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盛怒之下失了准头,珠子并未正中皇后的嘴。
反倒擦着她的脸颊飞过,狠狠撞在了她的耳廓上。
“嘶——”皇后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只觉耳廓一阵钻心的疼,温热的液体顺着耳侧缓缓流下。
她捂着耳朵,疼得眼眶发红。
还没来得及反应,那颗珠子并未停下,依旧带着余势往前飞,冲着太后娘娘而去。
“嘣”的一声脆响。
竟直直撞在了太后的药碗上。
白瓷药碗应声碎裂,温热的药汁顺着案几汩汩流下。
药渣混着药汁洒了一地,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苦涩的药味。
与殿内的压抑气息交织在一起,愈发让人窒息,烦躁。
但是皇帝陛下红眸沉沉,竟连眼角余光都没有分给别人半分。
周身寒气愈重,似有更紧要的事压在心头。
只那双冷冽的眼死死锁着太子萧祁佑。
薄唇轻启,语气里裹着化不开的伤恸与怒色,
“那你会什么?”
一句话,藏着失望透顶,更藏着被亲儿凉薄话语戳中自尊的难堪。
他竟生了这样一个儿子。
净说自己,连个乞丐都不配做。
而他配做而不愿意做。
这可是侮辱,大侮辱。
皇帝陛下想求个所以然,念头通达。
我什么都不会,不配做个乞丐,那你会什么?
而皇后娘娘刚才被珠子打中耳朵。
半声惊呼卡在喉咙,下一瞬便猛地噤了声。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她颤抖着将沾了血的手指举到眼前,瞳孔骤然紧缩,那刺目的红晃得她眼晕。
竟鬼使神差地将指尖凑到唇边,轻轻舔了一下。
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在舌尖炸开,胃里翻江倒海,生理性的恶心直冲喉头。
她却死死咬着唇,硬生生将那股反胃压了下去,连带着咸涩的眼泪,血珠一同咽进腹中。
自己的痛自己受;
自己的血自己咽。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满脑子只剩难以置信。
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这到底是怎么了?
她不过是想替皇帝陛下说句话,凭什么要这样对她?
不仅疾言厉色地呵斥,竟还动了手?
那枚玉珠朝她面门飞来时,她看得真切,帝王眼底翻涌的哪里是怒意,分明是歇斯底里的痛恨。
那力道,哪里是想让她闭嘴,分明是恨不得她当场殒命,永远再不能开口。
方才他看她的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又狠得像在看一具毫无生气的尸体。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皇后的心脏猛地一缩。
随即又疯狂地跳动起来,每一下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惶恐。
又藏着一丝荒诞的庆幸——至少,她还活着。
但是,也十分的委屈。
为什么呢?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是在帮你们呢。
我自始至终,都是守着后宫的规矩,护着皇家的体面。
可到头来,换来的竟是这般待遇。
他们究竟懂不懂什么是亲,什么是骂人忤逆?
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在骂你呢。
你还打我骂我,还抢我的衣服。
这还不算完,
转头却对着那当众忤逆、言语不敬的儿子问他“会什么”。
这还用问吗?
皇帝的儿子,他肯定是会说他会治国安邦,会当皇上。
怎么滴?
你问这问题,是真把皇位给他吗?
皇后越想越觉荒谬,心头又气又涩,几乎要喘不过气。
难道皇帝是失心疯了,被那逆子几句浑话骂傻了?
还是说,他骨子里就有被骂的癖好,越被忤逆,越觉痛快?
当了这天下之主,金银珠宝、女人仆役,权势尊荣样样不缺,偏偏就缺人指着鼻子责骂?
这世上,竟有这样颠倒黑白的帝王?
自己跟他夫妻这么多年,居然从来没有发现过。
这般认知像根毒刺,狠狠扎进心口,实在难以接受。
如果他真有这个爱好怎么办?
这是自己疯了?还是别人疯了?
她茫然地环顾四周,慈宁宫的人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唯有眼底的惊惧藏不住。
她下意识想找个人问问,想确认是不是自己疯了。
要是皇帝都疯了,那可太荒谬了,没有人说吗?
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二皇子。
自己的亲儿子,自己的主心骨。
可视线刚落过去,便撞进二皇子满是嫌恶的眼眸里。
那嫌恶毫不掩饰,像淬了冰的刀子。
直直剜过来,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与疏离。
不等她开口,二皇子便飞快地冲她连连摇头。
眉峰紧蹙,眼底满是警示。
皇后下唇狠狠一撇,眼底的委屈翻涌成酸涩的潮,心头反倒骤然清明——
不能给儿子添麻烦!
尤其是这个时候。
她的儿子定也是怨极了父皇这般偏心,可这时候偏偏半分头都不能出。
只能缩在角落里看着。
他已经挨了揍了,不能怪他。
皇后的目光落在二皇子红肿的脸颊上。
半边脸高高肿起,连眼尾都泛着不正常的红。
往日里俊朗清隽的模样被衬得狼狈又可怜,看得她心肝都揪成一团,疼得直发抖。
都是那个老太婆的缘故!
若不是太后让人动手,她的儿子怎会遭这份罪,脸被打成这副模样!
滔天怒火瞬间烧遍四肢百骸,皇后猛地抬眼,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剜向榻上端坐的太后。
她倒要看看,这老东西此刻还有什么话说,有什么脸面端着那副太后娘娘的架子!
老东西一辈子张口闭口都是规矩。
向来拿着规矩当大棒,谁稍有逾矩便往死里敲打,摆出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
可如今呢?伪太子当众顶撞父皇,出言不敬,这可是天字第一号的失仪犯上。
按规矩该扒皮抽骨凌迟处死都不为过。
这不正是她立威树矩、大杀四方以正视听的时候?
她倒好半个字都不肯说,竟是默许了这般悖逆之事!
再看自己的儿子,自始至终对父皇恭恭敬敬,半分不敬都未有过。
方才还腆着脸替父皇圆场,甘愿受罚。
便是方才皇帝陛下问的那番话,自己儿子的应答也比那逆子周详稳妥百倍,可结果呢?
自己的二皇子挨了揍,脸肿得不成样子,连句安抚都没得到;
而那当众辱骂帝王的逆子,反倒安然,连半点惩戒都没有!
这偏心也偏得太没边了,难不成心眼子都长到后脑勺去了?
这宫里还有半分公平可言吗?
合着太后的规矩,从来都是看人下菜碟!
只到我这儿,到了我生的儿子这儿,才事事讲规矩、处处设桎梏;
到了那狼崽子身上,便什么规矩都成了摆设,任他无法无天!
这般规矩,还配叫规矩吗?
分明就是揉软了的面团子,专挑我们母子俩的脑门贴,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这不是欺人太甚是什么?
皇后胸口剧烈起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刺骨的疼都压不住心头的愤懑。
不服!我一百个不服!
凭什么我们母子俩就要平白受这般欺辱,任人搓扁揉圆!
若是这宫里从来都无公平可言,若我们母子只能任人宰割——
那我也不等了,也忍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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