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州城外的喧嚣与血腥气,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界线骤然切断。当林越的身影几个闪烁,彻底消失在北方苍茫的山隘之后,他所踏足的土地便逐渐换了一副截然不同的面貌。官道的平整与人工开凿的痕迹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愈发崎岖不平、被浓密植被覆盖的原始小径。空气变得潮湿而粘稠,弥漫着一种由腐烂树叶、湿润泥土、以及无数不知名花草混合而成的、浓郁到化不开的生机与腐朽交织的气息。
参天古木的树冠在高处交错纠缠,将天空切割成碎片,投下斑驳陆离、明暗变幻的光影。藤蔓如同巨蟒般从枝头垂落,又在林间交织成网,阻隔着前路。脚下厚厚的落叶层软绵而富有弹性,踩上去悄无声息,却也可能隐藏着致命的泥沼或毒虫。远处,不时传来猿猴凄厉的长啼、不知名野兽低沉的咆哮,以及各种奇异鸟类婉转又或尖锐的鸣叫,共同谱写成一首原始、野性、而又危机四伏的林间交响曲。
这里已是苗疆的边缘。
林越步履从容,青衫在浓绿欲滴的背景中显得格外醒目,却又奇异地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他并非依靠视觉辨认方向,而是以一种超越常人的感知,捕捉着空气中极其细微的能量流动与生命气息的差异,如同最精准的罗盘,指引着他向着苗疆深处,那传闻中五仙教可能盘踞的区域行去。
越往深处,光线愈发晦暗,林木也愈发幽深。渐渐地,一种肉眼可见的、呈现出诡异淡紫色或粉绿色的薄雾开始在林间低洼处弥漫开来,如同有生命的活物般缓缓流动、聚散------这便是令中原人闻之色变、望而却步的瘴疠之气。寻常人吸入一口,轻则头晕目眩、呕吐不止,重则浑身溃烂、高烧昏迷,乃至脏腑腐蚀而亡。
然而,这足以致命的毒瘴,在接近林越身周三尺之外时,便如同遇到了某种无形的、绝对排斥的壁垒,自行向两侧分流绕行,无法沾染他衣角分毫,更别提侵入其口鼻。他所过之处,脚下那湿滑得足以让任何高手失足跌倒的厚厚苔藓,会莫名变得干爽坚韧;那些潜伏在落叶下、石缝中,色彩斑斓、形态狰狞,足以见血封喉的毒蛇毒虫,更是仿佛遇到了天敌克星,纷纷惊慌失措地向更深更暗的角落钻去,本能地远离这片它们世代生存的土地上突然出现的、不可理解的存在。
他的到来,无声地打破了这片古老土地固有的危险平衡。
正行进间,林越的超凡听觉敏锐地捕捉到前方数里之外,一阵极其微弱、却充满绝望与暴戾的声响穿透了层层林木的阻隔。那是兵刃砍入骨骼的闷响、临死前短促的哀嚎、女子惊恐的哭泣、以及一群男子粗野放肆的狂笑和污言秽语。
林越目光微抬,脚步未停,方向却微微偏转,如同被那缕血腥与罪恶的气息所牵引,悄无声息地向着声源处掠去。
不多时,一片林间相对开阔的空地出现在眼前。景象惨不忍睹。几具身着粗布苗人服饰的男性尸体倒在血泊中,死状凄惨,显然经过短暂而徒劳的抵抗。一辆简陋的牛车被掀翻在地,车上装载的一些山货、兽皮和简陋陶罐散落一地,被肆意践踏。几名衣衫被撕扯得破烂、露出大片肌肤的苗女正被七八个穿着混杂、手持血淋淋兵刃的汉子粗暴地拉扯、搂抱,她们脸上满是泪痕与绝望,徒劳地挣扎着,发出压抑的呜咽。
空地中央,一堆抢掠来的财物旁,一个身材异常高壮、满脸横肉、袒露的胸膛上纹着一头狰狞黑熊头颅的巨汉,正一脚踩在一名奄奄一息的老者背上,手中提着一柄还在滴血的鬼头大刀,声如破锣般狂笑着:妈的!真是晦气!等了半天就等到这么一队穷鬼!这点破烂玩意儿,还不够爷爷们塞牙缝的!不过这几个苗妞儿倒是水灵,带回寨里去,好好乐呵乐呵!弟兄们,手脚麻利点,搜干净点,值钱的就这些皮子还有点看头!
旁边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谄媚地应和:熊寨主说的是!这黑风岭地界,咱们黑风寨看上的东西,那就是咱们的!能伺候熊寨主和各位兄弟,是这些苗女的福气!回头玩腻了,还能卖到山外窑子里换点酒钱!其余匪徒闻言,更是发出阵阵猥琐的哄笑,动作越发肆无忌惮。
显然,这是一伙盘踞在此、以劫掠为生的土匪,正在例行公事般地杀人越货,凌辱妇孺。
就在那被称为熊寨主的巨汉志得意满,挥刀准备给脚下老者一个痛快之际,一个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的声音,如同初冬的冰泉,突兀地在这片充斥着血腥与狂躁的空地上响起:
黑风寨?倒是省了本皇一番找寻的功夫。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匪徒们的狂笑僵在脸上,拉扯苗女的动作顿住,纷纷惊疑不定地循声望去。只见空地边缘,一株巨大的榕树气根形成的天然拱门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着青衫、负手而立的年轻人。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已与那片阴影融为一体,存在了千百年。面容平静,眼神淡漠,正看着他们,如同在看一群......蝼蚁在泥潭里打滚。
那熊寨主先是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只有一个,且年纪轻轻、身上并无兵器、也不像有什么惊人气势的样子,惊疑迅速转化为被冒犯的暴怒:哪里来的不开眼的小白脸?敢管你黑风寨爷爷们的闲事?活腻歪了不成?!识相的赶紧给老子滚!不然把你剁碎了喂这山里的狼崽子!他挥舞着血淋淋的鬼头刀,唾沫星子横飞,试图用惯常的凶恶吓退这个不速之客。
那尖嘴猴腮的瘦子却似乎更警觉些,他仔细打量林越,尤其是那身与苗疆环境格格不入的干净青衫和那份超乎常理的平静,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压低声音对熊寨主道:寨主,这小子有点邪门......出现得太悄无声息了......
林越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叫嚣与质疑,目光淡淡扫过地上的尸体和那些绝望的苗女,最后落回熊寨主脸上:杀人越货,凌辱妇孺。依本皇所立规矩,其罪当诛。
规矩?哈哈哈!熊寨主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狂笑起来,在这黑风岭,老子就是规矩!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爷爷面前立规矩?弟兄们!给我砍了他!他失去了最后的耐心,厉声喝道。
离林越最近的两名匪徒早已按捺不住,闻言狞笑着挥刀便扑了上来,刀锋直取林越脖颈与胸腹,动作狠辣,配合默契,显然是做惯了这等杀人勾当。
然而,他们的刀锋尚在半空,便觉眼前一花!那青衫身影如同鬼魅般微微晃动,以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看似随意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一步踏出,仿佛缩地成寸,瞬间欺近两人身前!
下一刻,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嚎便猛地炸响!
只见林越并指如剑,指尖萦绕着凝练到极致、无形无质却锋锐无匹的气劲,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点在第一名匪徒持刀的手腕神门穴上!咔嚓!清晰的骨裂声响起,那匪徒手腕瞬间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钢刀脱手飞出,他惨叫着踉跄后退,整条手臂如同被废掉般耷拉下去。
与此同时,林越左掌看似随意地一拍,印在另一名匪徒横扫而来的刀身侧面。没有剧烈的金铁交鸣,那柄厚背砍刀却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发出一声哀鸣,从中弯曲、碎裂!一股沛然莫御的刚猛掌力透刀而入,震得那匪徒虎口崩裂,鲜血淋漓,胸骨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鲜血狂喷着倒飞出去,重重撞在一棵大树上,软软滑落,眼见是不活了。
从林越动手到两名匪徒一废一死,不过电光石火之间!
快!太快了!而且那种举重若轻、徒手碎钢刀的恐怖力量,完全超出了这些匪徒的认知!
整个空地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那名被废掉手腕的匪徒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所有匪徒,包括那熊寨主,脸上的狞笑和暴怒都彻底凝固,转化为难以置信的惊骇与一丝逐渐蔓延开的恐惧。
熊寨主瞳孔骤缩,他自恃勇力,却也绝做不到如此轻描淡写地瞬间废掉两名好手!他意识到,这次可能真的踢到铁板了!但凶悍之气上头,加之多年称霸一方的积威,让他不肯就此退缩,反而激起了更强的凶性。
妈的!有点邪门!一起上!剁了他!熊寨主咆哮一声,体内修炼的某种粗浅却刚猛的外家硬功催至极限,浑身肌肉贲张,青筋暴起,双手紧握鬼头刀,势大力沉地一记力劈华山,带着呼啸的恶风,朝着林越当头劈下!这一刀凝聚了他全身的力气,自信便是块顽石也能劈开!
其余匪徒也被寨主的凶悍感染,发一声喊,各持兵刃从四面八方围攻上来,刀光剑影瞬间将林越笼罩。
面对这看似密不透风的围攻,林越眼神依旧淡漠。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些从侧面、背后袭来的攻击,只是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那当头劈来的、势大力沉的一刀。
就在那鬼头刀锋即将及体的刹那,林越再次动了。他并未闪避,而是抬起了右手------依旧是那只白皙修长、看似文弱的手------五指微曲,不闪不避,精准无比地迎向那凌厉劈下的刀刃!
在所有匪徒以及那些惊恐的苗女眼中,这无异于自寻死路!以血肉之躯硬撼全力劈下的钢刀?疯了不成?!
熊寨主脸上甚至已经露出了残忍的狞笑,仿佛已经看到对方手掌被齐腕斩断、血溅当场的景象!
然而------ 铛!!!!!
一声震耳欲聋、完全不似血肉与金属碰撞的惊天巨响,猛然炸开!声音尖锐高昂,几乎要撕裂人的耳膜!
在无数道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发生了让他们永生难忘、足以颠覆毕生认知的一幕:
林越那看似脆弱的手掌,竟然后发先至,五指如同金刚铸就,稳定而精准地、硬生生一把抓住了熊寨主狂暴劈下的鬼头刀刀刃!
那足以劈开顽石的刀刃,被他徒手稳稳抓住,停滞在林越额前不足半尺之处,任凭熊寨主如何咬牙切齿、面红耳赤地催谷全身力气,那刀竟再也寸进不得!仿佛劈中了一座无法撼动的万丈铁山!
刀刃与他手掌接触之处,爆起一蓬刺眼夺目的火星,同时发出令人牙酸、如同百炼精钢被强行扭曲撕裂的刺耳摩擦声!
什么?!!熊寨主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脸上的狞笑瞬间化为无边的荒谬与深入骨髓的恐惧!他感觉自己劈中的绝不是一只人类的手掌!那反震回来的巨大力量,让他双臂剧痛欲裂,几乎要握不住刀柄!
紧接着,更让他魂飞魄散的事情发生了。 林越抓住刀刃的五指微微发力一捏!
咔嚓!咔嚓嚓------!
那柄厚实沉重的鬼头刀,竟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在他掌中发出一连串不堪重负的哀鸣,随即------寸寸碎裂!
无数金属碎片四溅飞射! 徒手碎钢刀!
所有围攻上来的匪徒动作全都僵住了,如同被施了定身术,脸上的凶狠彻底被无边的恐惧所取代。这......这根本不是人!是怪物!是山鬼!
熊寨主心神俱震,脑海中一片空白,野兽般的本能疯狂尖啸,催促他逃离!他下意识就想松手弃刀,抽身后退。
但林越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在捏碎鬼头刀的同一瞬间,林越的右掌去势不停,化抓为拍,动作流畅自然,结结实实地按在了熊寨主那肌肉虬结的胸膛之上!
嘭!!!!! 一声沉闷到极致、却又奇异地响彻林间的轰然爆响炸开!
没有绚丽的光效,只有最纯粹、最霸道的力量碾压!
熊寨主脸上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瞬间凝固。随后------ 的一声闷响!
他那壮硕的身躯,如同一个被灌满了气却又脆弱不堪的皮囊,从内部被那股无可抵御的巨力彻底震碎!鲜血夹杂着破碎的内脏碎片从口鼻中狂喷而出!他连一句惨叫都未能发出,双眼瞬间失去神采,庞大的身躯软软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地面上,溅起一片尘土,已然气绝身亡!
黑风寨主,被一掌秒杀!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剩下的匪徒们彻底崩溃了!所有的凶悍、贪婪与暴戾,都被这更大的、无法理解的恐惧彻底吞噬、碾碎。他们发一声毫无意义的喊叫,丢盔弃甲,扔下同伴的尸体和被掳的苗女,如同炸窝的老鼠般,向着密林深处亡命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林越并未追击这些杂鱼。他冷漠地扫过那些狼奔豕突的背影,目光落回那些惊魂未定、依旧瑟瑟发抖的苗女身上。
他并未出言安慰,只是屈指弹出一道柔和气劲,解开了那名被踩踏老者的穴道,稳住了其濒死的生机。随后,他目光转向密林某个方向,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出来,带她们回去。告诉周遭寨子,黑风寨已除。若再有此等恶行,犹如此刀。
他的声音仿佛具有魔力,穿透林木。片刻后,几个原本躲在远处树后、吓得面无人色的苗人青年,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看向林越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与恐惧,如同仰望神只又或魔神。他们慌忙扶起老者,搀起那些获救的苗女,对着林越的方向连连磕头,然后飞快地收拾起散落的物品,搀扶着同伴,踉跄着消失在密林深处,甚至不敢回头多看一眼。
林越独立于血腥的战场中央,负手而立。残阳透过枝叶缝隙,在他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黑风寨,这个苗疆边缘的小小毒瘤,已被随手抹去。而之名,将以一种更为诡异、恐怖的方式,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开始悄然流传。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苗疆更深、更神秘的腹地。那里,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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