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气息仍在弥漫。
那边正在发生什么。
不看也罢。
满溢着粘稠的热气与斗志。
即便这是寒霜笼罩的冬夜。
却几乎感受不到凛冽寒意。
沙沙。
踩碎落叶发出声响。
将身后热浪抛却。
魏雪儿缓步前行。
尽量走向月光朗照处。觉得理应如此。
-不看真的没关系吗?
对传来的声音充耳不闻。
那声音虽带着湿润的担忧。
现在不是理会的时候。
并未走得太远。
趁着二次考试暂停的间隙行动。
必须马上回去。
走了一小段,幸运地抵达月光倾泻之地。
当缓缓走近准备落脚时。
「真意外。」
尾随而来的人终于开口。
早就知道了。
他在跟着这件事。
「若是您的话,我以为会盯着看他在做什么呢。」
“...”
「看来您并不好奇呢。」
男人笑着的脸上莫名出现了裂痕。
同时还感受到了卑劣的情绪。
魏雪儿看着那景象,没有多说什么。
因为她不想搭话。
「无视我的请求,甚至抢先出发,到现在任然不肯回应我的话呢。」
「我没有义务答应您的请求。」
听到魏雪儿尖锐的话语,张善渊噗嗤笑了。
「虽说是老样子,但还是难以理解。」
「指的是什么呢。」
「指的是您为何如此讨厌我。」
即便张善渊这么说,魏雪儿仍然面无表情。
「我明明什么都没对您做过。为何要这般厌恶我呢?」
「现在确实如此。」
「…哈。」
面对如此回答。
张善渊只是苦涩地笑了笑。
「为何如此断定?好像确信我会做什么似的。」
「难道不是吗?」
魏雪儿的声音平淡无波。
仿佛在说你肯定会做出些什么。
面对如此笃定的言论,张善渊只好闭上嘴。
「…真是太过分了。」
「您也是。都不否认呢。」
「若我否认,您就能相信吗?」
「不会。」
呵呵。
张善渊笑了。
这是近来占据脑海的念头挥之不去的缘故。
‘真是扭曲。’
字面意思。
本该是平坦展开的道路。
不知从何时起感觉像是扭曲了。
‘究竟是从哪里开始的。’
究竟是从哪里开始偏离的呢。
明明自己的设想与计划本该完美无缺。
更何况还自诩拥有支撑这份野心的才能。
‘到底…...’
周围的人物自不必说。
连那个女人也是。
只感觉正逐渐陷入更深的纠葛中。
无数后起之秀与旁观者都对他投以赞叹与期待。
偏偏最渴望获得认可的对象却无动于衷。为何会产生这种落差。
虽然这么想着。
张善渊心里其实知道答案。
‘都是那家伙害的吧。’
张善渊脑海中浮现出那张脸。
初见时并未在意的人物。
只记得当众人投来关注目光时。
唯独那人的视线与众不同。
恶意。
当时那家伙眼里盛满了恶意。
甚至毫无遮掩的意思。
凝视的眼神里带着露骨的轻蔑。
因为从未被人用那种眼光注视过。
张善渊始终忘不了那一刻。
‘究竟是为什么。’
张善渊想不明白。
至少他‘至今’没做过值得被那样看待的事。
即便真有。
也绝不会让人察觉才是。
纯粹是毫无来由的恶意。
张善渊对那种眼神并不熟悉。
也没有过多深思。
想着对方是羡慕自己才会那样吧。
无非是渴求未得之物者流露的眼神罢了。
‘呵。’
回忆中的张善渊在心底叹了口气。
因为曾用如此肤浅的想法揣度对方,此刻只觉自己可笑。
‘说什么羡慕。’
那家伙真的羡慕过自己吗?
绝无可能。
虽是为衬托自己光芒而搭建的舞台。
聚光灯却被另一个家伙抢走了。
真龙。
光是想到这个名字就胸闷气短。
是个让人心跳加速的称号。
为什么。
为什么那种家伙偏偏与我同处一个时代。
每每临睡前,这些卑劣又咬牙切齿的念头总会浮现。
尽是些充满自我厌恶的话语。
没想到会从我自己嘴里说出来。
那家伙正如其称号所示。
在密密麻麻的蛇群中。
是条屏息潜伏的龙。
当它扭动庞大的身躯时。
勉强维持阵型的蛇群盛宴便土崩瓦解。
当时它的登场便是如此景象。
即便门派竭力粉饰言辞。
即便我戴着面具自称神星。
又能维持多久呢。
这点张善渊自己也心知肚明。
更何况。
现在它正在远方展现那般姿态。
‘…是想给我看吗。’
张善渊回想起那家伙的意图,咬牙切齿。
开始向四周散发斗气彰显存在感的理由。
不正是为了示威般展示给自己看吗。
张善渊如此确信着。
-你也觉得你自己像路边的野狗吧。
当被问及为何如此厌恶自己时。
仇阳天曾对张善渊说过的话。
粗鲁的语调。和看似嘲弄的表情,光是回想就令怒火上涌。
但相反也产生了疑问。
‘怎会如此呢。’
不知为何。
仇阳天当时注视自己的眼神和语气,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明明在龙凤会之前彼此应该素未谋面才对。
‘看不顺眼。’
不仅仅是他,我看他怎可能会看得顺眼。
那家伙把自己渴望的关注全部夺走了啊。
更何况。
‘最令人不爽的是...他确实有支撑这份狂妄的才能。’
虽不愿承认。
但那家伙与其他后起之秀根本不在同一层次。
宛如天降的孤星般耀眼夺目。
星星?
可笑。
即便在被称为流星世代的天才群星中。
那家伙的轨迹也截然不同。
正因如此。
‘必须除掉。’
必须从眼前清除。
因为最耀眼的星星永远都该是自己。
虽然现在出现的剑龙与暂龙也令人烦躁。
但都不及仇阳天来得刺眼。
心中郁结的张善渊望着眼前的女子。
虽披着绯红风衣遮掩了容貌。
确是位绝色佳人。
初见时倒未觉惊艳至此。
随时间流逝竟觉得她容颜愈发熠熠生辉。
比起朦胧月色。
这副容颜更似当空烈日相配。
说来矛盾。
明明只是想观摩剑尊所创的剑法。
这女子却日渐美得惊心动魄。
而她拥有的背景对张善渊更是有利无弊。
唯一传人。
甚至这女子天资也极为出众。
‘那仇阳天再如何了得’
能比得上两年突破境界的她么?
「想必你没忘记吧。」
张善渊话音刚落 魏雪儿便轻咬下唇。
「当我登上此地最高位时 你便属于我——这可是约定。」
来此地前。
这是与魏雪儿立下的赌约兼誓约。
她却反问。
「…相反的条件倒忘了?」
「啊 那个啊?」
张善渊闻言咧嘴一笑。
那笑容里蕴含的情绪让魏雪儿蹙眉。
「若我未能达成 随时恭听差遣。」
具体是什么来着。
似乎是求她父亲。
说要进太虚魔境什么的。
还附带想要张家珍藏的某件宝物。
「能问个问题么?」
“...”
魏雪儿看似充耳不闻。
张善渊无视着继续说了下去。
「他到底有什么好让你这样?」
「什么?」
从张善渊口中提及仇阳天的瞬间。
魏雪儿的声音和眼神骤然冰冷。
不过,即便如此。
也堵不住张善渊的嘴。
「我知你曾在他家为仆。那段回忆当真如此珍贵?不过短短一年光景。」
「你懂什么就敢妄加评判?」
「正因不懂才向你请教,看来是戳中痛处了。」
连咬牙切齿的模样都美得惊心。
「听说他甚至已与他人缔结婚约。」
“….”
「若说是主仆日久生情倒也罢了。如今他身侧岂会有你的位置?」
张善渊每说一句。
魏雪儿的反应就激烈一分。
向来如此。
唯独关于那人的话题。
能让她方寸大乱。
能让她魂牵梦萦。
明明心有不甘。
这般反应倒成了最佳挑衅手段。
「你…...」
「你接受与我定约,无非是认定——有他在我便永无出头之日。」
或许她自以为占了便宜。
毕竟真龙说要前往神龙馆。
而她本人也将踏入神龙馆。
想必觉得这种约定稳赢。
‘你似乎尚未察觉。’
既然她高悬云端追不上。
拽下来便是。
这般简单的道理,她竟懵然不知。
‘怕是脑子里塞满花蜜罢。’
这世界可没那么太平。
可惜她似乎仍活在和平之中。
‘再刺激的话,怕是要拔剑了。’
看似在竭力压抑情绪。
张善渊心知肚明。
魏雪儿已到极限。
要是再多说一句。
魏雪儿还能忍住吗?
张善渊对此很好奇。
「好好看着吧。他终究会崩溃向我低头…」
咔嚓。
感受到寒意的张善渊立刻提气。
果然,再这样下去…
咚。
「…咦?」
与预想中魏雪儿立即拔剑的情形不同。
张善渊不得不僵在原地。
因为眼前突然出现了人影。
如同鬼魅。
直到对方骤然出现在他与魏雪儿之间时。
都未能察觉其靠近的气息。
看清状况后,魏雪儿同样震惊。
在弥漫着惊愕的沉默中。
拂过静谧的风。
「…姐姐…?」
魏雪儿的声音随风飘散。
她呢喃般低语时。
介入者将视线转向那边。
月光浸染的白金发丝。
与靛青色的武服。
甚至隐隐散发的雷气。
‘…这女人。’
张善渊立刻认出了对方是谁。
即便戴着面纱。
因为那个身影的女子早已深深刻在他脑海里。
‘剑舞姬…?’
正是在龙凤之会败于他剑下的女子。
剑舞姬南宫霏儿闻魏雪儿呼唤转头望去。
随后轻轻摆手对魏雪儿说道。
「…你好。」
与氛围相称的沉静音色。
端详着她的魏雪儿露出颇为吃惊的表情。
「姐姐为什么…?」
「…一直在找你。能找到…真是太好了。」
「找我…?」
「嗯…。」
南宫霏儿的话语让魏雪儿眼睫轻颤。
看着这样的魏雪儿。
南宫霏儿缓缓启唇。
「还没好好打招呼呢…。」
说明寻找缘由后。
又对魏雪儿再度开口。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过得…还好吗…?」
那平淡的嗓音。
听着听着竟觉出几分温柔。仿佛真心感到欢喜。
但魏雪儿面对那句问候。
却迟迟未能作答。
嘴唇轻抿陷入沉默。
就在南宫霏儿见状欲上前一步时。
「剑舞姬。」
张善渊出声唤住了南宫霏儿。
「…虽与您久别重逢甚是欣喜,但我与她的谈话尚未结束。」
与平日不同,张善渊的声音冰冷而压抑。
因接连遭遇诸多不顺心之事,情绪叠加难以调节。
「哈,谈话稍后再…」
「谁?」
「…诶?」
没等到魏雪儿说完,南宫霏儿转头回望张善渊时吐出的这句话。
张善渊瞬间失语。
怎么想都像是听错了。
「方才说什…」
「你…是谁?」
但对方似乎确实这么说了。
南宫霏儿重复着相同的疑问。
南宫霏儿歪着头向张善渊发问。
问的正是你是谁。
张善渊强压翻涌的心绪挤出微笑。
随后向南宫霏儿迈近一步。
这不可能。
「请别开玩笑,剑舞姬。」
那时在比武大会上。
曾那般惨烈地向我挥剑的女子。
竟不记得我?简直荒谬。
「小姐怎会不记得…」
「…别过来。」
南宫霏儿抬手示意划出界限。
虽因面纱看不见表情。
但嗓音透着痛苦的音色。
完全无法理解现状。
当张善渊表情开始动摇时。
「…有味道….别再靠近…」
南宫霏儿斩钉截铁的话语。
终使张善渊的面具崩裂。
******************
哗啦啦!
周遭区域已化作火海。
裹挟绯红的巨大火柱。
如有意识般将四周肆虐成炼狱。
轰!
「啊啊啊!」
附近稍弱的后起之秀们被风压卷起,短暂的停留在半空中。
就这样滚落地面。周围这样的人比比皆是。
教官们也束手无策,只顾着收拾这些人。
哗啦!
擦肩而过的热浪吞噬了一棵古树。
轰隆隆!
可以看到被火焰卷入的树木瞬间化为灰烬。
望着被火焰吞噬的这一带。
简直就像地狱一般。
‘真是壮观啊。’
远远感受着热浪观望的飞义真。
流露出满意的感想。
‘控制气息的能力相当了得。’
尽管巨大的火团在周围肆虐。
偶尔才会烧焦一两处。
确实没有让周围燃起火苗之类的情况。
也就是说。
在释放那种程度力量的同时。
还能做到堪称完美的控制。
‘明明才那个年纪?’
哎呀。
想起这狂暴火焰的主人。
败尊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
因为那远超自己预期的水准。
呼啦啦!
「呃啊!」
热气泄露正朝这边涌来。
在旁边一起看热闹的飞飞吓得躲到飞义真背后。
唔嗯。
见状飞义真不动声色地展开了气幕。
「…呜哇….」
或许是因为热气稍微减退了些。
飞飞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凝视火焰。
「很厉害吧?怎么能做到那样…?」
「觉得神奇么。」
「当然啦!」
即便在中原中也算出类拔萃。
但终究只是后起之秀。
对方可是被称为剑后的顶尖高手。
在那种情形下,过于炽热浓烈的火焰让人根本无法看清内部发生了什么。
‘太强了…!’
飞飞双眼发亮。
本以为只有自家兄长能做到这种事。
莫非六龙三凤都是这样的吗?
本该因才能差距而自我沮丧。
飞飞却只觉得新奇有趣。
「没想到剑后会落于下风。」
「谁说落了下风?」
飞义真突然打断飞飞的话。
「可、可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啊。这不就是被压制了嘛…」
「什么都做不了么…」
嗯。
飞义真摸着光溜溜的下巴露出微妙表情。
每当出现这种反应时。
多半是自己说了蠢话。
或是听到蠢话却懒得纠正时的习惯动作。
「喂…」
这反应让人不爽。
飞飞气鼓鼓地要去挠飞义真肋下时。
沙沙。
「嗯?」
原本在周围肆虐的怪声瞬间安静下来。
不知从何处飞来的花瓣轻轻落在飞飞的鼻尖。
「哦咦?」
她正要触碰时,花瓣微微闪烁后化作粉末消散于空中。
飞飞见状急忙想对飞义真说些什么。
「哥哥,刚才….」
「仔细看好。现在正是有趣的时候。」
飞义真露出早知会如此的表情。
飞飞虽撅着嘴表示不满。
还是按他所说重新观察火焰中心。
虽然依旧什么都看不见。
但飞飞眼中也逐渐显现出差异。
‘咦?’
从那些狂乱火焰的缝隙间。
开始混杂着花瓣飞舞。
‘这是….’
什么植物的叶子呢。
飞飞短暂思索后。
立刻反应过来。
这是梅花瓣。
无数梅瓣顺着火焰开始包裹四周。
飞义真见状暗想:
‘不差,但还欠火候。’
那骇人的内力。
与其控制力确实超凡绝伦。
但近身战方面却显露出破绽。
剑后看似被压制的原因只有一个。
她只是在不断闪避。
仅以轻灵步法拉开距离。
在那暴烈火焰中穿梭自如罢了。
紧接着。
哗啊!
梅花瓣被狂风卷起形成龙卷之势。
周遭火焰尽数被裹挟着冲上云霄。
将所有火焰镇压。
‘呜呼…’
飞义真见状发出赞叹。
因为那漫天火焰。
竟在瞬间无影无踪随风消散。
‘变了吗’
飞义真盯着剑后露出疑惑。
若是从前的剑后。
本该采用更温柔的方式。
对待后辈的手法却相当粗暴。
实在不像她的作风。
看来无论如何。
剑后似乎也对那小子抱有期待。
想看到更多。
觉得这种程度还不够。
行为中包含着这样的意味。
她所抱有的期待值相当高啊。
就连我自己都对刚才的表现颇为满意呢。
‘她倒是随着年岁增长越发任性了’
若在剑后面前说出口。
管他败尊不败尊早该拔剑相向了。
反正是心里嘀咕也无妨。
飞义真愉快地笑着掠过剑后看向另一人。
‘那么现在,你打算如何?’
环绕的火焰全部消失。
余温尚存。
但火焰的主人仇阳天。
只是扭曲着脸死死盯着剑后。
他大概已经察觉到了。
此刻的处境正考验着自己。
倒不是什么入门试炼。
仇阳天应该明白,自己正站在剑后的试炼台上。
‘打算如何表现呢。’
面对天下闻名的剑后却皱着眉头。
看起来相当不满。
揣摩其意。
似乎觉得这种程度就该足够。
剑后却仍带着最初的期待神色。
「哎哟。」
见状仇阳天终于长叹一声。
连带表情也变得像放弃般。
飞义真不得不感到些许遗憾。
并非因仇阳天的放弃而失望——
‘看来是想藏拙。’
似乎还有余力却不愿展现。
这点令人略感可惜。
‘不过若止于此,那小子倒正合适…?’
遗憾归遗憾。
正当要确认仇阳天确是最佳人选时。
「善后工作相信剑后大人会处理得天衣无缝。」
「…嗯?此话怎讲?」
「总之拜托您了。」
仇阳天吐出莫名话语的同时。
呼呜!
“…!”
飞义真与剑后同时瞪大双眼。
当仇阳天摊开手掌闭眼的刹那。
周遭空气骤然变幻。
「炎玉。」
周间夜幕发生倒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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