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漫过悦容坊的门槛，苏月正蹲在柜台后清点药材。她指尖捻着一小撮晒干的益母草，凑到鼻尖轻嗅——草药的清苦气混着晨露的湿气，是她要用来调配新一批“调经养颜膏”的主料。素色的布裙被地上的竹筐蹭得微微发皱，她却毫不在意，只专注地挑拣着草叶里的杂质，眉头微蹙，连春桃掀帘子进来都没察觉。“老板娘！你快看谁送的东西！”春桃的声音带着雀跃，手里捧着个描金漆盒，快步走到苏月身边。漆盒上雕着缠枝莲纹，边角嵌着细碎的珍珠，一看就价值不菲。苏月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药末，接过漆盒掂量了下，分量不轻。她指尖划过盒上的锁扣，转头看向春桃：“谁送来的？没留名字？”“是个穿青衫的小厮，说是他家主子托他送的，只说‘请苏老板亲启’，问他主子是谁，他只笑不答，放下盒子就走了。”春桃挠了挠头，凑过来看苏月开盒子，“会不会是上次来的王老爷？他夫人上次用了青黛玉露膏，说斑淡了不少呢！”苏月没说话，轻轻打开了漆盒。盒里铺着一层猩红的绒布，上面放着两株半开的雪灵芝，根茎饱满，菌盖泛着淡淡的光泽，一看就是生长在高寒之地的珍品。绒布旁还压着一张素笺，上面用墨笔写着一行字：“闻苏老板寻雪灵芝久矣，今赠两株，望解燃眉。另，有一事相询，明日巳时，醉仙楼雅间一叙。”字迹遒劲有力，却没署名。苏月捏着素笺的指尖微微收紧——雪灵芝是她前几日和来配药的老大夫闲聊时提过的，说想用来改良玉容散，让膏体更滋润，没想到竟有人记在了心上。可这人是谁？为何不肯留名，还要约在醉仙楼见面？“老板娘，这是什么呀？看着怪稀罕的。”春桃伸着脖子，好奇地盯着雪灵芝，“能吃吗？还是用来做膏子的？”苏月将漆盒盖好，放回柜台最里层的抽屉，锁上钥匙：“是做膏子的好药材。你别多问，也别跟外人提。”她语气严肃，春桃见她神色不对，立刻点点头，不敢再多说。这一日，苏月总有些心不在焉。给客人调胭脂时，差点把朱砂放多了；给新熬的桃花膏装罐时，又打翻了一小碗。直到傍晚关了店门，她坐在灯下，再次拿出那张素笺，对着烛光反复看——墨迹未干太久，应该是今日清晨写的，纸是上等的宣纸，边缘裁剪整齐，想来送礼之人身份不低。“会是谁呢？”苏月喃喃自语，指尖敲着桌面。她在京城开店不过半年，认识的权贵不多，王老爷夫妇是常客，却素来坦荡，断不会用这种匿名送礼的方式；上次来的李姑娘家境普通，也拿不出雪灵芝这样的珍品；难道是……她忽然想起前几日来店里，那个戴着帷帽、只露一双凤眼的神秘女子？当时那女子问了许多关于玉容散配方的细节，还说“若苏老板愿意割爱，价钱好商量”，被她婉拒了。第二日巳时，苏月换了一身月白色的褙子，外面罩了件浅灰色的披风，独自一人来到醉仙楼。店小二见她衣着素雅，却气质温婉，不敢怠慢，引着她上了二楼的雅间。推开门，就见一个穿着藏青色锦袍的男子坐在桌边，背对着门口，正低头看着手里的茶盏。听见动静，他转过身来，苏月顿时愣住了——竟是吏部尚书家的公子，沈砚之。沈砚之约莫二十五六岁，面容俊朗，剑眉星目，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疏离。他见苏月进来，起身拱手：“苏老板，久等了。”“沈公子？”苏月有些惊讶，“昨日的雪灵芝，是公子送的？”“正是。”沈砚之示意她坐下，亲手给她倒了杯茶，“前几日听家母说，苏老板的玉容散效果甚佳，又偶然得知苏老板在寻雪灵芝，恰好我一位友人从西域回来，带了些，便借花献佛了。”苏月端着茶杯，指尖有些发凉。她知道沈砚之的母亲是京城有名的贵夫人，也是悦容坊的常客，却没想到沈砚之会亲自来找她。她放下茶杯，开门见山：“沈公子今日约我来，想必不只是为了送雪灵芝吧？有什么事，公子不妨直说。”沈砚之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罐，放在桌上——正是悦容坊的玉容散。“苏老板，实不相瞒，我今日找你，是想问问这玉容散的配方。”他语气坦诚，“家母用了之后，皮肤好了许多，宫里的贵妃娘娘听说了，也想试试。只是贵妃娘娘身份尊贵，所用之物需得知道配方，确保安全。”苏月的心沉了一下。玉容散是她的招牌配方，里面加了珍珠粉、白芷、白术等十余种药材，比例都是她反复试验过的，若是泄露出去，怕是会被人仿制，影响悦容坊的生意。她看着沈砚之，缓缓开口：“沈公子，不是我不肯说，只是这配方是悦容坊的立身之本。若是人人都知道了，我这小店，怕是也开不下去了。”沈砚之点点头，似乎早有预料：“苏老板放心，我并非要你无偿交出配方。贵妃娘娘说了，若是苏老板愿意提供配方，不仅会给丰厚的报酬，还会御赐‘宫廷御用’的牌匾，以后悦容坊的生意，自然会更上一层楼。”御赐牌匾？苏月有些心动。若是有了这个牌匾，悦容坊在京城的地位就稳了，再也不用担心被其他铺子打压。可她转念一想，配方一旦交给宫廷，说不定会被宫里的太医改动，甚至流传出去，到时候悦容坊的招牌就毁了。她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沈砚之，眼神坚定：“沈公子，多谢贵妃娘娘和公子的抬爱。只是这配方，我不能交。”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我可以为贵妃娘娘专门调配玉容散，每次调配时，都请宫里的公公在场监督，确保用料安全，这样既不泄露配方，也能让贵妃娘娘放心，不知公子意下如何？”沈砚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了：“苏老板果然聪慧。这个办法好，既解决了贵妃娘娘的顾虑，也保住了你的配方。我回去后，便向贵妃娘娘禀报。”苏月松了口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温润，顺着喉咙滑下去，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对了，苏老板。”沈砚之忽然想起什么，“前几日我听人说，有个神秘女子在打听你的配方，还试图收买你店里的伙计，你可要多加小心。”苏月心里一紧，看来那日的神秘女子果然没安好心。她点点头：“多谢公子提醒，我会注意的。”两人又聊了几句，沈砚之付了茶钱，送苏月下楼。走到醉仙楼门口，苏月回头看向沈砚之，拱手道：“沈公子，今日之事，多谢了。”沈砚之笑了笑：“苏老板客气了。期待日后与你的合作。”看着沈砚之的马车消失在街角，苏月转身走向悦容坊。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温暖而明亮，可她的心里却有些沉甸甸的——她知道，随着悦容坊的名气越来越大，以后遇到的麻烦只会更多，但她不会退缩，她要守住自己的配方，守住悦容坊，守住自己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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