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娘子见张秀芳拿了银镯子,脸上也露出笑来,对张秀芳道:“你今晚将后面拿两筐受了潮的炭抬回去,再拿些食材回去,在家多多的做,不拘食材碳火。就是小心点,别叫人发现了,不然旁的主灶见我如此偏袒于你,只怕要闹事。”
张秀芳就道:“我们院里交好的老妈子,是守门的婆子,我央求她帮着遮掩,将炭抬出去倒是不难,只这两筐炭不好上账。”
“这你不必担心,这两筐炭年前就报了损的,早就销了账。”方娘子让张秀芳放心,账上的事情早就平了。
府里每年报损的东西不少,主子们也不会每一样东西都查一遍、点一遍,尤其是这种不值什么钱的东西。
方娘子瞧不上两筐碳的钱,所以将之给了张秀芳卖个人情。
晚间吃晚膳的时候,张秀芳托守门的婆子给葛大娘带个话,说自己今日有事儿请她帮个忙,让葛大娘晚些下差。
葛大娘得了话,也没问缘由,今日本不该她值夜守门,她便跟值夜的换了班次。
在厨房的人在收拾锅灶的时候,张秀芳就拉着陈三姐抬着碳找到葛大娘,葛大娘没问这两筐碳是哪里来的,她信得过张秀芳不是偷窃之辈,就给她们开了门。
陈三姐力气大,肩膀上扛了打尖的一筐碳,喘着粗气问张秀芳:“张娘子,要是咱们的主灶师傅调去了小厨房,灶台的火头学徒也跟着去吗?”
张秀芳抱着半筐碳,回道:“肯定是去的,师傅底下得有人帮忙,火头这些用惯的,提一句应该都会带走。”
张秀芳听出了陈三姐问话的用意,就拿话安她的心,陈三姐得了准话脚步都轻快了,对张秀芳道:“说实在的,我进府七八年,还没去过内院,不知道那里是什么样的?”
“跟咱们厨房这边差不了多少,就是地上的砖、墙头上的瓦要好看些,屋里的陈设摆件什么的,我也少去主子们的院子,见得少,说不出好在哪儿,但那院子一进去就能闻到香味儿,不像咱们厨房烟熏火燎的。”张秀芳也说不出主子们的院子哪里好,瞧着就是砖石好些,陈设好些,以她贫瘠的言辞,她只说得出这些。
陈三姐听了这些,还是生出些向往来:“好歹娘子你还去过那里面,不像我们这等卑鄙之人,能踏进院门的资格都没有。”
张秀芳回道:“咱们都是奴才出身,谁比谁高贵?你说自己位卑位贱,我又能好到哪去不成?”
“我就抱怨两句,娘子当闲话听了就罢。”陈三姐少见的苦着脸。
张秀芳就道:“咱们这么多年的老相识了,你心里有什么话就跟我说,我这人嘴严,不爱出去说别人的闲话。”
陈三姐叹息一声,就对张秀芳道:“我跟我家那口子是安汉的,当初卖身为奴是因着家里负担重,我当家的是家中次子,分门户的时候没能分得土地,又没什么谋生的本事,就带着孩子卖身为奴,但我们不是奴籍,是签的长契,长契十年,先头的主家将我们转给了现如今的主家,后年就要放出府了。但我们没甚本事,放出去也养不活一家子人,不怕娘子笑我贪,我是日日难免,就想跟着去小厨房分润些好处,存些本钱好回乡过日子。”
“安汉县那边倒是跟我家狗儿的老家很近,你们那边土地不算少,怎么分家的时候不曾分到土地?”张秀芳问。
“唉,还能是什么缘故?安汉那边由家中长子、长女养老,因此分家产的时候,八成的家产都要分给家中长房,即使官府再三遏制这种风气,乡里人分家还是这么个分法,因此安汉县的次子、幺子成家后基本上都会去外地谋生。”说起这些,陈三姐也十分的无奈,家中公婆偏心长子,等次子幺女成亲后,就将他们两房分了出去,就给个茅草棚子跟一把锄头,不卖身为奴,就得给长房那边做佃农,陈三姐夫妻吃不下这个气,就干脆卖身出来了。
张秀芳也叹息一声,真是家家都有自己的不容易,就对陈三姐道:“如若我真能进小厨房,你这个灶头我是必带着的。”
“多谢娘子。”陈三姐道谢。
两人说着闲话,就到了张秀芳他们住的院子,院门开着,幺三没有去上差,坐在廊下编草鞋。
因着今日早上闹了那么一场,张秀芳没有喊人,只带着陈三姐进了屋。
幺三瞧着那碳不是寻常用的,微微眯起垂梢眼,探头想要瞧个真切,自以为能拿着闻家的把柄,动作就大了些,被出来的张秀芳与陈三姐瞧见了。
陈三姐微微皱眉,小声对张秀芳道:“那汉子瞧着探头探脑不似好人,瞧见咱们搬碳,不会传什么闲话吧。”
张秀芳心里也有这顾虑,虽然这碳是方娘子给的,但来路也不算那么正当,闹起来就不好了。选这个其余人还没有下差的时间回来,就是想着避着院子的人,没想着幺三这懒货根本没上差。随后又想到,一个院子住着,即使是在屋子里烧个碳,也能被院子里的人发现端倪,瞒怕是瞒不住的,就小声将这顾虑跟陈三姐说了。
陈三姐想了想,就道:“等下回去,你就传个消息出去,说你这碳是拣的便宜,花了五十文买的湿木碳。”
张秀芳摇头:“这说得越发的不像真的,咱们这等身份哪里会烧这么贵的炭,都是去乡下买桑树疙瘩、竹根烧火。”心里想着该如何编个谎儿,将这事儿给圆过去。
晚间闻狗儿回来后得知了此事,对张秀芳道:“你不常在外走动,不好说那碳的来历,我明日就跟人说,送胥吏去乡里的时候顺便买柴,没买着,就买了农家自己焖烧出的碳。”
张秀芳听了这话,觉得还算是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就点点头。
那边幺三跟自己的婆娘田小埂道:“今日我瞧见闻狗儿他婆娘搬了两大筐木炭回来,会不会是从府里的厨房偷盗出来的?要是偷盗出来的,咱们去找管事告上一状,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田小埂听了这话,冷笑一声:“你是不是真的瓜,要是偷来的,人家不悄摸摸的搬回来,还能给你看到?再说了,厨房啥时候烧过碳,你是不是蠢?厨房是烧柴的,每天消耗几十上百斤柴,那木柴一秤十五市斤才十五文,要是烧炭一秤要四五十文,谁家有柴不烧去烧炭的?”
听了婆娘一顿好骂,幺三起的那点子坏心思也歇了下去。
是呀,谁家有柴不烧去烧碳?厨房也是烧柴的,那碳就不是偷来的了。转念又想,那闻家还买碳回来,脑子坏掉了,还是钱多了没处用?
幺三这般想着,一时心里暗暗嘲笑闻狗儿夫妻不会过日子,一时又嫉妒别人日子过得好,竟然烧得起碳来,心中滋味是又酸又麻难受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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