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京兆尹大牢出来,叶云嫣非但没有收敛,气焰反倒比从前更盛了。
她被大皇子亲自从牢里“捞”出来的事,在府里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在她自己和母亲阮令仪的嘴里,这便是攀上了高枝,得了天大的脸面。至于假山后与那马夫的丑事,凌家花了重金上下打点,早已没人敢在明面上嚼舌根。
这日,天光正好。阮雪蘅带着青黛,身后跟着新选的赵婆子和孙婆子,穿过小花园,去瑞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刚走到月洞门前,路就被堵死了。
叶云嫣领着春桃和几个小丫鬟,浩浩荡荡地站在中央。她今日穿了身新做的水粉色绣海棠锦裙,发髻上斜插着一支赤金点翠步摇,走动间流光溢彩,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
一见阮雪蘅,她脸上立刻挂上了泫然欲泣的神情,也不管阮雪蘅愿不愿意,快步上前就伸手去抓她的衣袖。
“表姐!你总算肯见我了!”
声音里带着哭腔,一开口,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我在牢里那几日,真是……真是吃尽了苦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日日夜夜都在盼着,盼着表姐能念在我们是表亲的情分上,救我出来……”
她哭得抽抽噎噎,一边说,一边对身后的春桃使了个眼色。
春桃立刻会意,双手捧着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素色帕子,递到阮雪蘅面前。
帕子一角,赫然沾着几片已经干涸的红色印记,瞧着触目惊心。
“表姐你看,”叶云嫣指着那帕子,哭声更大了,“这是我在牢里,那些不长眼的狱卒推搡我,磕破了手,沾上的血。若不是表姐当日在花圃里……在花圃里不肯拉我一把,我何至于落到那般田地?”
说到这里,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现在府里旁的人都说,是表姐你……是你故意看着我被那些人抓走,你好踩着我的脸面,落得个清高的好名声……表姐,你摸着良心说,你对得起我吗?”
这话一出,周围本在洒扫的婆子、端着东西路过的丫鬟,全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围在不远处,对着这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道道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阮雪蘅的身上,带着探究。
叶云嫣明着是哭诉自己的委屈,暗地里,却是在指控阮雪蘅蛇蝎心肠,故意陷害,踩着自家表妹的难堪往上爬。
青黛一张脸气得通红,攥着帕子的手都在发抖,她往前踏了一步,刚要开口。
“小姐……”
阮雪蘅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用眼角的余光扫了她一眼,便让她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阮雪蘅看着那方沾着“血”的帕子,脸上非但没有半分动容,反而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笑意。
“哦?是吗?”她伸出两根纤长的手指,没有去碰那帕子,只是在离它一寸远的地方虚虚一点,随即放到鼻尖轻嗅了一下。
“表妹,”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你这血,闻着怎么有股‘凝香阁’玫瑰胭脂的甜味儿?”
叶云嫣脸上的哭声戛然而止,血色“唰”的一下全褪了,惨白一片。她怎么也没想到,阮雪蘅竟能一语道破!
她强撑着,指着阮雪蘅尖声辩解:“你……你胡说八道!这就是我的血!我亲眼看着它流出来的!我知道了,定是你!是你嫉妒我得了大皇子青眼,故意在这里污蔑我!”
“污蔑?”阮雪蘅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不紧不慢地抬手,指尖轻轻抚过发间那支通体温润的暖玉玉兰簪。那簪子是墨景宸昨夜亲手为她插上的,此刻簪花蕊心那点妖异的血色宝石,在日光下闪过一丝冷光。
“表妹,你大概忘了,我如今管着家。府里的一针一线,一笔开销,都要从我眼前过。”
她的目光转向了那个已经开始发抖的丫鬟春桃。
“青黛,”阮雪蘅淡淡开口,“把账本拿出来,给叶表小姐和大家伙儿都念念。”
青黛早有准备,立刻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一本册子,翻到最新的一页,朗声念道:“昨日巳时,锦华苑丫鬟春桃,于账房支取二两银子,用于采买‘凝香阁’玫瑰胭脂一盒。李管事批注:该胭脂色泽鲜亮,与血色无异,特此记档。”
“轰!”围观的下人们瞬间炸开了锅,议论声陡然变大,看向叶云嫣的眼神,从同情变成了赤裸裸的怀疑和鄙夷。
“天哪,居然是假的!”
“用胭脂假扮血迹来陷害大姑娘?这也太恶毒了吧!”
春桃本就被阮雪蘅那句话惊得心慌意乱,此刻被当众念出账目,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她只觉得两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浑身抖得和筛糠一样,话都说不出来了。
“没关系?”阮雪蘅向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脸色已经青白交加的叶云嫣,明明只是一个纤弱的少女,那迫人的气势却让叶云嫣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阮雪蘅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如冰珠砸落,传遍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
“表妹,你若是真心想博得大家的同情,用胭脂染个帕子,未免也太小家子气了。”
“不如,当着大家的面,好好说说你在牢里待的那两日,究竟是怎么‘攀上’大皇子的?再仔细给大家伙儿讲讲,那日与你在假山后一处,被众人撞破的那个马夫,究竟生得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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