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色刚蒙蒙亮。
柳云迟的院落里,膝盖传来的剧痛折磨得他彻夜难眠,伺候的下人们远远站在一旁不敢靠近。
玄鸦按照柳娇的吩咐悄悄回了趟柳府,从角门进入后直接去了王氏的屋子。
今日,本该是柳娇三朝回门的日子。可如今柳府白幡未撤,丧事压过了喜事,李家便以“新妇当避丧气”为由,婉拒了柳娇此番回门,只得作罢。
“这是先前柳大小姐派人搜查时,奴婢见这东西有用,便顺手藏了起来。”
王氏先是一喜,随即涌上一股疑惑。这地方,她之前明明派人细细搜过,怎么会……?
“先前听少爷说主母生前夺了夫人您研制的药物,奴婢那日便留了个心眼。”
王氏并没有怀疑这套说辞,权当是那群负责搜查的家仆手脚不利索,王氏闻言,看了看瓶子里的两颗药丸,昨夜的心悸被冲淡了不少,对着玄鸦点了点头。
“你这丫头倒是机灵。”
王氏将药丸收好,“玄鸦,娇娇嫁去李府也有些时日了,那日你送娇儿出嫁,李家待她如何?没有亏待她吧?”
玄鸦垂眸,回答得滴水不漏,“回夫人,小姐在李家一切安好。侯府规矩大,小姐初入府,正在慢慢适应。世子爷对小姐也是客气的。”
“夫人,这药要给少爷送去吗?少爷他似乎疼得厉害。”
王氏却猛地将药瓶攥紧,护在胸前,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和狠厉,摇了摇头:“不,这药我另有大用!”
只要娇娇能生下这个孩子,她心中狂喊,只要这个孩子是健康的,是李家承认的嫡孙!那我就是这孩子的亲外祖母!李家难道还能亏待了孩子的外家?
就算柳常元那个废物倒了,看在这孩子的份上,李家总要给我们几分颜面,说不定还能借着这层关系,让柳家慢慢缓过气来!
柳云迟的腿疼?忍一忍就过去了,比起整个柳家未来的希望,比起她王氏日后可能倚仗的外孙,一个废儿子的疼痛算得了什么?
王氏,王氏认定了昨夜遭遇的鬼祟之事,皆因老夫人棺椁迟迟未下葬,怨气积聚所致。
而这一切的根源,自然要归咎于柳晴晚这个罪魁祸首!
如今京中不少人将柳娇的婚事当笑话看,嘲笑李家娶了一个丧门星,
“老爷,今日,咱们就顺水推舟!将母亲迟迟未能下葬的缘故,全都推到柳晴晚头上!就说她跋扈不孝,阻拦祖母入土为安,才致使祖母怨灵滞留,祸及家人,连累了娇娇的名声!”
王氏闭上眼仿佛还能看到昨日老夫人面目狰狞的脸,与其让这晦气东西留在府中继续折磨他们,不如将这烫手山芋,一并丢给那个始作俑者!
柳常元点头后,一众家仆将柳老夫人的棺椁,一路抬到了柳晴晚住宅门口,哐当一声落下,死死堵住了出入口。
柳老夫人去世这么多天,她一次也没回来祭拜过。
“柳晴晚!你这个不孝女!气死祖母,如今祖母亡灵不安,都是你造的孽!今日就将祖母停放在此,看你如何心安理得!”
王氏叉着腰,声音尖利,带着哭腔,试图引来更多街坊四邻的围观和同情。
柳常元则阴沉着脸站在一旁,默许了这一切。
柳宅周围渐渐聚拢了一些被动静吸引来的百姓,对着那突兀的棺椁和柳家之人的控诉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吱呀——”一声,柳宅那扇崭新的朱漆大门被缓缓打开。
柳晴晚一身素净衣裙,未施粉黛,缓缓步出。她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口堵门的棺椁,掠过柳常元和王氏那故作悲愤的脸,最后落在那些围观的百姓身上。
“父亲,王姨娘,你们口口声声说祖母亡灵不安,是因我之故。可昨日祖母托梦于我,却说她老人家徘徊不去,并非因为我,而是因为她放心不下……”
她故意顿了顿,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连柳常元和王氏都屏住了呼吸。
“祖母说,她放心不下她库房里那些不翼而飞的金银细软,放心不下她视若珍宝、却被某些人拿去充作嫁妆的翡翠头面!她更放心不下,她尸骨未寒,就有人在她灵前算计着如何侵吞家产,如何栽赃陷害!”
“你胡说八道!”王氏脸色骤变,尖声反驳。
柳常元也厉声喝道:“逆女!休要在此妖言惑众,玷污祖母亡灵!”
柳晴晚却不为所动,反而向前一步,目光直视那口棺椁。
“祖母,若您在天有灵,若您当真怨气难平,就请您亲自告诉大家,究竟是谁,让您死后都不得安宁?!是谁,在利用您的死大做文章?!”
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原本晴朗的清晨,竟莫名刮起一阵阴风,卷起地上的纸钱灰烬,打着旋儿扑向柳常元和王氏!
那棺椁似乎也微微震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却让所有人都毛骨悚然的“吱嘎”声!
“啊——!”王氏吓得尖叫一声,连连后退,险些摔倒。
柳常元也是头皮发麻,强作镇定,脸色却已发白。
王氏,她再也顾不得体面和算计,浑身抖如筛糠,牙齿咯咯作响,下意识地就往人群后面缩,仿佛那棺椁会随时炸开,跳出索命的厉鬼。
昨夜她故意引得祖母鬼魂显身,天时地利人和早就已经彻底击溃了他们的心里防线,柳晴晚趁热打铁。
“看来,祖母她老人家,果然是有话要说。只是不知,父亲和王姨娘,以及这满京城关注此事的人,可愿意听一听这来自地下的真言?”
场面彻底失控。柳家本想用棺椁堵门给柳晴晚扣上不孝的罪名,却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了一出“亡灵显灵、指责不肖子孙”的惊天戏码。
经此一事,柳家侵占原配嫁妆、利用死者大做文章的丑恶面目,恐怕再也遮掩不住了。
“老爷!老爷!”身边的小厮慌忙扶住他。
柳晴晚立于自家门阶之上,手指藏在袖中再次掐动了一个诀,王氏抬眼便看见柳老夫人悬浮在棺椁之上,正狠狠地死盯着她,冤魂声不断萦绕在她耳畔,王氏被吓得脸色发白。
“儿媳,我好难受,我好难受,你为什么不让我下葬,为什么......”
柳常元也听到母亲的声音瞬间跪下来,连连磕头求饶,让她放过自己,“不,母亲!不是我!是王氏!都是那个贱人怂恿的!”
“柳常元!你放屁!当初是谁说要用这死老婆子的为柳家铺路?!是你!是你这个不孝子!为了权势,连母亲的尸骨都要利用!”
围观百姓一片哗然,柳晴晚冷眼看着这对互相撕咬的狗男女。
“既然真相已然大白,就请诸位叔伯邻里做个见证。”
“我大周律法,首重孝道,死者为大!停柩不葬,已是大不敬之罪。”
“父亲,您身为朝廷命官,熟读律例,想必比女儿更清楚,此举该当何罪!如今众目睽睽,证据确凿,您是打算自己将祖母灵柩请回,择吉日安葬,还是选择继续用祖母逼迫我就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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