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市井烟火与微光
接下来的几日,扎纸店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窗外市声喧嚣,店内却流淌着一种奇异的宁静,唯有王铁柱擦拭货架、整理纸张时发出的细微声响,以及厨房偶尔传来的、令人心安的炖煮动静。
张清玄大部分时间依旧坐在柜台后,姿势都少有变换。他指间摩挲着紫砂壶冰凉的壶身,心神却沉入体内,密切关注着丹田深处那一点星火。它依旧微弱,汲取着参片的药力与他自身静默的蕴养,缓慢而坚定地壮大着,如同冬日冻土下蛰伏的种子,虽未见破土,内里生机却愈发盎然。
最显着的变化,是这星火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活”性。不再像最初那般死寂地闪烁,而是会随着他心绪的些微波澜——比如闻到王铁柱捣鼓出的诱人饭菜香时——产生极其细微的、愉悦般的跃动。这并非灵力恢复,更像是一种生命本源与这具身体、与周遭红尘气息更为融洽的共鸣。他确信,这条“破而后立”的路虽前所未有地艰难,方向却是对的。
王铁柱彻底融入了店员角色,甚至有些过于投入。他不仅包揽了所有杂务,还将那个狭窄的杂物间兼厨房收拾得井井有条。张清玄默许了他占用店铺后方极小的一块区域放置他的个人铺盖,自己则依旧睡在柜台后隔出的小小休憩处——那里更便于他夜间静坐,也更“节省空间”(他心里如是说)。
这天晌午,王铁柱端上来两碗阳春面。清亮的汤底,雪白的面条,卧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荷包蛋,几点翠绿的葱花漂浮其上,简单的食材却散发出勾人食欲的香气。
“老板,吃饭了。”王铁柱将面碗轻轻放在张清玄面前,自己则端着一碗,自觉地坐到旁边的小马扎上。
张清玄拿起筷子,拨开葱花,先喝了一口汤。温热的汤汁带着猪骨和鸡架长时间熬煮后的醇厚鲜香,瞬间熨帖了肠胃。他表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进食的速度不自觉快了几分,体内那点星火也随着这舒适感,传递出微弱的“满足”波动。
‘火候还行,盐放得比昨天准。’ 他内心客观地评价, ‘这胖子,也就这点用处能抵得上他那三千块工资了。’
正吃着,店门被推开,带起了门口风铃一阵轻响。
进来的是住在胡同中段的赵大娘,她手里拎着个菜篮子,脸上带着几分急切和不好意思。
“小张老板,吃饭呢?打扰了打扰了。”赵大娘嗓门不小,目光在店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张清玄身上。
张清玄放下筷子,透过墨镜看着她,没说话。
王铁柱连忙起身:“赵大娘,您有事?”
“唉,可不是嘛!”赵大娘一拍大腿,“我家那死老头子,前几年走的时候留给我的一块老怀表,平时我都当宝贝收着的,今天想拿出来看看,怎么都找不着了!屋里屋外翻了个底朝天,就是没有!可急死我了!”
她看向张清玄,带着恳求:“小张老板,我听刘婶说……您这儿,有时候也能帮着找找……丢的东西?”她话说得有些犹豫,显然对“扎纸店”兼营“失物招领”也觉得有些奇怪。
张清玄没立刻回答,只是透过墨镜,平静地“审视”着赵大娘。气息寻常,运势平稳,并无邪祟纠缠或强烈负面情绪干扰的迹象。就是普通的老人健忘或物品放置不当。
“能找。”他吐出两个字。
赵大娘眼睛一亮:“真的?那……那麻烦您给看看?要多少钱?”
张清玄伸出三根手指。
“三……三十?”赵大娘试探着问。
张清玄摇了摇头。
“三百?!”赵大娘声音拔高了些,显然觉得这价格对于找块表来说太贵。
“基础寻物费,三百。”张清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视情况复杂程度,可能加价。找不到,退两百。”他给自己留了一百的“精神损失费”和“时间成本费”。
王铁柱在一旁听得嘴角微抽,觉得老板这定价真是……黑,但看着老板那副“爱找不找”的冷漠样子,没敢吱声。
赵大娘纠结地看了看张清玄,又想想那块怀表对老伴的纪念意义,最后一跺脚:“成!三百就三百!您可一定得帮我找到啊!”
“地址,物件特征,最后见到的大概时间。”张清玄言简意赅。
赵大娘连忙报上信息。张清玄听完,从柜台下拿出一张普通的黄表纸,又取了那支用了半截的铅笔。他没有施展任何法术,只是依据赵大娘描述的怀表形状和气息感应(那星火对细微的能量残留似乎格外敏感),在纸上随意勾勒了几笔,形成一个模糊的、带有指向性的符号。
然后,他指尖在那符号上轻轻一点,体内星火随之微不可察地输送出一丝气息。那符号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极淡的“灵引”,纸上隐隐传来一丝微弱的牵引感,指向东南方向。
“去你家院子东南角,靠近墙根的花盆底下,或者堆放杂物的地方看看。”张清玄将纸条随手放在柜台上,语气平淡,“大概率在那里。”
赵大娘将信将疑,但还是付了三百块钱,急匆匆地走了。
王铁柱好奇地看着那张纸条:“老板,这就……完啦?不用开坛做法?不用罗盘指引?”
张清玄重新拿起筷子,搅动着碗里剩下的面条,淡淡道:“杀鸡焉用牛刀。一点微末的‘气机牵引’小道而已,耗费不了什么。” 实际上,刚才那一下,确实只动用了星火一丝丝的力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效果却比预想的要清晰。这新生力量在“感知”和“指引”方面,似乎有独特优势。
约莫半小时后,赵大娘满脸喜色地回来了,手里果然拿着那块古旧的怀表!
“找到了!找到了!真在东南角那个破瓦盆底下压着呢!肯定是上次收拾院子的时候顺手一放,给忘了!”赵大娘激动不已,对着张清玄千恩万谢,“小张老板,您真是神了!太谢谢您了!”
张清玄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王铁柱在一旁与有荣焉,挺了挺胖胖的胸膛,仿佛是他找到的一样。
送走千恩万谢的赵大娘,王铁柱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忍不住感叹:“老板,您这本事……真是绝了!三百块,几分钟,这钱赚得……”他本想说“轻松”,但看到张清玄瞥过来的眼神,立刻改口,“……真是物有所值!体现老板您的智慧!”
张清玄没理他的马屁,心里却在计算:成本,几乎为零(那丝气息消耗可忽略),利润三百。收益率……无穷大。嗯,这种小单子,偶尔接接也不错。
下午,刘婶又来串门,主要是听说了赵大娘找表的事,过来八卦兼“考察”。
“铁柱,现在跟着小张老板干,感觉咋样?”刘婶拉着王铁柱小声问。
王铁柱嘿嘿一笑,压低声音:“好着呢!老板虽然……话少了点,要求高了点,但是有真本事!对我也还行,管饭呢!”他刻意忽略了月薪三千和住杂物间的细节。
刘婶啧啧两声,又看向柜台后闭目养神的张清玄,对王铁柱说:“你呀,跟着小张老板好好干,也学着机灵点。我看小张老板就是面冷,心肠……嗯,至少不坏。”她这话说得自己都有点底气不足。
张清玄听着他们的嘀咕,懒得理会。他感受着体内那点因为完成一桩轻松“交易”而似乎更显活跃的星火,又想到晚上王铁柱承诺要做的红烧肉,觉得这吵吵嚷嚷的红尘,似乎也并非全无是处。
至少,在力量缓慢恢复的路上,有热乎的饭菜,有偶尔送上门的“外快”,还有一个虽然胆小但厨艺超标的胖子可以使唤。
这日子,倒也勉强能过。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将外界过于明媚的光线与窥探的目光隔绝开来,沉浸在自己这片灰暗却逐渐掌控自如的小世界里。
窗外的梧桐树影悄悄拉长,落在店内的青砖地面上,时光就在这市井的烟火与微光中,静静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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