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完颜翰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好,蘅儿,舅舅信你一次。”他终于松口,“何时见那位贵人?”
阮雪蘅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三日后,琼霄阁。您只需带上完颜家今年各地粮产的账册,其余的,交给我。”
送走舅舅,阮雪蘅回到蘅芙苑,还没来得及喝口茶,瑞鹤堂的桂嬷嬷就到了。
“大姑娘,老夫人请您去瑞鹤堂用午饭。”桂嬷嬷躬着身子,脸上带着一贯的恭敬笑容。
鸿门宴。
阮雪蘅冷笑一声,知道叶云嫣那只蠢货必然是去告状了。这一餐饭,名为吃饭,实为敲打。
她换了身素净的衣裙,带着青黛,不疾不徐地往瑞鹤堂走去。
到时,二房的阮舒月,庶妹阮诗瑶,还有叶云嫣都已经在座了。
叶云嫣坐在阮老夫人下首,脸颊上淡淡的红痕还未完全消退,一见阮雪蘅进来,立刻重重地“哼”了一声,满脸的怨怼和不甘。
阮诗瑶在众人不注意时,悄悄对阮雪蘅递了个担忧的眼神。
阮雪蘅对她微微颔首,算是回应,随即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一顿饭在诡异的安静中用完,下人撤下碗碟,换上新茶。
阮老夫人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终于开了口。
“前儿个,靖王府递了帖子来,邀你去城外的别院参加诗会。”
她说着,看了一眼阮雪蘅,又扫过叶云嫣等人。
“你们姐妹几个,也是时候出去见见世面了。雪蘅,你做姐姐的,就带着云嫣、舒月和诗瑶她们,一同去吧。”
叶云嫣一听,眼睛顿时亮了,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阴阳怪气地开口:“祖母,让大姐姐带我们去?我怕她又像昨天一样,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到时候在公主和各位贵人面前丢了我们阮府的脸面,那可怎么好?”
阮雪蘅闻言,非但不怒,反而笑了。她放下手中的茶盏,看向阮老夫人,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子凉意。
“表妹说得是。我如今管着家,眼里揉不得沙子,这脾气确实不如从前好。万一路上遇到不长眼的冲撞了我们,或是在宴会上有人对我们阮家的姑娘们出言不逊,我怕我一时没忍住,做出什么有失体统的事来。”
她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
“毕竟,靖王府的诗会,听闻几位皇子殿下也会出席。若是因为下人护卫不周,让姐妹们受了委屈,甚至冲撞了哪位贵人,这责任……孙女儿可担待不起。祖母,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这番话,直接把“冲撞皇子”这顶大帽子扣了上来。
阮老夫人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紧。她听出了阮雪蘅话里的潜台词:不给我足够的人手保障安全,出了事就是你老太太的决策失误。
她眯起眼睛,看着这个仿佛一夜之间脱胎换骨的孙女。
她知道,阮雪蘅在查账时处置了两个管事,拔了她安插的钉子。如今,这是要借着诗会的由头,把自己的钉子给钉进来。
可她说的也没错。诗会,是攀附权贵的绝佳机会。
半晌,阮老夫人将茶杯重重放下,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就依你说的办。”
“银钱,你直接找账房支取。但是,”她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买回来的人,身家背景必须查得一清二楚,人领回来后,先带到我这里过目。”
“是,孙女儿明白。”阮雪蘅立刻起身,恭恭敬敬地福了一礼,“多谢祖母体恤。”
目的达成。
回到蘅芙苑,阮雪蘅径直走到书案前,提笔蘸墨。信中言辞简洁,只说府中需安插几位身家清白、手脚利落的可靠人手。
她将信折好,封入信封,递给青黛:“即刻送去完颜家的铺子,亲手交到掌柜手上。”
青黛刚走,一个玄鹰卫如鬼魅般出现在窗外,单膝跪地,呈上一封信:“主子有令,此物交予姑娘。”
阮雪蘅心头一跳,接过信。信上只有一行字:“人,我为你备。信我。”
是他的人。
这个男人!阮雪蘅捏紧了信纸,心中情绪复杂。她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烧尽,对玄鹰卫道:“回你主子,他的人,我不敢用。我自己的人,用着才放心。”
一日后,桂嬷嬷领着十个高矮胖瘦不一的婆子,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蘅芙苑。
“大姑娘,”桂嬷嬷脸上堆着笑,“这十个人,都是府里挑出来的,或是外面新买的,您自个儿掌眼。”
阮雪蘅的目光从那十人脸上一一扫过。
看到其中四人时,她的视线停顿了一息。
一个衣襟滚边用红线绣了朵小小的祥云,一个发间别着的绢花蕊心是红色的,另外两个,一个在袖口,一个在腰带的垂穗上,都缀着一小点不起眼的淡红纹样。
是舅舅的人。
她心中有了数,面上却分毫不显。剩下六人里,有两个衣着体面,绣着缠枝纹,一看便知是府里某些主子安插的眼线。最后四个神情拘谨,低眉顺眼,看着老实本分。
阮雪蘅端坐在上首,慢悠悠地开了口:“都抬起头来我看看。”
十个婆子齐刷刷地抬起了头。
她先指了指那两个绣着缠枝纹的婆子:“你们,叫什么名字?”
“回大姑娘,奴婢姓王。”
“回大姑娘,奴婢姓李。”
两人回答得滴水不漏,恭敬有加。
阮雪蘅点点头,目光转向了那四个带着红色标记的婆子,随手指了其中一个:“你,上前来。”
那婆子立刻上前一步,躬身行礼。
“叫什么?”
“回姑娘,奴婢姓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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