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黎的手指还捏着那片衣角。布料边缘粗糙,沾了水汽,一碰就散。他没松手。
王半仙已经跳进河里。
水没到胸口时,他停了一下,抬头看了陈九黎一眼。那一眼没什么情绪,也不像告别,就是看了一眼。然后他张开双臂,嘴里念了几个字。声音被风扯碎,听不清内容。
龟甲浮在水面,裂纹里泛出红光。光越来越亮,照得河水发暗。整条护城河突然不动了,像是被冻住。接着水开始往上卷,形成一根粗大的水柱,直冲云霄。水柱旋转着,渐渐拉长,变成一条龙的形状。
龙头朝下,龙尾连天。
它没有吼叫,但陈九黎的耳朵嗡了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撞过。水龙俯冲下来,一头扎进河床裂缝。轰的一声,地面晃了三下。石板翻起,砖缝里的草根全都焦黑。
从地底喷出一团黑影。
那是成千上万只虫子聚在一起。它们长着翅膀,身体漆黑,腹部有红色斑点。飞起来的时候声音密集,像雨点打在铁皮屋顶。它们想逃,刚升到半空,水龙尾巴一甩,把整团黑影拍回地下。
第二次冲上来,又被砸下去。
第三次,黑影已经变小,但还在挣扎。水龙盘身压下,整个缠住那团毒蛊,用力往岩层深处按。地面裂开一道口子,深不见底。黑影被挤进裂缝,再也动不了。水龙慢慢消散,化作雨水落下。
王半仙站在原地。
他的身体变得透明,能看见脚下的河底石头。皮肤表面浮起一层白霜,不是冷气凝结的那种,是直接从肉里透出来的。他的手指开始褪色,血管像干枯的树枝,一根根断掉。
他开口说话,声音很轻。
“小赌怡情,大赌……保家卫国。”
说完这句话,他看向陈九黎。
眼神和刚才不一样了。没那么浑浊,也没那么装傻。倒像是年轻了十岁,清醒得很。
“欠你的三命,还清了。”
话落,整个人像灰烬一样散开。风一吹,什么都没留下。只有那块龟甲还在水上漂着,裂成两半,中间断口整齐。
河水平静下来。
倒流停止,水流恢复原本方向。岸边那些枯柳的根须慢慢缩回土里,焦黑的颜色退去,露出底下浅黄的树皮。月光照下来,落在断桥上,照在陈九黎脸上。
他没动。
左手握着伞柄,右手垂在身侧。血还在滴,一滴,两滴,落在桥面裂开的地方。渗进去之后,发出轻微的“滋”声。
左眼忽然热了一下。
金纹从瞳孔边缘冒出来,一闪而过。就在那一瞬,他看见河底深处,有一道细线正在移动。红线,极细,像是用针尖画出来的。它从龟甲下沉的位置出发,钻进岩层,一路向西,不知通向哪里。
他蹲下身,伸手进河里。
水很冷,比冬天的井水还凉。指尖碰到河底泥沙时,摸到一点黏稠的东西。拿出来看,是暗红色,不像血,也不像淤泥。它附着在皮肤上,不化,也不流。
他没擦。
远处传来狗叫。
接着是开门声。一个老太太端着香炉走出来,在岸边插了三炷香,跪下磕头。她没说话,拜完就走。又有人从隔壁院子出来,烧纸钱,撒米粒。动作都很慢,也很一致。没人靠近桥边,也没人喊他名字。
更多人家亮了灯。
灯光昏黄,照在湿漉漉的地面上。他们只是远远地看着,有的合掌念佛,有的低头祷告。没人交谈,也没人问发生了什么。
陈九黎站起身,把伞合上。
伞骨发出一声轻响,像是某种回应。他往前走了一步,鞋尖几乎贴着断桥边缘。下面是空的,再往前半寸就要踩空。
他低头看着那块漂着的龟甲。
两片裂开的壳浮在水面,相隔不到一寸。其中一个缺口处,还残留着一丝红光,微弱,但没灭。
风从背后吹来,带着河水的味道。
他抬起手,摸了摸左眼。
眼皮底下还在发热,金纹没有完全退去。每次这种时候,他都能感觉到一些东西——不是声音,也不是画面,是一种牵引,像是有人在他骨头里系了根线,轻轻拉。
他站着没动。
手指仍捏着那片衣角。
指甲边缘已经发白,但他没松手。
岸上的香火还在烧。
纸灰一片片飞起来,被风吹到河面上。有些落在龟甲旁边,有些沉下去。那个老太太又回来了,这次她带来一碗清水,放在岸边石头上,然后转身离开。
没有人说话。
陈九黎把伞尖轻轻点在地上。
一下,两下,三下。
节奏很慢,和平时不一样。不是警告,也不是试探,更像是一种确认。确认他还在这里,确认刚才发生的一切是真的。
左眼又热了一下。
这一次金纹停留的时间更长。视野边缘出现一道虚影,极淡,像雾。它顺着刚才那条红线的方向延伸出去,穿过岩层,越过城墙,指向城西某处老宅的地下。
他记住了那个位置。
鞋尖往前挪了半寸。
风吹动他的衣角,油纸伞微微晃动。远处钟楼传来一声钟响,低沉,悠长。第一声。
他抬起头。
钟声还在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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