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善拍卖晚宴的风波，经过几天发酵，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在A城上流社会的闲谈中愈演愈烈。
林薇那晚惊艳的亮相、与顾承宇针锋相对的交手、以及最后与沈言之并肩离去的画面，成为了众人津津乐道的谈资。
“薇光创投”和林薇本人的知名度瞬间飙升。
连带着，林氏集团也重新回到了大众视野，甚至因为这场风波，获得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关注和合作询盘。
乔欣拿着几份新收到的合作意向书，脚步轻快地走进总裁办公室。
“薇总，看来那天晚上您没白去。”她将文件放在林薇桌上，笑容揶揄，“虽然没拍下那块地，但这广告效应，可比花几千万做推广强多了。”
林薇从文件中抬起头，扫了一眼那些意向书，神色平淡：“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些不过是看在风头一时的投机罢了，真正有价值的没几个。”
她语气冷静，并未被一时的热度冲昏头脑。
乔欣点头：“明白，已经让下面初步筛选了。不过，总算是个好兆头。”
这时，林薇的手机响了一下，是一条新短信。
来自一个没有署名的号码，内容只有简短的一句：【今晚八点，澜轩会所，聊聊新区项目？】
澜轩会所是A城顶尖的私人会所，实行严格的会员制，能进去的非富即贵。
林薇看着那条短信，没有署名，但她几乎立刻猜到是谁。
这种不容置疑、仿佛施舍般发出邀请的口吻，除了顾承宇，不会有第二个人。
她几乎能想象出他发出这条信息时，那副高高在上、笃定她会赴约的神情。
林薇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回复了过去：【顾总邀约，荣幸之至。不过地点由我定如何？城南，“巷深”茶舍，八点，过时不候。】
发送成功。
她几乎能想象到顾承宇看到这条回复时错愕又恼怒的样子。
“巷深”茶舍，一个藏在老城区巷弄里、毫不起眼的小茶馆，与顾承宇惯常出入的奢华场所天差地别。
她故意选了那里。既是表明态度，也是挫一挫他那股天生的优越感。
果然，几分钟后，对方回了一个字：【好。】
干脆利落，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看来，顾大总裁为了“聊聊”，倒是能屈能伸。
晚上七点五十分，林薇独自驾车来到“巷深”茶舍。
茶舍不大，装修是古朴的中式风格，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安静得只能听到煮水的咕嘟声和隐约的古琴声。
她报了个名字，穿着棉麻布衣的服务生领着她走进一个僻静的包间。
推开移门，顾承宇已经在了。
他显然是从公司直接过来，身上还穿着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与这间充满烟火气息的小茶馆格格不入。
他坐在矮榻上，长腿似乎有些无处安放，正微微蹙眉打量着眼前质朴的茶具。
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
四目相对。
他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似乎没想到林薇真的会选在这种地方。
林薇今天穿了一身烟灰色的新中式改良套装，长发在脑后松松挽起，略施粉黛，倒是与这茶馆的氛围相得益彰。
她脱鞋走进包间，在顾承宇对面坐下，姿态从容优雅。
“顾总很准时。”她淡淡开口，拿起茶壶，熟练地烫杯、洗茶、冲泡，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宁静的力量。
顾承宇的目光一直落在她手上。那双手，白皙修长，执壶斟茶时，稳得不见一丝颤动。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也是这样为他泡过茶，只是那时手法还略显生涩，眼神里也满是依赖和羞涩。
与眼前这个冷静自持、仿佛能掌控一切的女人，判若两人。
“地方选得不错。”顾承宇开口，声音低沉，“别有洞天。”
“大隐隐于市。”林薇将一盏澄澈的茶汤推到他面前，“比起澜轩，这里谈事情更清净。顾总觉得呢？”
她抬眼看他，目光清亮，带着淡淡的挑衅。
顾承宇端起茶杯，嗅了嗅茶香，轻啜一口。茶汤入口微涩，而后回甘绵长。
“好茶。”他放下茶杯，切入正题，“林总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大概能猜到。”林薇也端起自己那杯茶，语气不急不缓，“是为了市政府新区开发的项目吧。林氏和顾氏，都递交了意向书。”
“没错。”顾承宇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锁住她，“这个项目，顾氏志在必得。无论是资金、经验还是政府关系，顾氏都更具优势。”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强大的自信和压迫感。
“林氏刚刚经历动荡，虽然暂时稳住局面，但资金链恐怕并不宽裕。强行啃下这么大的项目，风险极高。”
他顿了顿，观察着林薇的反应，继续道：“我的提议是，林氏退出竞标。作为补偿，顾氏可以在后续的子项目中，分一杯羹给林氏。或者，我们也可以考虑另一种形式的合作。”
林薇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他说完，才轻轻放下茶杯。
“顾总，”她微微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你这是……在替我着想？”
“你可以这么理解。”顾承宇直视着她，“商场不是赌气的地方。选择最有利的方案，是成熟商人的基本素养。”
“很感谢顾总的‘好意’和‘指点’。”林薇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不过，林氏要不要竞标，如何评估风险，是我这个总裁需要考量的事情。”
“至于优势，”她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让，“顾氏的确根基深厚。但新区开发，需要的不仅仅是资本和经验，更需要创新的理念和对城市未来发展的深刻理解。在这方面，林氏未必没有一争之力。”
“哦？”顾承宇挑眉，似乎来了兴趣，“看来林总胸有成竹。”
“不敢。”林薇淡淡道，“只是尽人事，听天命。林氏会凭自己的实力去争取。顾总的好意，我心领了。”
她的话，软中带硬，既拒绝了他的“提议”，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想让她不战而退？绝无可能。
顾承宇看着她眼中那簇不服输的火焰，心底某种情绪再次被撩动。
他忽然低笑了一声。
“林薇，你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他语气意味不明，“更像一只……伸出利爪的猫了。”
林薇面色一冷：“顾总，请注意你的比喻。我是林氏的总裁，不是你的宠物。”
“失言。”顾承宇从善如流地道歉，眼神却依旧深邃地看着她，“我只是很期待，在竞标会上，看到林总如何展现你所说的‘创新理念’和‘深刻理解’。”
“不会让顾总失望的。”林薇站起身，做出送客的姿态，“茶喝完了，顾总请便。”
逐客令下得毫不客气。
顾承宇也站起身，他身材高大，几乎挡住了头顶的光线，投下一片阴影，笼罩住林薇。
他低头看着她，距离近得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冷香。
“林薇，”他声音压低，带着一丝蛊惑，“其实我们不一定非要是对手。强强联合，会是更好的选择。”
林薇抬头，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红唇微启，一字一句：
“道不同，不相为谋。顾总，请。”
顾承宇眼底闪过一丝挫败，但很快被浓烈的兴味所取代。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包间里只剩下林薇一人。
她缓缓坐回榻上，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和巷子里昏黄的灯光，慢慢握紧了茶杯。
指尖微微发凉。
与顾承宇为敌，压力如山。
但她，别无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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