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念穿着外婆云舒亲手织的红色毛衣,外面套着妈妈苏敏之新买的米白色棉服,小脸蛋被柔软的绒毛领子簇拥着,白里透红,显得格外惹人疼爱。
“念念,跟紧舅舅,别乱跑。”
苏敏言的声音清朗,一手提着行李,一手牢牢牵着外甥女。
他今年二十二岁,是建筑系的高材生,身上一件深蓝色呢子外套挺括利落,衬得他眉目清俊,气质干净。
这是他头一回独自带着外甥女出远门,从上海到广州,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他心里既有几分新鲜的责任感,也有些许的紧张。
苏念念点点头,乌黑澄澈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检票口前排着长龙,苏敏言护着苏念念一点点往前挤。
这个年代的火车站还没有多少现代化设施,到处都是扛着大包小包的旅客,空气里混杂着泡面、香烟的味道,热闹而嘈杂。
“50号列车,上海到广州,请旅客们准备检票!”广播里传来沙哑的声音。
他们买的是硬卧车厢。铺位在车厢中段,一个下铺,一个中铺。
“念念,你睡下铺,方便,不用担心晚上睡觉滚下来。”苏敏言半蹲下来,把苏念念抱上铺位,替她脱掉小巧的棉鞋,放到床下。
“舅舅睡中铺,就在你头顶上,有事就喊我。”
“知道啦,舅舅。”苏念念乖乖点头,声音软糯。
火车鸣笛,缓缓开动,窗外的站台和送行的人群慢慢向后倒退。车厢里的喧嚣似乎也随着火车的节奏安定下来。
苏敏言拿出一本建筑学专业书,翻开看着。
苏念念则趴在小小的窗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江南冬景。灰蒙蒙的天空下,是收割后光秃秃的田野,偶尔有几处白墙黑瓦的村庄。
旅途漫长,每个隔间六个铺位,人们很快熟络起来。
对面下铺和中铺坐着一对老夫妇,正收拾行李。
“小姑娘,几岁了?”老太太慈祥地问。
“七岁。”苏念念甜甜地回答。
“真乖巧,你们这是去广州吗?”
苏敏言说是的,回家过年。
老太太笑了:“广州好啊,暖和。我们也是去广州,看儿子。”
没多久,苏敏言提着水壶想去接热水。车身一晃,他手一抖,水溅出一些,打湿了床铺。
“哎呀!”他有些手忙脚乱。
“小伙子,慢点,别烫着孩子。”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紧接着,一块干净的毛巾递了过来,“快擦擦。”
说话的是一位约莫四十出头的阿姨,梳着利落的短发,脸上带着善意的笑。
她原本坐在过道的折叠椅上,对面是一位沉默的男人,戴着黑框眼镜,正埋头看报,看着像个老实本分的技术员。那是她的丈夫。
这一对夫妻的铺位是在两边的上铺。
“谢谢您,阿姨。”苏敏言感激地接过毛巾。
“哎呀,小伙子,一个人带孩子出门可真不容易。”王阿姨笑着说,目光落在苏念念身上,满是欣赏,“这闺女长得可真水灵,看着就讨人喜欢。”
她的夸赞非常自然,没有丝毫令人不适的打探,就像邻家一位普通热情的长辈。
王阿姨熟络地说:“我和我们家老陈是去广州投奔亲戚。他人闷,不爱说话,其实心眼好着呢。”她指了指旁边一直埋头看报纸的男人。
男人抬起头,对苏敏言和苏念念憨厚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苏念念安静地听着,前世看过太多社会新闻的她,本能地对过度热情的陌生人抱有警惕。
但在这个年代,人与人之间似乎还保持着更单纯的信任,她也不好表现得太突兀,只能将那份谨慎藏在心里。
这对夫妻,一个热情亲切,一个沉默可靠,言行举止都挑不出任何毛病。
他们从不问及家庭背景、父母工作这类敏感问题,只是聊一些家常和旅途见闻,分享一些零食,语气自然得就像多年不见的邻居在唠家常。
白天的时候,王阿姨还帮下铺的老太太去打热水,顺手替一位抱着孩子的母亲把大包放到行李架上,又给一个晕车的年轻人递了药片。
她俨然成了这节车厢的“热心大姐”。当苏敏言去上厕所时,她会很自然地说一句:“去吧小伙子,我帮你看着孩子。”
连苏念念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想,或许真的是自己多心了,毕竟,这个年代的人们,大多还保留着一种淳朴的善意。
旅途进入第二天,已经是上车后的第二个白天。窗外的景色从萧瑟的枯黄,逐渐染上了南国的绿意。
傍晚时分,王阿姨端着两个搪瓷缸子从开水间走回来,笑着递给那对老年夫妇。
老太太接过水,连连道谢:“哎呀,真是麻烦你啦。出门在外,还是好心人多。”
“哦,对了,你昨天给的那个安神茶真的有效果,坐火车就这点不好,晚上睡不踏实,昨天喝了你那个茶,感觉睡得挺安稳的。”
王阿姨笑呵呵地摆手:“小意思,我们家乡的特产。纯天然的干花草,没副作用,对身体好。”
那茶水颜色澄澈,飘着几朵不知名的干花,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来,小苏,你也尝尝。坐火车时间长,晚上能睡个好觉,明天到广州才有精神嘛。”她笑着,把一小袋干花递了过来。
苏敏言道了谢,接了过来:“那我也试试,确实昨晚没睡好。”
苏念念看着舅舅递过来的杯子,心里那丝微弱的警觉再次浮现。
但看着王阿姨坦然温和的笑脸,她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况且,她一个七岁的孩子,总不能说“舅舅别喝,可能有问题”吧?
入夜,车厢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火车驶过铁轨时“哐当、哐当”的规律声响。苏敏言从中铺探下头,帮苏念念掖了掖被子。
“冷不冷?要不要再加件衣服?”
“不冷,舅舅晚安。”
“晚安。”苏敏言的声音在头顶上方,让她感到安心。
半小时后,中铺传来均匀的鼾声。
苏敏言睡得比平时更沉——那杯安神茶的效果似乎格外好。
没人注意到,在过道的另一侧,一双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老陈缓缓放下手里的报纸,推了推眼镜,目光阴冷。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又抬眼望向过道尽头。乘警刚刚巡逻过,根据规律,下次至少还要一个小时才会再来。
火车在夜色中疾驰,已经过了江西,快要进入广东境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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