官的触角都牢牢锁定在斜对面角落——那个挂在墙上、沉默而阴郁的黑色举报箱。
光滑的金属表面反射着惨白日光灯的光晕,像一只空洞冰冷的独眼。钥匙就在他裤袋里,紧贴着大腿外侧的皮肤,冰凉的金属感透过薄薄的布料,如同蛰伏的毒蛇,无声地提醒着他即将要触碰的禁忌。
三点五十五。
一阵微弱但突兀的“喀嚓”声从门口传来。是塑料扫帚柄磕碰门框的声音。
陈成眼皮抬起一线,余光如刀。
门外走廊上,那个穿着蓝色工装、一直负责这层楼清洁的沉默老头,不知何时停在了门口。他佝偻着背,正慢吞吞地用扫帚拂过门边的灰尘,动作迟缓得近乎停滞。他低垂着头,厚厚的帽檐压得很低,但陈成能清晰感受到,那帽檐下浑浊的目光,正透过门缝,如同实质的探针,死死聚焦在自己身上!更确切地说,是聚焦在他身后角落的那个黑色铁箱上!
扫地的声音停了。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寂静。老头像一尊凝固的灰色石像,一动不动地杵在门口的光影里。
三点五十八。
陈成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管理条例翻过一页,纸张摩擦发出刺耳的“哗啦”声,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他没有再看门口,但全身肌肉已处于极度戒备状态。那老清洁工的注视,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审视,像毒蛇舔舐过皮肤。
三点五十九分三十秒。
陈成猛地站起身!动作干脆利落,带起的风声凛冽。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短促尖啸。
门口那道灰色的影子,在陈成起身的瞬间,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仿佛捕猎者看到了目标的异动。
陈成没有理会,径直走向墙角。他能感觉到后背如同被无数根冰冷的针扎着——那是门口老头毫不掩饰的、充满压迫感的窥视!
四点钟整。
午后的阳光恰好偏移,办公室内光线骤然黯淡了一瞬。
陈成站在举报箱前。冰冷的铁皮触感仿佛透过空气传来。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浓重的灰尘味混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铁锈腥气。一只手伸进裤袋,指尖准确地捕捉到那枚冰冷坚硬的存在。
掏钥匙。
黄铜钥匙被他捏在食指与拇指之间,钥匙齿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微弱却刺目的寒光。他抬起手臂,动作稳定得不带一丝颤抖。
门口的老清洁工,身体绷紧了!那双隐藏在帽檐下的眼睛,瞳孔收缩如针尖!
钥匙缓缓插入锁孔。
“咔嚓。”
金属与金属咬合、摩擦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骤然炸响!尖锐、冰冷,带着一种开启地狱之门的仪式感!
锁芯转动!
“咔哒——”
一声沉闷而清晰的机括弹响!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仿佛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门口的阴影里,那老头屏住了呼吸,整个身体前倾,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鬣狗。
陈成的手贴在冰冷的箱门上,指腹能感受到金属粗糙的纹理。他猛地向外一拉!
“吱——嘎——”
生涩滞重的摩擦声撕裂了寂静,带着铁锈特有的腥气。一股浓重的灰尘和纸张腐朽的气息,如同尘封多年的棺材被强行撬开,扑面而来!
举报箱内部,如同一个被遗忘的小型墓穴。
光线昏暗,只能看到靠近箱口的位置,堆叠着几封薄薄的信封,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空寂,荒凉,如同一个被彻底废弃的谎言。
门口的清洁工,紧绷的身体似乎不易察觉地松懈了一丝,帽檐下的目光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果然,又是一个空空如也的摆设。
就在这松懈的刹那!
陈成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的左手在拉开门的同时,极其隐蔽、迅捷地探入箱内深处——那个光线几乎无法触及的、冰冷铁皮的角落!
指尖触碰到一个异常冰冷、坚硬、带着锋利棱角的物体!那不是纸!
他的心脏猛烈一跳!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左手五指猛地扣紧那个冰冷的硬物,借着身体转向、右手装作整理箱内废弃信封的动作,瞬间将其抽出滑入自己西装内侧的口袋!整个过程快如闪电,行云流水,在门口窥视者松懈的零点几秒内已然完成!
箱内,依旧只有几封薄薄的废弃信件。
陈成面无表情地抽出那几封沾满灰尘的空信封,随手丢进旁边专门存放废弃举报材料的纸篓。然后,“哐当”一声,干净利落地将举报箱的铁门重新关上!落锁!
“咔哒。”锁舌归位。
一切恢复原状。空洞的黑色铁箱,沉默地挂在墙角,仿佛从未被开启过。
门口的清洁工帽檐动了动,似乎再无兴趣。他重新拿起扫帚,慢悠悠地、毫无生气地扫着门口那块早已干净的地面,发出单调的“沙……沙……”声,身影蠕动着,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危机暂时解除。
但陈成后背的寒毛一根都没倒伏下去!西装内袋紧贴胸口的位置,那个冰冷的硬物正散发出丝丝缕缕的寒意,如同抱着一块来自幽冥的寒冰。那不是信!那是什么?
他快步返回座位,周围依旧安静得可怕。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膜里擂鼓。他坐下的瞬间,左手已借着公文包的掩护,闪电般探入内袋,将那冰冷的物件攥入手心,迅速沉入公文包开口的阴影里。
指尖传来尖锐的棱角感。
他低下头,公文包敞开的缝隙间,光线吝啬地勾勒出那物件的轮廓——一个被厚厚的、发硬的透明胶带层层缠绕包裹的立方体!胶带缠得极其厚重、紧密,边缘粗糙,显然是用尽力气捆扎上去的。透过最外层模糊的胶带和内部沾满污渍的塑料袋,勉强能看到里面隐约的纸张一角!
这不是普通的举报信!这是用生命封存的秘密!包裹的方式,传递着一种近乎绝望的隐秘和坚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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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
陈成提着公文包,面色如常地走出建设局大楼。公文包里,那份胶带包裹的秘密沉甸甸夕阳的染红了街道,带着一种不祥的暖色调。街角树荫下停着几辆沾满泥浆的面车,几个穿着沾满水泥点子和油污工装、露出粗壮黝黑胳膊的汉子正蹲在那里抽烟。烟气缭绕,他们的目光在陈成走出大门时,齐刷刷地聚焦过来。眼神浑浊,带着一种不加掩饰的审视和戾气。其中一人,脸上斜着一道狰狞的刀疤,嘴角叼着的烟头随着咀嚼的动作明灭不定,目光像冰冷的钩子,钉在陈成手中的公文包上。
陈成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向路边等候的出租车。他拉开车门坐进去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那几个汉子同时站了起来,烟头被狠狠扔在地上,用脚碾灭。其中两人迅速跨上摩托车,引擎发出暴躁的轰鸣。
“师傅,麻烦快一点,我有急事。”陈成的声音异常平稳。
出租车司机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猛地一踩油门,车子冲了出去。
后视镜里,那两辆摩托车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咆哮着追了上来!另外几个汉子则飞快地钻进面包车,紧随其后!引擎的轰鸣瞬间打破了黄昏街道的宁静,带着赤裸裸的追击信号!
“我操!”司机骂了一句,方向盘猛打,车子在晚高峰的车流中疯狂穿梭,试图甩掉后面的尾巴。
陈成的心沉了下去。不是巧合!对方就是在等他!目标明确!他死死攥紧了公文包,手心里全是冷汗。公文包内层口袋里的金属硬物——那把冰冷的钥匙,此刻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跳,硌得他生疼。
出租车在小巷里急速穿行,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后面摩托车的灯光如同鬼眼,死死咬住车尾。每一次急转弯,陈成都感觉巨大的离心力要将自己甩出去。
“前面堵死了!”司机绝望地喊道。
前方巷口,一辆横放的垃圾清运车挡住了大半去路!绝对是人为!
“撞过去!右边!”陈成厉声喝道,同时身体猛地前倾。
司机眼睛一闭,油门踩到底,对着垃圾车和墙壁之间狭窄的缝隙猛冲!
“哐当!滋啦——!”
出租车右侧后视镜和车身与墙壁、垃圾车刮擦出刺耳的噪音和一连串火星!车身剧烈摇晃,险而又险地蹭了过去!
后面追来的摩托车刹车不及,狠狠撞在垃圾车上!人仰马翻!咒骂声和惨叫声响起!
然而,那辆面包车却狡猾地提前减速,绕了个弯,继续追来!车窗摇下,刀疤脸探出半个身子,手里赫然攥着一根裹着破布的沉重铁棍!眼神凶戾!
“去公安局!”陈成急促地对司机说。
出租车如同离弦之箭冲出小巷,汇入主干道车流。后面的面包车如同附骨之蛆,在车流中左冲右突,穷追不舍。刀疤脸挥舞铁棍的狰狞身影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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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一个急刹,停在县人民医院大门斜对面的路口。公安局还在两条街外。
“兄弟,对不住!前面堵死了!我只能送到这了!”司机看着前方水泄不通的车流,满脸是汗,声音发颤。后视镜里,那辆面包车已冲破车流,如同疯牛般直冲过来!
“谢了!”陈成扔下钞票,毫不犹豫地推开车门,提着公文包,一头扎进人流密集的医院大门!这是唯一能暂时躲避追击的地方!
医院大厅灯火通明,消毒水味刺鼻。挂号缴费的队伍排成长龙,哭闹的小孩,步履蹒跚的老人,神色焦虑的家属,构成一片混乱嘈杂的景象。陈成挤在人群中,像一滴水融入大海,瞬间被涌动的人潮吞没。
他一边快速移动,一边警惕地扫视身后入口。果然,刀疤脸和另外两个大汉已经冲了进来,他们粗暴地推开挡路的人,目光如同鹰隼,在攒动的人头中凶狠地搜寻着目标!
陈成一个矮身,闪进通往急诊科方向的走廊。走廊相对安静一些,尽头是洗手间标志。他快步走过去,推开男洗手间的门。
洗手间里空无一人,只有排风扇单调的嗡鸣。冰冷的白瓷砖反射着惨白灯光,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淡淡的尿臊味混合的刺鼻气味。他迅速走向最里面的隔间,反手锁上门。狭小的空间给了他一丝短暂的安全感。他需要看一眼公文包里的东西!确认那份用胶带包裹的到底是什么!
他背靠隔间的门板,急促地喘息着,心脏狂跳。他将公文包放在马桶盖上,颤抖着拉开拉链。
就在这时——
“嗒…嗒…嗒…”
清晰、稳定、带着某种冰冷韵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步一步,踏着洗手间光滑的地砖,不疾不徐地朝着他所在的隔间方向走来!
这脚步声……
陈成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这不是刀疤脸那群混混杂乱粗暴的步子!这脚步声平稳、均匀、精准得像用尺子量过,每一步的间隔和力度都完全相同,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冷酷和职业化的从容!
是专业的!
绝对的职业杀手!
脚步声在陈成所在的隔间门口停了下来。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仿佛连排风扇的嗡鸣都消失了!只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在狭小的空间里疯狂回荡!
隔间门外,一片绝对的安静。但陈成能清晰地感觉到,一道冰冷、毫无感情的视线,正穿透薄薄的门板,死死地锁定在自己身上!
下一秒!
“砰!!!”
一声沉闷到极点的巨响!
不是砸门!是沉重的撞击!仿佛不是人的身体,而是一根沉重的攻城槌狠狠撞在了隔间的门板上!
整个隔间都在剧烈震颤!门板的合页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呻吟!顶端的螺丝钉崩飞了一颗!
陈成头皮炸开!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后背狠狠撞在冰冷的瓷砖墙上,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他死死顶住门!公文包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来不及思考!求生本能压倒一切!陈成猛地侧身,用肩膀死死抵住疯狂震动、眼看就要被撞开的门板!同时,他的左手闪电般摸向自己腰间——那里是他常年习惯性别着的一把多功能瑞士军刀!冰冷的金属触感瞬间给了他一丝力量!
“砰!!!”
又是一记恐怖的重击!
门板向内凸起一个可怕的弧度!锁扣处的木板发出脆弱的爆裂声!门框与墙壁连接的瓷砖都崩裂开细密的裂纹!
门外的人似乎根本不在意闹出多大动静,或者说,他有绝对的把握在混乱形成前解决问题!那是一种冷酷到极致的自信!
陈成眼中血丝迸裂!他知道,下一击,这扇门必然碎裂!他会被堵死在这个狭小的水泥格子里!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死亡关头!
“哇——呜——哇——呜——”
刺耳尖锐、撕破夜空的警笛声,如同天籁般骤然由远及近!密集、急促!而且不止一辆!方向直指医院!
门外那稳定得如同机器般的脚步声,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紧接着,是极其轻微的、一声几乎难以察觉的冷哼!
脚步声迅速后退,远离了隔间门!
陈成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他死死咬着牙,透过门板下方狭窄的缝隙,看到一双沾着些许新鲜泥点、擦得锃亮的黑色系带皮鞋,以一种远超常人的速度,悄无声息却又迅捷无比地朝着洗手间另一个出口的方向离去!瞬间消失在视线尽头!
“砰!砰!砰!”
粗暴的砸门声和叱骂声从洗手间主入口处传来,是刀疤脸他们追来了!
陈成猛地弯腰,顾不上掉落的公文包,一把抓起马桶水箱盖子!冰冷沉重的瓷砖盖子入手!
“轰!”
隔间门在刀疤脸等人的凶猛撞击下终于破碎倒下!
就在灰尘弥漫、木屑纷飞,刀疤脸第一个狰狞地探进头来的瞬间!
陈成用尽全身力气,将沉重的马桶水箱盖如同抡动战斧般,朝着那张充满戾气的脸狠狠砸了过去!
“嘭!”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刀疤脸连哼都没哼一声,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砸得倒飞出去,陈成颤抖着伸出手,抹开挡住视线的鲜血。目光死死盯住脚边那个沾血的秘密包裹,又透过破碎的车窗,望向建设局大楼那模糊的、在夕阳残照中如同巨兽般矗立的轮廓。
他咧开嘴,鲜血顺着嘴角淌下,露出一个混合着剧痛、血腥味和冰冷火焰的笑容。
“金玉地产……”嘶哑的声音在喉咙里滚动,如同受伤野兽的低咆。
“张为民……你说得对……这位置……这钥匙……果然……烫手啊……” 他咳出一口血沫,眼神却如同淬炼过的钢刀,在血污中闪烁着骇人的锋芒。
“那就来吧……看看……谁的骨头……更硬!”
公文包内袋,那把冰冷的钥匙,深深嵌入破了,带来尖锐的痛楚,却也点燃了灵魂深处最暴烈的复仇之火!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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