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行军,都是沿着河流前进。
关中大军自然也不例外,而且去往西都,也只有湟水谷道一条路。
大军渡过黄河之后,很快便来到一处十字谷口。
此处地势开阔,水草密布,牛羊成群,却没见到放牧之人,想必是被吓跑了。
位置差不多在后世的和政县,再往前一点,便是破羌县,也就是海东市。
谷口左边的巴州沟连通临津关,通往临夏和临洮,是迂回陇西郡的一条要道。
右边则是大通河,对接门源盆地,出了扁都口便是张掖。虽说道路难行,但吕嬛若是派一大将翻山越岭,堵住大斗拔谷,那韩遂就只能去青海湖畔,当牧羊的夏雨荷了。
只不过,吕嬛并不会这么干。
围三阙一,乃是一名合格攻城师的基本素养。
逃跑的兔子,可比困兽好对付多了。
但韩遂身为跑路之人,定然不敢托大,为了避免被赶入柴达木盆地当野人,定会在此地奋起一搏,守住这要命的位置。
因此,吕嬛即便不看地图也敢断定,待会定有一番大战。
顺着蜿蜒湟水,大军很快便到达破羌城下。
只见城墙破败,并没有戍卫的价值,也没有攻取的必要,放眼望去,连个守城士卒都看不见。
吕嬛勒马立于坡顶,猩红的披风在身后猎猎作响。
河湟的风卷着沙砾,偶尔打在玄甲上,发出沉闷的噼啪声。
五千关中铁骑在她身后肃然列阵,人马皆默,唯有战马偶尔因兴奋而刨动铁蹄,溅起一团团烟尘。
“报——!”
斥候飞马而至,滚鞍下马,声音急促却不见慌乱:
“羌人前锋三千骑,已出安夷县,直冲我军而来!旗号杂乱,未见韩遂本部旗号!”
侍立一旁的赵云白袍银枪,微微颔首:“都督,羌人轻敌冒进,阵型散漫,可命弩手挫其锋芒,铁骑两翼合围,可一战而定。”
吕嬛不置可否,转身看向脸色各异的部将,最后将目光停留在马超身上:
“孟起,敌锋正盛,本都督无法出言劝降。然战端一开,便是铺尸盈野之局。听闻你母亲是羌人,可否告知出自何处?”
身为老板,多少也要顾及一下员工的感受,可别把人家的外公给突突了...
马超倒也大气,抱拳道:“都督放心,我母亲乃是白马羌人,王帐部众散落在白龙江一带。这河湟谷地的部族,只有先零羌和烧当羌了。”
“更何况...”他抬眸望向西都方向,淡淡道:“战阵之上,你死我活,岂容私情。”
嗯...这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神态,很马超...
吕嬛满意点头:“如此甚好!”
可以放心阻杀了...
她随后轻声说道:“步弩段射阻敌,铁骑两翼待命。”
声音不大,身后的下属闻言,立即各自领军执行军令。
中军铁骑翻身下马,转职为步卒,随后纷纷从马背上取下步弩、箭矢,在董白的带领下,于河谷中间摆阵。
铁骑则是作为机动力量,呈品字形,护卫在弩阵旁边。
左翼张先,右翼赵云,中军由吕布亲自统领。
一股肃杀之气直冲云际。
吕嬛驻马高坡,冷眼看着远处烟尘滚滚。
“来了。”姜囧微微眯眼,声音平静。
坡下,羌骑如溃堤的洪水般涌来。
他们呼喝着难以理解的号子,挥舞着弯刀骨朵,杂乱无章,却带着一股蛮荒的凶悍之气。
三千先锋,不足以撼动己方军阵,若是败退,也难以对敌产生冲击力。
吕嬛对这种‘没有用处’的鸡肋,向来都是直接扔掉。
她没有下达攻击的命令,而是让属下自由发挥。
毕竟在有无线电的时候,老蒋这个微操大师都没能翻腾起浪花来,更何况在这只靠旗号传令的汉代,她就不献丑了...
眼见敌军进入射程,董白小手一挥:“放箭!”
“一段射!”
“二段准备...”
各级将校大声令下,士卒按照平日操典,绞弦装箭,有条不紊。
刹那之间,箭矢如蝗,一阵又一阵,直射得羌骑人仰马翻...
...
“偶滴乖乖...”
破羌县城,一个头裹黑布的老头,站在城头上不断咽下唾沫,喃喃自语着:
“这汉军,越来越凶了,瞧这毫不留手的架势,怕是过来算总账了...”
从他记事起,羌人便一直在反抗,不是在造反,就是在造反的路上,朝廷的军队是来了一次又一次,人死了一波又一波。
而这一次,他明显觉得汉军的战力猛了许多,杀人比砍瓜切菜还轻松...
“大...大王,”老头身边的牧马倌放下弓箭,手直哆嗦,结结巴巴道:“汉人若是...攻城,儿郎们手中的家伙什,根本就...不是对手,该咋办?”
说完他便拿出箭矢,比划一番:“这箭头,还是骨头做的,如何能破汉卒的甲胄?”
“是啊大王,”老侍卫扶着城墙,拍了拍夯土:“城郭残破,汉人都不用梯子,都能直接跳进墙内。”
老头低头看去,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破羌城,说是县城,城墙却没有一丈高,也就防一防野狼,根本拦不住汉人大军的攻伐。
羌人不善筑城,将汉人赶出湟水流域之后,城池便一日破败一日。
“那就别守了,”老头叹息道:“下去打开城门,让牧民们收起刀箭,别把那些杀才给引来了。”
“大王万万不可,”牧羊倌惊慌道:“这如何使得?”
“休要多言!”老头手指战场,肃然说道:“你们跟我多年,打过的汉廷军队数不胜数,可曾见过战力如此强盛的军队?”
不远处的战场上,三千羌骑,已被弓弩射杀大半,侧翼的汉军骑兵趁机包抄合围。
这种战术安排,很明显是不想留下活口。
老头虽然没有读过兵书,但仗打多了,自然也就孰能生巧,他心里清楚,汉人指挥官想全歼这支羌族先锋,好将战场前移,以便迎击羌王的大军。
眼前的军队战阵齐整,号令有度,四周游骑遮蔽战场,却对草场上的羊群视而不见,也没有溜进城内劫掠,几年没见过如此军纪严明的汉军了?
即便是延熹年的段颎所部,都没这般凶残吧...
然而,羌王会这般傻,对着弩阵就发动冲锋?
对于这个问题,老头很是确定,会的!而且是毫无保留地进攻——这便是羌人数十年来唯一的战术,虽然在战争中也学到了迂回包抄的战术,但在这河谷之内,哪来的场地用来迂回?
更何况,羌人没有文字传承,战术兵法,也限于口口相传。
要命的是...汉廷势微,听说在中原爆发大战,多年顾不上河湟之地。
新一代羌人大王和将领,没有被汉军吊打过,已然忘记了疼痛。
如今,城外又来了一支汉廷精锐,表现出来的战力更是超乎想象,还有派兵战术...
罢了,羌人哪里会这个。
老头已经能想象到,汉军平定西都之后,会如何鼓舞士气与震慑了。
那便是...屠城。
这是汉廷屡试不爽的手段,既减少羌人数量,舒缓资源的压力,也能犒赏士卒,减少朝廷的财政支出。
这些规律,是他摸索了一辈子才悟出来的。
眼下,能活几个算几个吧,反正自己也行将就木、老态龙钟了,都不知还能活几年...
“立即安排妇孺出城,带上粮食和羊羔,从南门撤离,在山上躲几日,等事态明朗了再下山。”
老侍卫急了:“那大王你呢?”
“我已经不是大王了...”老头笑着摇头:“我现在是白马一族的牧马人,自当为族人守护到最后一刻。”
他抓起斜躺在城墙上的长矛,握紧在手,猛然喝道:
“还不速去!等汉军击败了先零族,咱们也跑不了!”
“大王保重!”
老侍卫和牧羊倌对视一眼,郑重行礼,随后疾步而去。
城外金戈铁马,士卒杀声渐消。
城内鼎沸杂乱,孩童哭爹喊娘。
老头听着背后族人的喧嚣,孤身走出北门,一人一矛,矗立在大门中央。
“汉人会策马踩踏?还是会乱刀分尸?”
一想起自己将要面临的命运,老头就觉好笑。
往常没有性命之忧时,老是害怕什么时候会死去,如今死到临头,反而隐隐有些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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