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院深处,残存的正厅框架还在。
半塌的屋顶漏下惨淡的月光,照亮厅堂中央一个巨大的、干涸的水池。
池底覆盖着厚厚的、墨绿色的淤泥。
池壁上,刻满了扭曲的、非字非画的符咒,浸透了暗红色的污迹。
一股难以言喻的怨毒气息从池底散发出来,冰冷刺骨。
“熬‘引’的池子…”
林薇薇脸色煞白,“比货场那个…更老…怨气…浓得化不开…像…像几百年的血痂…”
“周家…果然和府库穿一条裤子!
”
陈斌低吼,右臂鳞片的光芒不受控制地炽亮了一瞬,引得池底的怨气一阵翻涌。
“找族谱!
”
张清明目光锐利地扫过残破的厅堂,落在一面相对完好的影壁后。
那里,歪斜地立着一个巨大的神龛。
龛内没有神像,只有一块乌木牌位,字迹被厚厚的灰尘覆盖。
他走过去,拂去灰尘。
牌位上,赫然刻着:
> **先考周魁元公讳元魁之神位**
牌位下方,压着一本薄薄的、用油布包裹的东西。
“族谱?”
林薇薇凑近。
张清明拿起那本册子,入手冰冷沉重。
揭开油布,露出暗黄色的纸页。
不是族谱,而是一本手札。
字迹是干涸发黑的血色,透着一股疯狂和绝望:
> “…嘉靖三十七年秋…水眼异动…黑水翻涌…有鳞爪隐现…声如牛吼…惊怖…魁元妄测…水眼乃地脉‘枢’位…挪之或可泄其力…铸金斗镇之…”
> “…大谬!
水眼挪…‘枢’位钉死…沉渊之怒…滔天!
黑水倒灌…万民成鱼鳖…吾罪…滔天…”
> “…锁魂铁棺…永镇水眼…吾魂为引…世世代代…偿此孽债…周氏血脉…皆为沉渊之奴…饲喂…看守…府库…即吾之后裔…吾之枷锁…”
> “…若有后来者…斩断此孽!
焚吾牌位…毁此血池…释放…吾魂…亦…释放…沉渊…两败俱…亡…方…解脱…”
“周魁元…”
陈斌看着牌位,又看看血池,眼神复杂,“妈的…也是个被坑惨的倒霉蛋…临了想拉沉渊垫背?”
“府库…是他的血脉后代?”
林薇薇感到一阵恶寒,“他们…一直守着沉渊?喂它?也…被它控制?”
“钥匙…龙骨…”
张清明盯着手札上最后几行狂乱的字迹,“沉渊要脱困…需要特定的‘钥匙’…豆子被抓…是因为他体质特殊…能当‘新钥匙’…那‘龙骨’呢?是什么?”
话音未落!
“滋啦…滋啦…”
刺耳的电流杂音毫无征兆地在死寂的废墟中响起!
比古董店、比货场更响!
更癫狂!
那首扭曲的锁龙谣如同跗骨之蛆,从四面八方涌来,每一个音节都像在泣血狂笑:
“嘿——哟——哟!
祖——宅——现——踪——哟——!
”
“嘿——哟——哟!
孽——债——终——须——偿——哟——!
”
“嘿——哟——哟!
棺——开——魂——归——位——哟——!
!
!
”
伴随着这鬼哭般的歌声,干涸的血池底部,那墨绿色的淤泥猛地沸腾起来!
无数粘稠的气泡鼓起、炸裂!
一股浓稠如墨、散发着刺鼻尸臭的黑气冲天而起!
黑气中,无数张扭曲的、穿着明代服饰的鬼脸尖啸着扑出!
直冲三人!
“操!
周家的老鬼!
”
陈斌怒吼,右臂青光大盛,一拳砸向扑来的鬼脸!
拳风带着沉渊的冰冷煞气,竟将几道鬼影震散!
“不止!
”
林薇薇尖叫,灵觉如同被冰锥刺穿,“池底…连着什么…是…是那口铁棺的怨气!
周魁元被锁魂的怨念…被歌声引动了!
”
张清明眼神冰冷,完好的右手闪电般抽出那半截枣木断杖,断茬处一点凝练的乌光流转。
“护住心神!
别听那鬼叫!
”
他一步踏前,断杖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狠狠刺向翻涌的池底黑气核心!
“周魁元!
你的债,该清了!
”
“嗷——!
!
!
”
池底深处传来一声充满痛苦与狂怒的嘶嚎!
翻涌的黑气猛地凝聚,化作一只巨大的、由无数怨魂组成的枯爪,狠狠抓向张清明的断杖!
阴寒的死气扑面而来!
“铛——!
!
!
”
刺耳的碰撞!
乌光与黑气猛烈交击!
张清明闷哼一声,断杖几乎脱手!
左臂的沉渊煞气被同源力量引动,青紫脉络瞬间炽亮,剧痛排山倒海!
“老张!
”
陈斌目眦欲裂,不顾右臂沉重,合身扑上!
布满鳞片的拳头带着同归于尽的凶悍,狠狠砸向那只怨魂巨爪的手腕!
“噗嗤!
”
如同烧红的铁块插入积雪!
陈斌的拳头深深陷入黑气!
沉渊煞气与周魁元的怨念猛烈对撞!
无数鬼脸发出凄厉的尖嚎,黑气剧烈翻腾!
陈斌右臂鳞片疯狂闪烁,吞噬着怨念,也承受着巨大的反噬,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嘴角溢出暗红的血丝!
“就是现在!
”
林薇薇强忍灵觉剧痛,双手猛地按向地面!
一股微弱却纯净的灵觉波动如同涟漪扩散,并非攻击,而是“引导”
!
目标——张清明左臂内那缕沉寂的沉渊泪银光!
“用眼泪!
净化他!
”
她嘶声喊道。
张清明瞬间明悟!
他不再压制左臂的剧痛,反而将心神沉入那片冰火交织的战场,用意志去“呼唤”
那缕被沉渊煞气包裹的银光!
“沉渊泪——!
”
随着他意念的集中,左臂内一点微弱的银芒猛地跳动了一下!
随即,仿佛受到林薇薇灵觉的牵引和周魁元怨念的刺激,那点银芒骤然爆发!
清冽纯净的气息顺着他的左臂经络,猛地涌入紧握的枣木断杖!
“嗤啦——!
!
!
”
断杖乌光瞬间被纯净银芒覆盖!
如同淬火的利刃!
狠狠刺入怨魂巨爪的核心!
“呃啊——!
!
!
”
一声远比之前凄厉百倍、仿佛灵魂被撕裂的惨嚎响彻废墟!
巨大的怨魂枯爪如同被泼了强酸,瞬间冒出滚滚浓烟!
无数鬼脸在银光中扭曲、尖叫、融化!
浓稠的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散、消融!
“不…不可能…沉渊泪…怎会…”
池底传来周魁元意念充满惊骇和不甘的嘶鸣,随即戛然而止。
翻腾的黑气彻底消散。
血池恢复了死寂,只剩下一池散发着恶臭的烂泥。
那扭曲的锁龙谣也如同被掐断,电流杂音消失,只剩下废墟里粗重的喘息。
陈斌单膝跪地,右臂鳞片黯淡,嘴角挂着血,但眼神凶悍依旧。
林薇薇脸色惨白如纸,摇摇欲坠。
张清明拄着枣木杖,左臂的银光缓缓收敛,青紫色似乎…淡了极其细微的一丝?剧痛依旧,但多了一丝奇异的…清凉?
“他…走了?”
陈斌喘着粗气问。
“魂飞魄散…解脱了。
”
林薇薇看着血池,眼神复杂。
“解脱?”
张清明看着手中那本浸满血字的手札,又望向废墟外黑沉沉的老河岔方向,声音冰冷,“,沉渊的…还在下面。
它现在…更饿了。
”
他左臂那缕微弱的清凉感下,一股更深沉、更狂暴的饥饿意念,如同苏醒的洪荒巨兽,正顺着那脆弱的平衡,丝丝缕缕地传递过来。
老吉普在泥泞的土路上颠簸。
陈斌蜷在副驾,湿透的夹克裹紧,右臂藏在衣襟下,暗青鳞片在昏暗中兀自搏动,像活物在呼吸。
他牙关紧咬,每一次颠簸都带出压抑的闷哼。
“冷?”
林薇薇在后座探身,声音被引擎和雨声盖过一半。
她脸色苍白,指尖还残留着周家血池怨气的阴冷。
“饿。
”
陈斌从牙缝里挤出字,眼白里血丝密布,“妈的,饿得想啃方向盘。
”
他右臂无意识地抽搐,袖管下鳞片刮擦皮革,发出沙沙的响。
张清明单手把着方向盘,左臂搭在车门上,衣袖挽起。
青紫色的脉络从手腕爬上小臂,在皮肤下虬结盘踞,像冻僵的血管,又像某种活体寄生藤蔓的根须。
沉渊泪的微弱银光与沉渊煞气在皮下纠缠,每一次搏动都带来针扎似的酸麻刺痛。
“不是饿你,”
他盯着前方被雨幕模糊的车灯尽头,“是饿你胳膊里那东西。
沉渊的债主,闻着味儿追来了。
”
话音未落,车身猛地一震!
不是颠簸,是脚下大地在抖!
沉闷的轰隆声穿透雨幕和引擎,从地底深处闷雷般滚过。
路旁歪斜的电线杆剧烈摇晃,扯断的电线在泥水里迸出蓝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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