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这话可太解气了。
太舒服了,
太可爱了。
殿内其余几位皇子只觉心口郁气陡然消散。
通体都透着说不出的畅意,连呼吸都轻快了几分。
皇帝那句“看见你就讨厌”,字字掷地。
竟比琼浆玉液更让人舒心,入耳便觉通体熨帖,恨不得再听百遍千遍才好。
早该如此啊!
早说这话,他们何至于憋闷这些时日,早该开怀畅意了。
“父皇!”
有人按捺不住心头激荡,已然有了千言万语,
“您既说讨厌,便莫要只动嘴皮子!”
“不要口是心非,咱要说到做到。”
“快刀斩乱麻,该砸就砸!”
“这般时候,本就该当机立断,直接将萧祁佑这逆子砸死才好!”
“下手吧,我的父皇。”
周遭皇子们眼底皆燃着雀跃的光。
用心声,用眼光,用拳头来催促。
二皇子却僵在原地,手僵在半空,连眼珠都似被钉住般,死死凝着两人身影,分毫不敢挪开。
这等激动人心的时刻,何其难得!
便是眨一下眼都觉是辜负,错过了今日,怕是要遗憾终生。
人生里能反复回味、时时念起的快意事,眼看就要成真了!
杀人啦,要杀太子啦。
他心中的快乐比谁都深。
但是自己刚才受了教训,自然不能露出来。
他瞧着父皇此刻的架势,眉眼间的嫌恶与冷厉,竟比对自己动怒时狠戾了何止十倍。
刚才父皇便是罚他,也从未说过这般绝情的“看见你就讨厌”。
原来,父皇对自己终究是留了三分情面的。
念及此处,二皇子只觉身上先前受的伤、脸颊上未消的肿痛,竟都化作了轻烟,半点痛感也无。
反倒从四肢百骸里漫出一丝隐秘的酥麻,顺着血脉淌遍全身。
连骨头缝里都透着难以言喻的快乐。
心口又紧又胀,紧张与狂喜交织着翻涌。
浑身的毛孔似都被这极致的情绪撑开,有风顺着毛孔钻进来。
拂过胸腔里的郁气,只觉前所未有的舒爽。
他喉结滚动,呼吸愈发粗重,胸腔剧烈起伏着,眼底的光亮得惊人。
静等着了结了萧祁佑这个最大的眼中钉。
“哼……哼……哼……”
人多凌乱冷寂的殿内,忽有一阵笑声漫开。
这就不是正常的笑。
不是爽朗开怀,也不是隐忍低抑,竟是从太子萧祁佑鼻腔里溢出的细碎哼笑。
一声又一声,连着四声哼。
沉沉浮浮,裹着蚀骨的凉,漫过每个人的耳廓。
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只剩彻骨的嘲讽与绝望交织的寒。
听得人脊背发麻,浑身像是被一层寒冰牢牢裹住,冷意顺着毛孔往里钻,指尖都忍不住微微哆嗦。
头上的皇帝陛下陡然一僵,握着断椅腿的手竟下意识松了松,那粗糙的木茬险些从掌心滑落。
指尖触到空茫的瞬间,他心头猛地一震,随即便是滔天怒意翻涌——
什么玩意儿?
他竟会被这逆子的笑声惊得失了分寸!
都是我生的,我还怕了你!
怒意冲昏了理智,他五指骤然收紧,死死攥住椅腿,手臂一沉,那截带着毛刺的木头便直直压下。
堪堪贴着萧祁佑的头皮,擦过他的天灵盖,森冷的木意迫得人呼吸一窒。
“你笑什么?!”
皇帝的声音淬着暴怒的戾气,嘶吼震得殿梁似都微微发颤,
“不准笑!给朕住口!”
萧祁佑闻言,喉间的哼笑未歇,反倒猛地一抬头。
那截悬在头顶的椅腿未动,他的头颅却骤然扬起。
下一刻,粗糙的木茬便顺着他的额头滑下,径直蹭过眼睫,狠狠抵在了他的眼珠上。
木头上未磨平的毛刺扎进眼白,尖锐的痛感瞬间炸开。
顺着眼眶蔓延至太阳穴,点点猩红从眼尾沁出。
混着生理性的湿意,模糊了视线。
可他偏不肯闭眼,透过那层氤氲的血色。
他清清楚楚望见了眼前的人——皇帝的女装被撕扯得皱巴巴的。
边角沾着尘土,早已没了往日的威严华贵。
眼底布满错乱的红血丝,瞳孔涣散又癫狂,哪里还有半分九五之尊的模样。
曾经执掌天下、握着传国玉玺的手,那般宽厚有力。
如今却死死攥着一截破败的断椅腿,指节扭曲,青筋暴起,狼狈得可笑。
这就是他的父皇?
像个撒泼耍赖的市井无赖,还是个早已泯灭良知、被权力与猜忌吞噬的疯子。
便是这样一个人,压了他整整二十年,困了他整整二十年,让他步步隐忍,处处受限。
视线缓缓扫过殿内,地面狼藉一片。
碎裂的玉佩散在金砖上,莹白的玉屑沾着灰,曾经象征尊荣的摆件如今成了一地废品;
角落里,太后斜倚在软榻上,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鬓边白发散乱,早已没了往日的威严。
分明是病入膏肓的模样;
阶下的皇子公主们缩在一处,衣衫凌乱。
眉眼间满是惊惧,一个个哆哆嗦嗦,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这就是他的萧家,他的皇室宗亲。
就是这样的人,逼得自己家破人亡,逼走了曦儿。
喉间的笑意愈发沉,带着几分泣血般的苍凉。
萧祁佑缓缓启唇,牙齿死死咬着下唇,血腥味在舌尖蔓延。
眼底的红血丝密密麻麻,丝毫不输皇帝半分,甚至比那癫狂的怒意里,多了几分焚心蚀骨的恨。
两双布满血色的眼睛遥遥相对,同是萧氏血脉,同是相似的眉眼,眼底却是截然不同的疯狂与怨毒。
昔日父子情深的温情早已荡然无存。
只剩下针尖对麦芒的敌视,隔着满殿狼藉,隔着二十年的压制与伤害,成了不死不休的仇敌。
“让我说实话吗?”
他一字一顿,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尾音微微发颤,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目光死死锁着对面的人,咬碎了牙般吐出那两个字,“父……皇!”
皇帝被他眼中的恨意刺得心头一紧,怒意更盛。
握着椅腿的手又往下压了压,木刺深深扎进萧祁佑的眼周。
猩红的血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他胸前的衣襟上。
悄然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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