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刀一听苏天赐这么说,脸上的激动之色瞬间被点燃,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狂喜和难以置信的复杂情绪,让他这个在刀口上舔血、早已心如铁石的汉子,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要知道,他也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兵,见惯了生死。在以前那些地方当兵,所谓的“抚恤”和“安葬”,不过是当官的嘴上说说罢了。那些战死的兄弟,能捞到一张破草席卷着,都算是祖上积德。更多的,是被胡乱扔进山沟里,成了野狗豺狼的晚餐;运气好点的,也只是在某个荒郊野岭,被草草挖个坑,几十上百人挤在一起,连块墓碑都没有!!!
在他们这些当兵的眼里,死,就是尘归尘,土归土,仿佛从未存在过。当官的只关心自己能不能升官发财,哪里会管一个普通士兵的死活?他们的命,比草还贱!!!
可是现在,自家长官说的什么?不光要厚葬,还要集体下葬!更甚至,要为他们建一座“忠烈祠”!让他们这些大头兵,死了以后也能享受后人的香火供奉,名字被刻在牌位上,流芳百世!!!
这是何等的荣耀?这是何等的尊重???
这是他们这些底层士兵,连做梦都不敢想的待遇!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恩赐,而是将他们从草芥的地位,真正地当成了“人”,当成了“英雄”!!!
一股巨大的暖流猛地冲上董刀的胸腔,让他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汉子,眼眶瞬间就红了。他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见董刀双拳紧握,努力抑制住那股哽咽的冲动,再次“啪”的一声,向苏天赐敬了一个无比标准、用尽全身力度的军礼。他的手臂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声音也带着浓重的鼻音,这才开口道:
“长官........我........我替手下的兄弟们.........谢谢长官了!”
这一声“谢谢”,发自肺腑,重如千钧!它代表的,是董刀和他手下所有士兵,对苏天赐最彻底的、最死心塌地的效忠!从这一刻起,他们的命,就不再属于自己的了!!!
苏天赐闻言,温和地笑了笑,那笑容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温暖而有力。他走上前,伸出那只刚刚下达过无数杀伐命令的手,重重地拍了拍董刀那因激动而紧绷的肩膀,这才开口道:
“好了,他们也是我的兄弟!!!”
这短短的一句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董刀的心上。不是“我的兵”,不是“我的部下”,而是“我的兄弟”!!!
苏天赐的目光扫过那些牺牲的战士,眼神中带着一丝沉痛,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他们为国牺牲,我们当然要善待他们了,绝对不能让我们的英雄,流了血,还要再流泪!!”
这番话,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刻进了在场所有人的灵魂深处。说着,苏天赐不再多言,转身向城里走去。他的背影并不算特别高大,但在众人眼中,却如同一座可以依靠的巍峨山脉,沉稳而可靠!!!
董刀等人看着苏天赐离开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渐渐从激动和哽咽,变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那是一种找到了信仰,找到了归宿的坚定!!!
他们激动的颤抖的身体和那久久没有放下的敬礼的手,可以充分证明他们此时的内心并不平静。那是一种被彻底征服、被完全点燃的狂热!!!
有这么一个一心一意为他们着想,将他们的生死荣辱看得比自己还重的长官,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还有什么可图的???
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地咆哮:跟着这样的长官,就算是让他们现在就去死,去闯刀山火海,他们也绝对不会有半点犹豫!!!
从这一刻起,苏天赐在他们心中,已经不仅仅是一个长官,更是一种信仰,一个图腾,是他们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唯一的希望!!!
不一会儿的功夫,苏天赐便带着队伍来到了青浦镇的城门口。只见此时,那原本在夜晚紧闭如铁闸的厚重城门,已经为他们敞开。城门口内外,光亮如白昼。一把把从小鬼子洋行里面薅羊毛薅来的、光束凝聚如刀的手电筒,与一个个噼啪作响、火光跳跃的火把交相辉映,将整个区域照得通明,驱散了深夜的寒意与黑暗!!!
苏天赐的目光锐利如鹰,迅速扫过整个防区。此时的城墙之上,一队队将士们正迈着整齐的步伐,来回巡逻警戒。他们的脚步声沉重而富有节奏,在寂静的夜里回响,彰显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城墙的垛口之间,一个个精心构筑的机枪阵地已经部署完毕,那冰冷的、黑洞洞的枪管,如同一头头蛰伏的钢铁巨兽,沉默而致命地指向远方无尽的黑暗!!!
而在青浦镇城门口的防御更是固若金汤。左右两侧各有一个重机枪阵地,构成了交叉火力网,封锁了所有正面进攻的路线。四个轻机枪阵地则被巧妙地安置在掩体之后,形成了无死角的压制火力!!!
更让苏天赐眼前一亮的是,就连城墙外边的黑暗中,也早已利用地形,堆积起了一个个伪装巧妙的狙击阵地,与城墙上的火力点遥相呼应,构成了一张立体而致命的防御网络!!!
很显然,龙纹章这老小子今天晚上做了极为周密的安排,他深知胜利之后最易松懈,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严防小鬼子可能发动的任何形式的突然报复!!
所有将士们全都是满脸警惕,他们的眼神在光亮与黑暗的交界处逡巡,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那扫视着四方黑暗的目光,不再是普通士兵的茫然,而是属于猎人的冷静与专注!!!
苏天赐看着眼前这番景象,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龙纹章的谨慎和高效,让他非常满意。有这样可靠的伙伴在后方坐镇,他才能毫无顾忌地在前方放手一搏。这支军队,正在他的影响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蜕变成一支真正的、令人生畏的虎狼之师!!!
在城门口亲自巡视的龙文章,当然隔着老远就看到了那个大步流星而来的身影。那股子从尸山血海中带出的、尚未散尽的杀气,即便隔着数十米也清晰可辨!!!
他心中一凛,赶忙快步上前,在苏天赐面前站定,随即“啪”的一声,双脚并拢,右手迅速抬起,对苏天赐恭恭敬敬地敬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军礼。他的脸上,是一种混杂着胜利喜悦和对伤亡忧虑的复杂凝重!!!
苏天赐看着龙文章那写满心事的脸,当然知道这小子肯定是已经知道了战场上的详细情况。他没有多问,只是沉声下令,语气不容置疑:
“通知手下的所有军官,一刻钟后,到指挥部院子开会。我们要做一次战后总结!!!”
“是!”龙文章高声应诺!!!
苏天赐不再停留,说完便转身,向城内深处走去。他的背影依旧挺拔,但每一步都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带着一种令人敬畏的深沉!!!
龙文章看着苏天赐离开的背影,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眉头紧紧地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原本的想法很简单,这次围剿三百多个残兵败将,不过是一次绝佳的练兵机会。他想要锻炼一下董刀和崔勇这两个兄弟的独立带兵能力,所以自己并没有亲自出马,只是让他们带着上千人的优势兵力去执行这个任务!!!
在他看来,这应该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压倒性的歼灭战。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两个平时看起来精明强干的兄弟,居然会傻到跟小鬼子去拼刺刀!在拥有绝对火力和人数优势的情况下,竟然选择了最原始、最血腥、伤亡最大的方式!这直接造成了很多本可以避免的伤亡,一想到那些倒下的兄弟,龙文章的心就如同被刀绞一般疼痛!!!
这是他作为指挥官的失职,更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败笔!他知道,今晚的总结会,恐怕不会那么平静了!!!
不过,心中的自责与愤怒归愤怒,龙文章可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军令如山,更何况是苏天赐的命令!!!
只见他猛地转过身,那张因愤怒而显得有些狰狞的脸庞对着城门口的所有将士,发出一声雷霆般的怒吼:
“所有排长以上军官!!!!”
这一声怒吼,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压过了城门口所有的嘈杂声,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立刻交接手中的防守任务!五分钟!就五分钟!在老宅指挥部集合!开战后总结大会!谁敢迟到一秒,军法处置!!!”
随着龙文章这不容置疑的命令下达,整个城门口的防区仿佛一台被瞬间激活的精密战争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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