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先把火气压一压,听哥说,完事后你要打要罚,我老三绝无二话!”他语气放得更低,几乎带上了几分恳求,“那个红姐…唉,就是个场子里认识的合伙婆娘,帮我管着几个姑娘,牵线搭桥做点…做点中间生意。我他妈是真不知道她胆子肥到敢去拐人!更不知道拐的是你青云兄弟的侄女!我要是知道,我第一个废了她!”
青云眼神依旧冰冷,不为所动:“中间生意?拐卖孩子是伤天害理的生意!她人在哪?”
“跑了!”三哥一拍大腿,显得又气又急,“那天出了事,你找了上来,下面人一告诉我动了刀子还见了红,我就知道坏菜了!赶紧叫人去找那瓜婆娘,她他妈早就卷了点钱跑没影了!电话打不通,窝也空了!这死婆娘,把我坑惨了!”
小黄在旁边嗤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补充道:“三哥,红姐跑路前,可是从你这支了最后一笔‘分红’,说是老家有急事。你这看人的眼光…啧啧。”
三哥猛地瞪了小黄一眼,呵斥道:“你给老子闭嘴!这里有你插话的份?”
小黄正要发作准备动手,青云递来一个眼色,示意他不忙。
三哥转回头,又对青云挤出笑容:“兄弟,你看,我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受害人。这婆娘借我的名头,在外面胡搞瞎搞,败坏了我的名声,还差点让咱们兄弟结下死仇!我饶不了她!”
阿来一直抱着胳膊冷眼旁观,此时终于开口,声音沉沉的:“三哥,话都让你说圆了。合着你们一点责任没有?红姐是你的人,刀是你手下捅的,一句‘不知道’、‘误会’,就想把我哥们儿的血擦了?把我侄女受的惊给忘了?”
青云缓缓上前一步,逼近三哥,两人距离极近,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他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三哥,江湖规矩,手下人惹了事,大哥扛一半。人跑了,债没跑。你一句不知情,撇不清关系。我今天来,不是听你诉苦的。”
他指了指自己愈合的伤口,又指了指脚下:“这一刀,我侄女受的惊吓,红姐的下落。这三件事,你都得给我个实实在在的交代。不然,‘师兄弟’的情分,今天就算到头了。”
三哥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他知道,今天不出点血,是过不了这关了。青云开始的温柔都是装出来的,现在露出了该有的样子…青云不是来听解释的,是来要结果的。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决心:
“好!青云兄弟是爽快人!我老三也不是孬种!这样!”他猛地转头对狗狗吼道:“狗狗,去!把我柜子里那个黑包拿来!”
然后他对青云说:“兄弟,医药费、营养费,还有给大侄女压惊的钱,我双倍出!红姐那婆娘,我撒出所有人去找,挖地三尺也给你揪出来!只要找到,我亲自捆了送到你面前,要杀要剐,你一句话!”
狗狗慢悠悠地拿来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手提包,放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三哥一把拉开拉链,里面是几沓厚厚的钞票。“这是点心意,先给兄弟和侄女赔罪。给我点时间,我一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如何?”
青云看了一眼那包钱,没有去拿,目光重新盯回三哥的眼睛,看了足足有十秒钟。屋内的空气仿佛再次凝固。
终于,他缓缓开口: “钱,你先收着。等事情了了,再说。人,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来听信儿。”
说完,他不再看三哥,对阿来微微点了点头,转身就向门外走去。阿来冷冷地扫了屋内的几人一眼,也跟着出去了。
门“哐当”一声关上。
屋里,三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变得阴沉无比。他猛地一脚踹在旁边的椅子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妈的!”他低吼一声。
狗狗歪着头,看着那扇关上的门,又看看暴怒的三哥,幽幽地说: “三哥,三天…红姐可不好找。这青云,是个硬茬子,不像能糊弄的主。”
三哥喘着粗气,眼神闪烁不定,最终狠狠地说: “找!把所有关系都动用起来!必须把那个害人精找出来!不然,你我就真他妈要栽了!”
窗外,青云和阿来小黄坐进出租车里,引擎发动,绝尘而去。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灯飞速向后掠去,像一条条流淌的光河。车内却一片沉寂,与窗外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阿来瞥了一眼面沉如水的青云,打破了沉默:“三天。老三那种老油条,三天时间,够他做很多手脚了。你真信他能把红姐交出来?”
青云的目光从窗外收回,眼神里没有丝毫轻松,反而更加深邃。“我从来没信过他。”他声音平稳,“他说的话,九分真,一分假,但最要命的就是那一分假。”
“哦?”阿来挑了挑眉,“哪一分?”
“红姐跑路,可能是真的。但他绝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无辜被动。”青云揉了揉隐隐作痛的伤口处,“一个能混成‘哥’的人,对手下人的勾当,尤其是红姐这种‘合伙人’的核心业务,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就算之前不知情,出事之后,以他的能量,会到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需要等我打上门才‘恍然大悟’地去查?”
阿来冷哼一声:“我就说那老小子演戏过头了。那包钱呢?算是定金?”
“是试探,也是缓兵之计。”青云分析道,“他想用钱暂时稳住我,看看我的反应,也给他自己争取时间。我如果当时拿了钱,在他眼里,就成了可以用钱摆平的事,分量就轻了。我不拿,他才知道,这事过不去,他必须得动真格。”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真等他三天?”阿来问道。
“等?”青云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当然不等。他查他的,我们查我们的。老三现在肯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会动用所有明面上的关系去找红姐,因为他怕我。而这,正好能帮我们搅浑水。”
小黄歪着头:“狗狗那个瓜娃子有点跳哦,今天我好想弄他…”
青云道:“没事,有的是机会,要看三哥这次怎么处理,毕竟三哥是阿来的师兄弟,当着面还是要给点面子!”
小黄拿出手机,快速拨通了一个号码,语气变得简洁而果断:“老鼠,是我。两件事:第一,给我盯死‘三哥’那边所有人马的动静,尤其是他们去找一个叫‘红姐’的女人,有任何线索,立刻告诉我。第二,抛开他们,用我们自己的渠道,从红姐最后消失的地方开始查,她社会关系、常去的赌场、相好的姘头,一个都别放过。”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尖细利落的声音:“明白,哥。马上办。”
青云对阿来说:“老三在明,我们在暗。他现在比我们更想找到红姐,要么灭口,要么交人。我们只要盯紧他,就能找到线索。同时,我们自己也不能闲着。”
阿来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狠劲:“妈的,一想到萱萱那天哭的样子,我就恨不得亲手剁了那群人渣。老子也恨‘拐到办’的人!”
“会的。”青云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惊人的力量,“一个都跑不了。动我人,就得付出代价。这不止是道义,这是规矩。”万不得已的情况下,青云还不会动用自己的关系,青云背后的那位,对青云相当的好,这是青云的依靠!
车子拐进一条昏暗的小巷,在一家不起眼的旧音像店门口停下。这里是青云真正的信息枢纽,远比那个所谓的“三哥”要可靠得多。
三天之约,只是台面上的戏码。台面下的暗流,早已开始汹涌。三哥在焦头烂额地寻找脱身的筹码,而青云,则布下了网,不仅要找回场子,更要连根拔起这条害人的线。真正的狩猎,刚刚开始。
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双方来说,都是博弈的关键。
旧音像店里弥漫着老式唱片特有的淡淡霉味和电子元件的气味,与门外那个正在缓慢步入新千年的世界格格不入。一个瘦小精干、戴着厚重眼镜的男人——外号“老鼠”——正守在一台大脑袋电脑显示器前,旁边放着几台带着天线的摩托罗拉bp机和一个笨重的诺基亚手机(用来联系不同的人)。屏幕上显示着简单的doS界面或早期windows系统,数据处理远非实时。
看到青云和阿来小黄进来,老鼠推了推眼镜,拿起一个记事本:“青云哥,来哥,黄哥。三哥那边动起来了,动静不小,线报是靠兄弟们用公共电话和传呼机一点点传回来的。”
他指着墙上的一张纸质地图,上面用红笔画了几个圈和箭头:“他们的人马在扑红姐常去的几个点,麻将馆、美容院,还有她几个老相好家里,都扑空了。三哥自己还在老窝,但根据守在那边的兄弟说,进去报信的人都没好脸色,他估计急得上火。”
阿来抱着胳膊:“呼机都快呼爆了吧?看来这‘师兄弟’的情分,也就值他三天清净日子。”
“我们自己的线呢?”青云更关心这个。那个年代,没有无处不在的监控,追踪更依赖人脉和地面上的线人。
老鼠翻着记事本:“红姐,本名赵红,滑得很。最后有兄弟看见她是在城西的长途汽车站,但一转眼人就没了,估计是钻了小胡同。我们查了她最信得过的几个姘头,其中一个,开黑面包车的‘疤脸强’,最近行为反常,昨天突然去储蓄所存了一笔五千块的巨款,说是老家卖猪的钱,可他老家早没亲人了。” 他递过来一张模糊的照片,像是从什么证件上翻拍的,上面是个脸上带疤的男人。
“疤脸强……”青云重复着这个名字,“他现在人在哪?”
“躲在他相好开的一家小理发店里,今天没出车。”老鼠报出了一个地址。
“很好。”青云拍了拍老鼠的肩膀,“让兄弟们辛苦点,继续用电话和呼机盯着三哥那边,特别是他如果派人接近这个疤脸强,立刻想办法通知我。” 他晃了晃手里的大哥大(虽然已经有点过时,但信号和电量依然可靠)。
他看向阿来:“走吧,我们去会会这位‘疤脸强’,给他理理思路。”
阿来咧嘴一笑,捏了捏手指关节,发出咔哒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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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一家门面狭小、灯光昏暗、放着劣质磁带动感音乐的“靓妹发廊”。
疤脸强正心神不宁地躺在洗头椅上,让相好的洗头妹给他用海鸥洗头膏搓头,眼睛却时不时瞟向门外那部红色的公共电话。突然,门帘被掀开。
不是熟悉的顾客。三个高大的身影堵住了门口的光线,为首的男人穿着皮夹克,眼神平静却带着一股让他心悸的寒意,旁边那个穿着牛仔衣,满脸煞气。疤脸强心里咯噔一下,几乎要从椅子上弹起来。
洗头妹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手里的水瓢都差点掉了:“三…三位老板…剪头吗?”
青云没回答,小黄目光直接锁定了疤脸强:“强哥,有点事找你打听一下,方便出来聊聊吗?”他的语气甚至算得上客气,但那种不容拒绝的气场瞬间充斥了整个小店。
疤脸强脸色发白,强作镇定:“你…你们谁啊?我不认识你们,有什么话在这说……”
阿来一步上前,庞大的身躯带来的压迫感让洗头妹吓得尖叫一声缩到角落,录音机里的音乐还在聒噪地响着。阿来没理她,只是盯着疤脸强,声音不大却充满威胁:“是在这聊,还是我们‘请’你出去聊?选个舒服点的方式。”
疤脸强看着青云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又看了看阿来那沙包大的拳头,再看看小黄跃跃欲试的身形,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江湖经验告诉他,这三人比三哥那些咋咋呼呼的手下可怕多了。
“我…我出去…出去聊……”他哆哆嗦嗦地站起来,裤腿都在打颤。
发廊后巷,堆放着垃圾桶,弥漫着一股酸臭味。
小黄开门见山:“红姐在哪?”
疤脸强浑身一抖,眼神躲闪:“什…什么红姐?我不知道……”
“咔!”一声轻响,阿来已经粗暴地反剪了他的一条胳膊,剧痛让疤脸强把后面的谎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变成一声痛哼。
“三哥的人像没头苍蝇一样找她,但我们先找到了你。”青云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刀锋,“你昨天存的钱,是红姐给你的跑路费吧?帮她躲起来,想过后果吗?”
“我…我……”疤脸强痛得龇牙咧嘴,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我说…我说…饶了我…是红姐…她给了我五千块钱,让我别说见过她…还把我call机号要走了…”
“她、她在哪?!”阿来手上又加了一分力。
“在…在龙潭区…‘老烟枪’看着的那废弃破厂房里…她说…说那里没人会去…等风头过了再走…”疤脸强涕泪横流地交代了。
青云对阿来使了个眼色,阿来松开了手。青云拿出他的998递给小黄,小黄艰难地在信号不佳的后巷里找到了点信号,给老鼠打了个电话:“老鼠,龙潭区,老烟枪看的废厂房。叫兄弟们准备过去。” 电话那头传来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和模糊的应答。
他低头看着瘫软在地的疤脸强:“给三哥报信了吗?”
“没…没有!绝对没有!我call机都没响…”疤脸强连忙保证,那个年代,通讯不便反而成了暂时保密的条件。
“最好没有。”青云眼神冰冷,“如果三哥的人比我们先到,我回来卸你另一条胳膊。”
说完,他和阿来小黄迅速转身离开,跨上停在巷口的一辆红色125摩托车。引擎轰鸣声中,车子朝着龙潭区疾驰而去,排气管喷出阵阵青烟。这场寻找红姐的竞赛,已经进入了最后的直道。青云的目光锐利地刺破前方九十年代尾声的夜色,猎物,终于要浮出水面了。而三哥,此刻恐怕还在对着手下和那部电话发火,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慢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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