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天我换了新行头,在市场里引起的轰动,好几天都没消停。那些老熟客、隔壁摊主,见了我,眼神都跟以前不一样了。大姑娘小媳妇们,围着我问东问西:
“香香姐,你这衬衫哪儿买的?真显气色!”
“裙子啥料子的?笔挺不皱!”
“头发烫得真好!卷儿有弹性!在哪儿烫的?贵不贵?”
我笑着跟她们说,心里头那点虚荣心,像吹气球一样涨起来。以前她们看我,是同情,是可怜。现在,是羡慕,是好奇,甚至还有点……嫉妒。这种感觉,陌生,但……不赖!
当然,也有那起子嚼舌根的。斜对面卖袜子的王寡妇,就跟人撇着嘴嘀咕:“哼,男人刚进去,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给谁看呢?不定心里憋着啥坏水儿!”
还有人说:“挣俩钱烧的!不知道自个儿姓啥了!带着俩拖油瓶,还瞎嘚瑟!”
这些闲话,像苍蝇嗡嗡,听着烦人,可我懒得搭理。我吴香香穿啥戴啥,花自个儿挣的钱,关她们屁事!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以前灰头土脸,是没办法。现在有条件了,为啥不能把自个儿收拾利索点?我好看,我乐意!气死那些眼红的!
这身打扮,还真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好多来市场逛的年轻姑娘,看见我穿得时髦,都爱在我摊子前多停一会儿。不光买发卡头花,还问我衣服在哪儿买的。我脑子一转,干脆又进了点时兴的衬衫、裙子、丝袜,搭着首饰一起卖。嘿!没想到,这服装生意,比小首饰还好做!女人们看我自己穿得好看,信我的眼光,买起来也痛快。摊子上的流水,眼看着往上涨,钱盒子越来越沉。
我心里头活泛了,琢磨着把旁边那个空着的小摊位也盘下来,打通了,专门卖女装和饰品。地方大了,货能摆开,样子也多,肯定更招人。我跟市场管理办的老王一提,他挺痛快就答应了,还说我这脑子活,是块做生意的料。
林昊还是天天来。自打上回我大变样把他惊着之后,他看我的眼神,更黏糊了。以前是藏着掖着的关心,现在,是明晃晃的欣赏和……迷恋。他帮我收拾摊子、搬货,手脚更麻利了,话也多了起来,不再是闷葫芦。
“香香,你这身……真好看。”他帮我挂新到的裙子,手指拂过光滑的布料,眼神飘过来,带着烫人的温度。
“还行吧,随便穿穿。”我故意轻描淡写,心里却美滋滋的。
“不是随便穿穿,”他凑近点,压低声音,气息拂过我耳朵,“是穿啥都好看。以前……咋没发现你这么……这么勾人呢?”
我脸上“腾”地一下就红了,嗔怪地瞪他一眼:“胡说八道啥!让人听见!”
他嘿嘿一笑,露出两排白牙,眼神亮晶晶的:“听见就听见!我夸我自个儿媳妇,怕啥!”
“谁是你媳妇!”我心跳漏了一拍,赶紧转过身整理货架,不敢看他。这话听着大胆,却像小刷子,轻轻搔着我的心尖尖。媳妇……这个词,以前听着是枷锁,是屈辱。可从林昊嘴里说出来,咋就那么……顺耳呢?
晚上收摊,他送我回家。路上没什么人,月光挺好。他推着自行车,走在我旁边。晚风吹过来,带着我头发上淡淡的香味。他深吸一口气,感叹道:“香香,你说你……以前咋就那么想不开呢?白白糟践了这么多年好光阴。你要早这么打扮,早这么想开点,日子早过好了!”
我叹了口气:“以前……不是没活明白嘛。总觉得命苦,就得认命。现在想想,真傻!”
“不傻!”他停下脚步,看着我,月光下,他的眼神特别认真,“是以前没人疼你,没人告诉你,你有多好。香香,你信我,以后,我疼你,把你以前受的委屈,都补回来!”
他的目光像温泉水,把我整个人都包裹住了。暖洋洋的,让人想沉溺进去。我看着他,没说话,心里却像化开的糖,甜丝丝,软绵绵的。
快到家门口,他忽然从车把上挂着的布兜里掏出个小盒子,塞到我手里:“给,路上看见,觉得衬你。”
我打开一看,是条银链子,下面坠着个小小的、亮晶晶的水滴形玩意儿,在月光下闪着柔和的光。
“这……这太贵重了!”我赶紧推辞。银链子,可不便宜!
“不值几个钱!”他按住我的手,不让我退回去,“戴着玩!你皮肤白,戴着肯定好看。”
他的手心很烫,包裹着我的手。我看着他那期待的眼神,心里一软,没再推辞。“那……谢谢啊。”
“跟我还客气啥!”他笑了,伸手,轻轻把我耳边一缕被风吹乱的卷发别到耳后。手指碰到我的脸颊,像过了电一样,我俩都哆嗦了一下。
空气瞬间变得暧昧起来。他看着我,眼神深得像潭水,里面有漩涡在打转。我心跳得厉害,脸上烧得慌,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香香……”他声音哑哑的,带着某种暗示。
我知道他想干啥。心里有点慌,有点怕,但更多的,是一种隐秘的渴望。上次那个仓促的吻,像颗种子,在我心里发了芽。
就在这时,楼上一扇窗户“吱呀”一声开了,邻居大妈探出头喊:“谁在楼下呢?大晚上的!”
我俩像被针扎了似的,迅速分开。林昊尴尬地咳嗽一声:“那……那你快上去吧,早点休息。”
“嗯,你……你也路上小心。”我攥紧手里的项链盒子,心跳如鼓,头也不回地跑上了楼。
回到屋里,力力和小花已经睡了。我靠在门板上,平复着狂跳的心。打开盒子,拿出那条银链子,对着灯光仔细看。链子很细,坠子小巧精致,闪着莹莹的光。我把它戴在脖子上,凉丝丝的,贴着皮肤。走到镜子前,银链子衬得脖颈更显修长白皙,那个小水滴,正好落在锁骨中间,平添了几分说不出的妩媚。
我看着镜中那个眉眼含春、面若桃花的女人,心里涌起一股陌生的、汹涌的情潮。这就是被男人珍视、被欣赏的感觉吗?真好!原来我吴香香,也可以这么美,这么……诱人。
张左明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即被林昊灼热的眼神覆盖。去他的包办婚姻!去他的苦难折磨!我要把过去那些灰暗的日子,连根拔起!我要活出个样儿来!我要挣钱,要把孩子养好,要……要一场真真正正、光明正大的爱情!
这个念头,像野火,在我心里烧起来,越烧越旺。
第二天,我戴着那条银链子出摊。林昊看见,眼睛亮了一下,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一整天,他干活都特别有劲,眼神时不时飘过来,带着藏不住的欢喜和得意。
我知道,我和他之间,那层窗户纸,快要捅破了。只等离婚判决书下来,只等彻底摆脱张左明的阴影,我们就能……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了。
想到未来,我心里充满了期待,还有一丝不安的悸动。野草,石缝里挣扎久了,终于要迎来属于自己的春天了吗?这风头,我出定了!这好日子,我也要过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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