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前比武大会的暗杀事件,像一块投入君临这潭死水的巨石,激起了层层涟漪。表面上看,国王下令严查,但最终以“某个对首相不满的疯子的个人行为”草草结案,那个被灭口的刺客成了唯一的替罪羊。然而,红堡内的空气却明显变得更加粘稠和紧张。艾德·史塔克加强了身边的护卫,周浩的身影也更频繁地出现在首相塔附近,他看似闲逛,实则那双蕴藏着特殊感知的眼睛,时刻警惕着任何一丝不寻常的能量波动。
瑟曦王后变得更加深居简出,但周浩能感觉到,那投向首相塔的目光愈发冰冷刺骨。小指头培提尔·贝里席则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依旧挂着那副洞悉一切的笑容,只是在与周浩走廊相遇时,会意味深长地说一句:“周浩大人近日气色似乎有些疲惫,可要保重身体,君临的‘风’越来越寒了。”
在这种微妙的氛围下,一份来自提利尔家族的邀请函,被一位衣着体面的侍女送到了周浩手中。邀请人并非玛格丽·提利尔小姐,而是她的祖母,高庭的荆棘女王——奥莲娜·雷德温夫人。邀请的理由是:“感谢周浩先生在比武大会上,间接避免了可能波及看台的混乱,对提利尔家族释放的善意。”
“老玫瑰亲自出马了……” 周浩捏着那张散发着淡淡玫瑰香气的精致请柬,“看来上次挡箭,不仅救了艾德,还让提利尔家读出了别的信号。这是一场至关重要的面试。”
会面地点并非在喧闹的宫廷,也不在提利尔家在红堡的临时住所,而是安排在了皇家花园中最僻静的一个玫瑰环绕的凉亭。当周浩在侍女引领下到来时,奥莲娜夫人已经坐在那里了。她身材娇小,满头银发,穿着深紫色的天鹅绒长袍,看起来就像一位寻常的、慈祥的老祖母。但当她抬起眼皮,那双锐利得如同鹰隼的眼睛看向周浩时,任何低估她的人都会瞬间清醒。
玛格丽·提利尔坐在她身旁,穿着一身清新的鹅黄色长裙,宛如一枚刚刚绽放的花蕾,她向周浩报以无可挑剔的、甜美的微笑。
“周浩先生,请坐。”奥莲娜夫人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却又不会让人感到冒犯,“希望高庭的玫瑰香气,能让你暂时忘记君临的……复杂气息。”
“感谢您的邀请,奥莲娜夫人,玛格丽小姐。”周浩得体地行礼后坐下,“高庭的玫瑰确实名不虚传,能让人心情愉悦。”
简单的寒暄后,奥莲娜夫人直接切入了正题,她的风格如同她的绰号,带着刺:“年轻人,我就不绕弯子了。你来到君临时间不长,却已经搅动了不少风云。跳蚤窝的混混,比武场的暗箭……你展现的力量和眼光,都令人印象深刻。提利尔家族欣赏有能力的……朋友。”
周浩没有立刻接话,只是平静地为奥莲娜夫人斟上一杯侍女准备好的花茶,动作自然而优雅。“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得掌握一点主动权。”
“夫人过奖了。”周浩放下茶壶,微笑道,“我只是个不喜欢看到不公之事发生在眼前的普通人。至于眼光……或许只是旁观者清。比如,我能看出哪些土壤看似肥沃,实则早已被毒液渗透,并不适合娇贵的玫瑰生长。”
玛格丽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依旧保持着微笑,但眼神更加专注。
奥莲娜夫人哼了一声,那双老辣的眼睛紧紧盯着周浩:“毒液?年轻人,说话可要谨慎。君临是七国的中心,王室的荣耀照耀着这里。”
“王室的荣耀自然毋庸置疑,”周浩从容应对,“但荣耀的光芒下,也难免会有阴影。有些阴影,甚至会吞噬掉过于靠近的光亮。我认为,智慧的园丁,会选择将最珍贵的玫瑰,种植在阳光充足且……根基稳固的地方。”
他这话已经说得相当露骨了,几乎直接点明了乔佛里的危险性和兰尼斯特的不稳定性,并暗示北境或其它势力才是更可靠的“根基”。
凉亭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微风拂过玫瑰丛的沙沙声。
突然,奥莲娜夫人笑了起来,那笑声不像她外表那么苍老,反而带着一丝狡黠和欣赏。“呵呵呵……很久没遇到说话这么有趣的年轻人了。玛格丽,你觉得呢?”
玛格丽甜甜一笑,声音如同莺啼:“祖母,我觉得周浩先生不仅力量非凡,更是一位富有远见的……园丁。他似乎比我们更了解某些……土壤的特性。”
奥莲娜夫人点点头,再次看向周浩时,目光中的审视少了几分,多了几分务实:“高庭的玫瑰之所以能常开不败,是因为我们懂得倾听明智的建议,也懂得在风暴来临前,寻找坚实的避风处。周浩先生,如果……我是说如果,高庭希望与一位‘富有远见的园丁’建立更深入的……友谊,你认为,我们应该从何开始?”
周浩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他沉吟片刻,说道:“友谊始于信任和共同的利益。或许,可以从确保‘园丁’能在这片复杂的土地上安然无恙地继续他的观察开始。比如,在某些关键时刻,一些……善意的提醒,或者一些……不经意的便利。”
他这是在委婉地请求提利尔家在未来可能发生的、针对他和史塔克的危机中,提供信息和帮助。
奥莲娜夫人精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她没有直接答应,而是端起了茶杯:“友谊就像这杯中的花,需要时间和合适的水温才能绽放。提利尔家从不轻易许诺,但我们也从不辜负真正的朋友。玛格丽,替我送送周浩先生。”
这就是送客的意思了,但也暗示了对话的积极结果。
玛格丽优雅地起身,陪同周浩走出凉亭。在离开奥莲娜夫人视线后,玛格丽轻声对周浩说:“周浩先生,您比我想象的还要勇敢。在君临,直接说出那样的话需要极大的勇气。”
周浩看着她清澈而聪明的眼睛,也低声回道:“玛格丽小姐,真正的勇气,在于明知危险,依然选择做正确的事,并且相信世界上还有同样勇敢的……同行者。”
玛格丽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了一个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真诚的笑容:“希望高庭的玫瑰,永远不会让它的朋友失望。”
这次会面,没有签订任何契约,但一条无形的、脆弱的却至关重要的纽带,已经在周浩与提利尔家族之间建立起来。
当周浩回到首相塔,艾德关切地询问会面情况时,周浩只是简单地说:“提利尔家释放了善意,他们也在观望。但我们至少……不是孤军奋战了。”
夜色渐深,周浩回想与荆棘女王的交锋,“老狐狸和小狐狸……不过,和聪明人打交道,总比跟疯子讲道理要强。现在,就看谁先沉不住气了。” 他知道,真正的风暴,正在加速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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