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你是说,你亲眼见过视频里这个微胖的女人?顾局眉头紧锁,声音低沉地问道。
唐婉点点头,回忆道:是的,上周我和林烨兄妹去玉龙山庄时,这个女人不小心撞到了我。当时她怀里抱着的,应该就是被偷的婴儿。
顾长军闻言立即追问:这么说,玉龙山庄肯定拍到了这个女人的监控?
应该是的。唐婉神色凝重,海林市秦队发来的报告让我很震惊,这么多婴儿同时失踪...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没有继续说下去。
顾局示意唐婉坐下,环视会议室里的众人:各位,这恐怕不是普通的婴儿失踪案,而是一起有预谋、有组织的拐卖案件。
冯副局插话道:老顾,要不要请林烨来协助调查?
顾长军意味深长地看了唐婉一眼:唐婉,你觉得呢?
唐婉略显慌乱地看了看两位领导,这个...应该不用吧?毕竟不是凶杀案,林烨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顾长军露出神秘的笑容:也好,既然你觉得没必要,那就不打扰小烨了。不过真遇到棘手的问题,恐怕还得请他出马。
唐婉勉强笑了笑,转移了话题。
通过钱大龙从玉龙山庄带回的监控视频,可以清晰地看到编号为的微胖女子在山庄内活动,怀里始终抱着一个用棉被包裹的物品。
这女人是本地的吗?唐婉盯着屏幕问道。
钱大龙喝了口茶,汇报道:技术科正在查。我们去调查时发现她已经退房了,房间里堆满了生活用品,初步判断608房间至少住过六七个人。
又是团伙作案...唐婉的声音不自觉地轻了几分。
没错。但我实在想不通,他们偷这么多婴儿要干什么?该不会是...钱大龙突然想到某种可能,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唐婉嫌弃地瞥了他一眼:钱探长,你好歹也是个老刑警了,怎么一提到人肉案子就这副模样?
钱大龙讪讪地笑了笑:那可是人肉啊,唐队...
唐婉没再理会他,专注地翻看着医院和山庄的监控录像。
这时,手机突然的一声响起。唐婉掏出手机,看到是林烨发来的微信: [需要帮忙随时找我]
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纤细的手指快速回复: [放心,一定不会客气]
唐队!技术科的小张匆匆跑来,查到了,这个女人叫陈花花,河西人,2013年来到我市,一直在打零工。
唐婉立即拨通了河西市公安局刑警队长古茗的电话。
视频接通后,屏幕上出现一张精致绝伦的脸庞,利落的黑发披散在肩头,乍看之下更像时尚模特而非刑警队长。
哟,唐大队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古茗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唐婉有些招架不住。
古队长,帮我查个人。唐婉直奔主题,你们河西的陈花花,2013年迁到沈安市。现在我市和海林市共发生23起婴儿失踪案,都和她有关。
古茗神色立刻严肃起来:给我半小时,我把她的详细资料发给你。
还有,如果她在你们辖区出现,一定要立即控制住她。唐婉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遍。
放心,我办事你还不清楚?古茗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
视频挂断后,唐婉望着黑下去的屏幕,心里默默祈祷:千万别是那些人肉买卖的勾当...光是想到那些无辜的婴儿可能遭遇什么,她的胃就一阵绞痛。
三天后,十月十三日,正午十一点,金龙水库。
秋日的阳光洒在水面上,泛起粼粼波光。几个钓鱼爱好者相约来此垂钓。沈安市虽地处北方,不靠海,但几个水库的鱼却格外肥美,吸引了不少钓鱼爱好者。
水库管理处的收费一向亲民,每人只收二十元,这让钓鱼的人络绎不绝。
哎呦!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突然惊呼,老张,快来看,今天这条可够大的!
被称为老张的是电业局退休副局长,钓鱼圈里的名人。退休后他建了个钓鱼群,里面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普通老百姓、律师、医生...都因共同的爱好聚在一起。
老张闻声赶来,看到眼镜男的鱼竿已经弯成了夸张的弧形。小林啊,你这竿都快断了,老张边说边挽起袖子,来,我帮你一把。
眼镜男小林是市里一家私人影院的老板。两人一起用力:一、二、三——
终于被拉了上来。但当他们看清钓上来的时,两人同时僵在了原地——那根本不是鱼,而是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小小的身体已经泛着青白,毫无生气地挂在鱼钩上。
......
当唐婉带队赶到现场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秋风卷着枯叶在水库边打转,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为这些无辜的生命哀鸣。
唐婉蹲下身,颤抖的手指轻轻触碰婴儿冰凉的小手。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就连经验丰富的法医陈静也红了眼眶:唐队...我...我下不了手...她的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唐婉紧紧抱住陈静,感受到对方在自己怀里微微发抖。陈姐...她的声音同样哽咽,我明白...我也不忍心看这些孩子...
水库的水被紧急排干。一个小时后,十二具小小的尸体赫然暴露在众人眼前,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心上。现场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秋风呜咽着掠过水面,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
市局会议室里,投影仪的光束刺破凝重的空气。十三张婴儿照片整齐排列在屏幕上,每张小脸都安详得仿佛只是睡着。翻动卷宗的沙沙声是房间里唯一的声响,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直视那些无辜的生命。
顾长军推门而入时,被这反常的寂静震了一下。怎么了这是?平时不是挺热闹的......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落在投影上。那一瞬间,老局长感到一阵眩晕,血压飙升的刺痛感从太阳穴蔓延开来。他踉跄了一下,粗糙的手掌死死抓住椅背。
顾局!唐婉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顾长军摆摆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没事......就是有点......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这些孩子......都在哪发现的?
金龙水库。唐婉的声音轻得像羽毛,钱大龙带队还在现场勘察,我们先带......带孩子们回来了。
老局长的目光在照片上逡巡,喉结滚动了几下:还没......解剖?
唐婉低下头,指甲无意识地掐进掌心:我们......我们想先请示您......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能不能......先联系孩子的母亲们......让她们......一滴泪砸在会议桌上,如果妈妈们同意,我们再......
顾长军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这事交给我。他用力拍了拍唐婉的肩膀,那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她拍进地里。转身时,老局长的背影佝偻得像是突然老了十岁。
散会吧。唐婉的声音飘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
众人沉默地鱼贯而出,每个人的脚步都沉重得像是绑了铅块。
下午的停尸间,哭声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着每个人的神经。有女警终于承受不住,冲出去扶着墙干呕。唐婉独自坐在旗杆下,机械地搓着双手,仿佛这样就能搓掉掌心里那些不存在的泥土。
唐队......有同事小心翼翼地靠近。
她抬起头,硬是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事。声音哑得自己都吓了一跳,姐妹们......她深吸一口气,我们一定能抓住这群畜生,给妈妈们一个交代。
几个女警红着眼睛重重地点头,指甲同样深深掐进掌心。
秋风卷起一片枯叶,在她们脚边打了个旋,又寂寞地飘远了。
经过两天的情绪调整,专案组再次聚集在会议室。苍白的灯光下,每个人的眼圈都泛着青黑,但眼神已重新燃起坚毅的火光。
唐婉翻开卷宗,纸张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根据河西市局提供的情报,陈花花,58岁,河西市东家村人,文盲,家中排行老三。有过两段婚姻,之后一直独居。她的指尖在资料上轻轻敲击,钱大龙,重点排查近期暂住人口;王强,调取一个月内所有出城大巴和火车的监控录像。
明白!两人异口同声地应答。
宋一雄,唐婉继续部署,你负责水库监控的排查,同时通过医院外围监控寻找可疑线索。
任务分配完毕,众人迅速散开,会议室转眼空荡下来。
唐婉拨通了海林市刑警队长秦雨欣的视频电话。屏幕亮起,映出一张憔悴不堪的脸——秦雨欣眼窝深陷,嘴唇干裂,显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
秦队,你怎么......唐婉话未说完,就被对方打断。
唐队,你知道那群畜生把婴儿尸体扔在哪了吗?秦雨欣的声音嘶哑得可怕,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林月公园!每天客流量三万的林月公园!现在整个公园已经封闭,市民恐慌情绪蔓延......
唐婉深吸一口气:相比之下,我们还算。她的声音带着苦涩,至少是钓鱼爱好者在水库发现了孩子们,否则......
什么?水库?秦雨欣倒吸一口凉气,这得是多丧心病狂的人才能干出这种事?
我已经联系了河西市的古茗队长协助调查。唐婉冷静道。
古茗?秦雨欣皱眉思索,这名字很耳熟......
记得2013年那起跨省毒案吗?唐婉的嘴角浮现一丝敬佩的弧度,上级还没下达行动指令,她就单枪匹马端了毒贩老巢,生擒了毒枭。
啊!是那个古茗!秦雨欣恍然大悟,后来功过相抵,虽然没立功受奖,但一战成名......
正说着,陈静匆匆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叠报告。唐婉会意,简短道:秦队,你先忙,有消息再联系。
挂断视频后,陈静递上法医报告,声音颤抖:唐队,所有婴儿......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都被精准摘除了心脏,其他器官却完好无损。
报告上的专业术语冰冷地陈述着这个骇人发现,而会议室里的温度仿佛瞬间降至冰点。
“陈姐,六零八房间那些生活用品总共找到了几个指纹”女人盯着报告问。
陈姐,608房间的生活用品上提取到几个有效指纹?唐婉紧盯着手中的报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陈静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将检测报告摊开:只提取到两个清晰指纹。一个是陈花花的,另一个属于一个叫陈大山的男性,同样来自河西市。她顿了顿,不过在全国犯罪数据库里,没有找到这个陈大山的任何前科记录。
唐婉若有所思地抬起头:这么说,这两人很可能是同乡?
从籍贯上看确实如此。陈静点点头,随即又皱起眉头,但单凭两个人要完成这么多起婴儿拐卖,未免太不合常理。这种案子通常需要分工明确:有人望风,有人开车接应,还有人负责转移...
依你看,这个团伙大概有多少人?唐婉追问道。
陈静无奈地耸耸肩,法医袍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唐队,我只是个法医,尸检才是我的专业范畴。她指了指桌上的报告,这些刑侦推断,还是交给你们专业人士吧。
唐婉尴尬地笑了笑,将报告收进文件夹。
两天后,案情分析会上,各组陆续汇报调查进展。
钱大龙翻开笔记本,声音略显疲惫:根据全市社区走访,近一个月暂住人口约120万。通过居委会配合排查,没有发现陈花花的任何居住登记信息。他揉了揉太阳穴,就连小旅馆、日租房我们都查遍了,完全没有她的入住记录。
这不合常理...唐婉的指尖在桌面上敲出规律的节奏,不租房、不住旅馆,她能藏在哪里?她转向王强,你那边有什么发现?
王强摇摇头,将监控截图推到桌子中央:三个火车站、六个长途汽车站的监控都查遍了,没有发现陈花花的踪迹。他苦笑道,我都怀疑这人是不是会飞。
宋一雄接着汇报:水库监控显示,案发时没有出现那个微胖女子,而是两名身高约1米67的男性。他调出一段模糊的监控视频,注意看这里,凌晨3点07分,水库边缘有明显的水花溅起痕迹。
十月七日,凌晨三点...唐婉冷笑一声,倒是会挑时间。
还有更蹊跷的,宋一雄补充道,医院方面确认,作案使用的确实是正规救护车。
唐婉猛地坐直身体:医院难道不清楚自家救护车的调度情况?
宋一雄解释道:据调查,部分三甲医院在急救高峰时段,会临时抽调其他医院的救护车支援。这种跨院调度可能存在管理漏洞...
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投影仪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唐婉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监控画面上那两个模糊的身影上。
一个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林烨的名字。但随即又被她压下,指尖无意识地在案卷上摩挲出一道痕迹。这毕竟不是凶杀案,他来了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唐婉的声音在会议室里沉沉落下:全市大型医院共十家,设有妇产科的有三家,三甲医院三十家。她站起身,手指点在投影地图上,我提议重点布控有妇产科的医院。
根据作案规律,这伙人专挑两个时段下手——她的指甲在中午人流高峰期凌晨后半夜两处重重划过,我们分两组轮班蹲守。人手不足就从分局调。
整齐的应答声震得玻璃窗微微颤动。
在分局全力配合下,便衣刑警如影子般潜入各医院妇产科。然而整整一个月过去,那伙人仿佛人间蒸发,再未露出丝毫踪迹。
唐婉望着毫无进展的案情板,不得不撤回所有警力。
2017年11月16日,顾长军办公室。
顾局。唐婉推门时带进一阵冷风。
老局长从文件堆里抬头,镜片后的眼睛捕捉到她眼下的青黑:怎么了?
唐婉径直坐下,警服裤腿沾着未干的雨水:我想去趟河西市。她指尖轻叩扶手,陈花花虽然没文化,但反侦察意识极强。自从我们布控后,她就再没露面,全让同伙行动。
顾长军若有所思地点头,保温杯在掌心转了半圈:带谁去?
赵敏。
不行。杯底重重落在桌面,她走了谁带队?
唐婉顺势拿起局长的保温杯,抿了口浓茶:那就李雨和宋菲,她俩机灵。
就三个姑娘?顾长军的眉头拧成川字。
怎么?唐婉挑眉,顾局信不过我们?
老局长突然倾身,办公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当年你父母把你托付给我时——
他们是军人,守护国土。唐婉猛地站起,警徽在胸前折射出一道冷光,而我要守护的是这片土地上的人。她声音轻了下来,我已经不是需要保护的小女孩了。
顾长军的手指在桌面敲出沉闷的节奏:至少带个男同志,路上有个照应。
唐婉的嘴唇抿成一条线。窗外的零星的雪花飞舞着,她终于轻声问:林烨……他在系统里吗?
老局长突然笑开,眼角的皱纹像绽放的菊花,好你个丫头,在这儿等着我呢!
唐婉露出淡淡笑容“谢了,顾局”
她转身要离开,手刚搭在门把手上。
“小唐”顾局喊了一声。
“嗯”她转过身。
“林烨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你可要把握住啊”顾长军的声音很轻,但是唐婉听的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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