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森德的寒风在耳边呼啸,如同巫妖王阿尔萨斯愤怒的咆哮,紧紧追随着希尔瓦娜斯亡命飞遁的身影。灵魂深处那根连接着冰封王座的精神锁链剧烈震颤,每一次抽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提醒她自由的代价是何等沉重。但她怀抱着那枚来自莉拉娜姨母(艾希)本源的冰晶碎片,那碎片散发出的微弱却纯粹至极的冰寒,竟奇迹般地在她灵体核心形成了一层薄薄的保护,抵御着巫妖王意志最直接的侵蚀,也暂时稳定了她因强行挣脱束缚而濒临溃散的灵魂。
她不敢回头,将女妖的潜行能力发挥到极致,如同一缕真正的青烟,借助伊利丹攻击造成的混乱和诺森德复杂的地形,拼命向南逃窜。她穿越了白骨荒野,绕过了蛛魔帝国阴森的巢穴,躲过了几波显然是奉命搜寻她的亡灵巡逻队。每一次感知到强大的亡灵气息靠近,她都不得不强行压下灵魂深处因锁链牵引而产生的悸动,将自己埋入最深的阴影或冰隙中,像一具真正的尸体般收敛所有气息。
不知逃亡了多久,也许几天,也许几周,时间在无尽的冰雪和恐惧中失去了意义。终于,她感受到脚下坚硬的水冻土层开始变得松软,空气中令人作呕的亡灵天灾特有的腐臭气息逐渐被一种……混杂着更多腐朽、但略有不同的味道所取代。她抬起头,灰白色的视野尽头,出现了一片被瘟疫和战火蹂躏过的、死寂的森林轮廓,以及更远处,一座巨大城市的断壁残垣。
洛丹伦。人类王国的废墟,也是亡灵天灾在东部王国最早肆虐的地方。
这里不再是巫妖王力量直接笼罩的核心区域,空气中弥漫的死亡能量虽然浓郁,却更加杂乱、无序,充满了各种亡灵生物自发散逸的、而非源自冰封王座统一意志的气息。希尔瓦娜斯灵魂深处的锁链震颤明显减弱了,虽然那根无形的枷锁依然存在,但阿尔萨斯的意志对她的直接压制和感知,在这里变得模糊而遥远。
她找到一处相对隐蔽的、半坍塌的墓穴,藏身其中。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不是肉体的疲惫(她已无肉体),而是灵魂深处难以言喻的虚弱和创伤。她蜷缩在角落,灵体之躯微微颤抖,怀中的冰晶碎片是她唯一的温暖(对她而言的冰冷温暖)和慰藉。
她需要时间恢复,需要理解这枚碎片,更需要……找到一条真正的出路。仅仅逃离诺森德是不够的,只要那根锁链还在,只要巫妖王还存在,她就永远不是自由的。阿尔萨斯绝不会放过一个叛逃的女妖之王,尤其是她还带走了一件他感兴趣的“藏品”。
希尔瓦娜斯将意识沉入灵魂深处,小心翼翼地触碰那枚冰晶碎片。这一次,没有了信息洪流的冲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缓慢而持续的共鸣。她感受到碎片中蕴含的,是一种与艾泽拉斯魔法体系、甚至与亡灵死亡之力都截然不同的力量法则。它更接近于……世界的本源之寒,是生命在极端严酷环境下为了生存而演化出的、一种极其内敛而坚韧的冰霜规则。它排斥混乱,排斥腐朽,追求一种绝对的、纯粹的“静止”与“存续”。
这与她现在的女妖之躯,充满了死亡、暗影、怨念的负能量存在,本质上是冲突的,甚至是相互排斥的。这也是为什么碎片能暂时保护她,却无法治愈她灵魂创伤的原因。
“排斥……”希尔瓦娜斯喃喃自语,冰蓝色的灵体眼眸中闪过一丝明悟,“或许……可以利用这种排斥?”
一个大胆的、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滋生。既然这冰裔本源与死亡之力相互排斥,那么,她是否可以利用这枚碎片的力量,不是去对抗巫妖王那浩瀚无边的死亡能量(那无异于以卵击石),而是去……“净化”或者“隔绝”灵魂深处那根连接着她的锁链?哪怕只是削弱其联系,让她获得更多的自主权?
这个想法让她灵魂战栗,充满了未知的风险。稍有不慎,可能不是切断锁链,而是引发两种力量的剧烈冲突,直接将她的灵魂彻底湮灭。
但……她还有选择吗?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东躲西藏,永远活在巫妖王的阴影下,直到某一天被他重新抓回,或者被其他势力剿灭?
不!她宁愿在追求自由的尝试中彻底消亡,也绝不再回到那个冰冷的奴役之中!
决心已定,希尔瓦娜斯开始尝试。她极其谨慎地引导出一丝冰晶碎片的本源寒气,如同操纵最精细的手术刀,缓缓探向灵魂深处那根无形的、由纯粹死亡能量构成的锁链。
“嗤——”
仿佛烧红的烙铁烫进冰水!两种截然相反的能量接触的瞬间,产生了剧烈的反应!希尔瓦娜斯发出一声压抑的惨嚎,灵体剧烈扭曲,差点当场溃散!那痛苦远超肉体所能承受的极限,是灵魂被两种法则力量撕扯、灼烧的极致酷刑!
第一次尝试,失败了。锁链纹丝不动,反而因为受到刺激,传递来巫妖王一丝带着疑惑和怒意的微弱波动。
希尔瓦娜斯喘息着(灵体的喘息),没有放弃。她休息了很久,再次尝试。这一次,她更加小心,引导的寒气更细微,目标不是直接冲击锁链,而是试图在锁链与她灵魂本体的连接处,构筑一个极其微小的、由冰裔法则形成的“绝缘层”。
过程依旧痛苦无比,进展缓慢得令人绝望。每一次细微的触碰,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在灵魂的裂痕上雕刻。但希尔瓦娜斯以惊人的意志力坚持着。她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银月城的陷落、风行者之塔的冰痕、莉拉娜姨母消散前的目光、还有温蕾萨最后的呼喊……这些记忆,化作了支撑她忍受这非人痛苦的燃料。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在墓穴中躲藏了数月。当她终于成功地在锁链与灵魂的连接点上,覆盖上了一层比蝉翼还薄、几乎难以察觉的冰蓝色薄膜时,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虽然锁链依然存在,巫妖王的意志依旧如同悬顶之剑,但她与锁链之间的联系,被这层薄膜极大地削弱了!阿尔萨斯对她的直接感知和压制能力,下降了至少七成!她终于获得了一定程度的、真正的行动自由!
她可以更自如地调动自身的力量,而不用担心立刻引来巫妖王的注视。她可以开始思考更长远的计划,而不是仅仅疲于奔命地躲藏。
希尔瓦娜斯走出藏身的墓穴,望向洛丹伦阴沉的天空。她不再是那个仓皇逃窜的女妖,尽管依旧虚弱,尽管前路依旧布满荆棘,但她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属于“希尔瓦娜斯·风行者”的、冰冷而坚定的光芒。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冰晶碎片。这枚来自异界、属于莉拉娜姨母的本源之物,不仅是她挣脱枷锁的关键,或许……也是她未来力量的种子。
阿尔萨斯想要它,是为了吞噬其力量。但她希尔瓦娜斯,要做的,是理解它,融合它,让这代表生命极致之寒的力量,与她这具亡灵的躯壳、与她满腔的仇恨与意志相结合,走出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
复仇,需要力量。拯救(或许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拯救的了),更需要力量。而力量,往往诞生于最深的绝望与最疯狂的尝试之中。
她将冰晶碎片贴近灵体胸口,感受着那微弱却持续的共鸣。
“莉拉娜姨母……”她轻声低语,声音在废墟间飘散,“你的力量,我会让它在这个世界,以我的方式……延续下去。”
“而阿尔萨斯……还有那些毁灭了我一切的……”她的目光投向北方,投向诺森德的方向,眼神锐利如冰锥,“等着我。下一次见面,我将不再是逃亡的女妖……”
“……而是带来凛冬的报应。”
她的身影,融入洛丹伦废墟的阴影中,开始悄然聚集那些同样挣脱了巫妖王直接控制、在废墟中游荡的、拥有自由意志的亡灵。一支属于被遗忘者的力量,一支由仇恨和冰裔之力共同驱动的力量,正在这片死亡的土地上,悄然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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