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后山有片禁地,叫“碑林”。
其实就立着三块碑,呈品字形排列。
不是功德碑,也不是墓碑,是三块无字血碑。
碑身是一种暗红色的石头,像是浸透了干涸的鲜血,即或在三伏天,摸上去也冰寒刺骨。
碑面上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文字符号。
老辈人说,那是我们三大姓(李、王、张)祖上立下的“血契碑”,用特殊血脉和秘法浇铸,镇压着山里的某种东西。
规矩代代相传:碑在,村在;碑毁,村亡。
尤其严禁外姓人靠近,更不能用牲畜或活物的血玷污碑身。
我小时候调皮,跟伙伴打赌,曾偷偷跑去碑林。
刚靠近那片区域,就感觉空气凝滞,连鸟叫虫鸣都听不见,只有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力。
我没敢碰那碑,只觉得那暗红的颜色看久了,心里头发慌。
村里三大姓,每家每户的男丁,年满十六,都要由族老带去碑前,滴一滴血在属于自家姓氏的碑座上,称为“续契”。
那血滴下去,会被石碑瞬间吸收,不留痕迹,甚是诡异。
我爹说,那是让石碑“认得”自家人,免得被误伤。
这规矩,延续了不知多少代。
直到村里来了个外姓人,叫赵建国。
赵建国是下乡知青,有文化,脑子活,后来娶了村里的张家姑娘,就留了下来。
他对这套封建迷信深恶痛绝,常说那是阻碍村子发展的毒瘤。
他当了村长后,一心想着带领村民致富。
他发现后山那片碑林附近,土质特殊,适合种一种值钱的中药材。
但碑林占着最好的一片坡地,而且村民们畏惧祖训,死活不肯在那附近动土。
“都什么年代了!几块破石头就把你们吓成这样?”
赵建国在村民大会上慷慨激昂,
“那都是老黄历了!我们要相信科学!挪开石碑,开垦药田,年底我保证大家收入翻番!”
利益动人心。
加上赵建国不断鼓吹科学,不少年轻人,包括一些家里困难的,都动了心思。
只有几位族老坚决反对,我爷爷就是其中之一。
“建国啊,动不得!那是祖宗用命换来的安宁!底下镇着的东西,放出来要出大事的!”
爷爷苦口婆心。
赵建国不屑一顾:
“李老爹,您老糊涂了!底下能有什么?就算有,几百年过去,也早成灰了!我们不能抱着老规矩饿肚子!”
争论越来越激烈。
最终,在赵建国和大部分村民的支持下,村委会决定,移碑垦地!
动工那天,选了个艳阳高照的日子,意图用阳气镇住可能的“邪祟”。
赵建国亲自带队,领着十几个青壮年,拿着钢钎、铁锤、绳索,上了后山。
几位族老,包括我爷爷,拄着拐杖跟在后面,脸色惨白,喃喃念叨着“造孽啊”。
三块血碑静静地立在坡上,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光泽。
赵建国指挥众人,先动属于张家的那块碑(或许是因为他算是张家女婿,觉得这块“亲”点)。
钢钎楔入碑座下的泥土,用力撬动。
“嘎吱——”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石碑微微晃动了一下。
就在石碑晃动的刹那,原本晴朗的天空,竟瞬间暗了下来,乌云不知从何处涌来,遮住了太阳。
阴风骤起,卷着沙石,吹得人睁不开眼。
“继续!别停!是巧合!”
赵建国大声喊道,给自己也是给大家鼓气。
众人咬牙,继续用力。
“轰隆!”
一声闷响,像是来自地底深处。
张家那块血碑,被生生撬倒,重重砸在地上!
碑身与地面接触的瞬间,似乎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却又直刺人心的碎裂声。
几乎在石碑倒下的同时,离得最近的一个张姓后生,突然扔掉手里的工具,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眼球凸出,脸色涨得青紫,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呼吸!
“栓子!你怎么了!”
旁边的人惊恐地想去拉他。
就在这时,另外两个正在撬李家石碑的壮汉,也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
只见他们裸露的手臂上,凭空出现了一道道深可见骨的割裂伤,鲜血汩汩涌出,像是被无形的利刃切割!
现场顿时大乱!
赵建国也吓住了,但他强作镇定:
“慌什么!可能是巧合!或者……底下有沼气!快!把人抬下去!”
然而,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那块被撬倒的张家血碑,暗红色的碑身,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出粘稠的、鲜红的液体!
那液体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顺着碑身流淌,很快在碑座周围汇聚成一小滩。
而碑面上,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竟然缓缓浮现出一些扭曲的、像是用血书写的古老符文!
“血……碑流血了!”
有人尖叫起来,连滚爬爬地往山下跑。
恐慌像瘟疫般蔓延。
所有人都丢下工具,争先恐后地逃离那片突然变得阴森恐怖的坡地。
赵建国看着那流血的石碑和倒在地上痛苦挣扎的村民,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了。
他知道,这不是巧合,也不是沼气。
几位族老跪倒在地,对着剩下的两块碑和那片土地磕头如捣蒜,老泪纵横:
“祖宗息怒!山灵息怒!子孙不肖,冲撞了您啊!”
被抬下山的三个伤者,那个张姓后生当晚就窒息而亡,死状极其痛苦。
另外两个李姓壮汉,伤口溃烂流脓,高烧不退,嘴里反复念叨着“红影子……锁链……”,没几天也相继咽了气。
他们的死,像是点燃了导火索。
村子开始被厄运笼罩。首先是张姓和李姓的人家,开始接连出事。
不是突发恶疾,就是意外横祸。
牲畜成群死亡,死状凄惨。夜里,村中总能听到若有若无的铁链拖地声和呜咽声。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村后的水源开始变得浑浊,带着一股铁锈和血腥的混合味道。
有胆大的人晚上看到,倒下的那块血碑周围,似乎总有几个模糊的、穿着古代衣服的红色人影在徘徊。
赵建国的妻子,那个张家姑娘,开始精神失常,整天抱着个枕头说是自己的孩子,说有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天天晚上来找她索命。
赵建国本人也迅速憔悴下去,身上开始出现莫名的青紫瘀斑。
我爷爷带着剩下的族老,试图用古法安抚,但石碑已倒,契约已破,一切都徒劳无功。
他看着我,眼神绝望:
“镇不住了……底下的‘血怨’被放出来了……它被镇压了几百年,怨气冲天……它会顺着血脉,找上所有跟石碑有关的人……尤其是……动了碑的人……”
果然,厄运很快蔓延到所有村民身上,连当初支持移碑的外姓人也未能幸免。
村子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血色阴影笼罩,死亡和疯狂如影随形。
赵建国在妻亡家破、众叛亲离之后,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疯了。
他跑回后山那块倒下的血碑前,用石头疯狂地砸自己的头,鲜血淋漓,嘴里反复尖叫:
“我错了!我不该动碑!我还给你们!都还给你们!”
第二天,人们发现他死在碑前,尸体干瘪,像是被抽干了血液,而那块流血的石碑,颜色似乎更加鲜艳了。
村子再也无法居住,幸存的人们仓皇逃离,流落四方。
那片曾经的家园,成了真正的无人区,连同那三块(两块立着,一块倒下)诡异的血碑,一起被遗弃在荒山之中。
据说,有人曾在远处看到,那片区域在月圆之夜,会隐隐泛着红光,还能听到无数冤魂哀嚎和铁链碰撞的声音。
而那场因为打破古老禁忌而招致的血劫,成了所有幸存者及其后裔心中,永远无法磨灭的恐怖记忆。
它印证了那句最朴素的古训:祖宗立下的规矩,未必全是糟粕。有些界限,真的不能越过。
那血碑之下,镇着的或许不是妖魔,而是比妖魔更可怕的、由无数鲜血和誓言凝聚的……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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