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残阳如血。
宋清越回到县衙后院,额发被汗水浸湿,黏在微红的脸颊上。
刚踏进院子,便听见尚武站在廊下与云岫低声交谈。
“……李员外精明得很,话里话外都是难处,半分不肯松口。”
尚武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
云岫轻叹:
“那可如何是好?王爷还指着药材这条路,能给灾民多寻条活路呢。”
宋清越脚步一顿,走上前去:
“尚武将军,云岫,你们在说李员外的事?”
尚武转身,抱拳道:
“宋姑娘回来了。正是,今日王爷召见李记药行的李万山,想请他出面收购灾民采集的药材,结果……”
他将李万山那番圆滑的推辞复述了一遍。
宋清越听完,眉头微蹙,随即又舒展开来,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李员外圆滑世故,不肯冒险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他那位大公子李云亭,或许可以试试。”
“李云亭?”
尚武有些意外。
“对。”
宋清越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
“我跟他打过几次交道。当初桃花源日子艰难,我带着大家采药炮制水蛭,就是卖给了李记药行,接待我的正是李云亭李公子。
他为人谦和,做事公道,并没有因为我们是山里来的就刻意压价。”
她顿了顿,继续道:
“而且我记得,饥荒刚起那会儿,李府门前设粥棚施粥,就是这位李公子亲自在操持。
他比李员外多了几分赤子之心,对乡里乡亲也有情义。或许……他能愿意帮这个忙。”
正说着,周于渊从书房走出来,显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你认识李云亭?”
他看向宋清越,深邃的眼眸中带着探究。
宋清越坦然道:
“算是认识。买过几次药,打过几次交道。王爷,我觉得可以找李公子试试。他年轻,有抱负,不像他父亲那般顾虑重重。”
周于渊沉吟片刻。
李万山的态度已经明确,再纠缠也无益。这个李云亭……或许真是一线转机。
“尚武。”他抬眼,“明日去李府,请李云亭过府一叙。”
“是!”
晚间,怀远县城东,李府书房。
烛火跳跃,将李万山父子二人的身影投在墙上,拉得忽长忽短。
李云亭站在书案前,脸上满是不解与急切:
“父亲,您今日为何要回绝雍王?
灾民采集药材,我们收购,这本是两利之事。
如今岭南药材外运的渠道,我们李家最有优势,稍稍压低些收购价,既能帮到灾民,我们也有利润,还能趁机巩固在岭南药材行的地位。
这分明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李万山坐在太师椅上,慢慢拨弄着手里的紫砂茶壶,眼皮都没抬一下。
“年轻人,看事情不要只看表面。”
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李记药行能做到今日,富甲岭南,靠的是什么?是眼光,是分寸。”
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刀:
“你以为雍王周于渊为何会来岭南就藩?他是先帝最看重的皇子,曾掌西北兵权,如今却兵权尽失,被发配到这蛮荒之地。
所谓何事?无非是当今圣上的意思。”
李云亭争辩道:“可雍王如今在尽力赈灾,推广种植,设立盐场,这都是实实在在为百姓做事……”
“那又如何?”
李万山打断他,语气冷了几分。
“云亭,你记住,我们李家结交的权贵不在少数,江南的,京城的,甚至宫里都有门路。
可你看看,自从雍王来了岭南,那些往日与我们往来密切的官绅,还有几个敢明目张胆与我们亲近?”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
“圣心难测。雍王做得再好,只要圣上不点头,他做的一切都可能化为泡影。
我们此时若与他走得太近,投入重资,万一将来雍王失势,圣上追究起来,我们李家百年基业,顷刻间就会灰飞烟灭。”
李云亭握紧拳头:“父亲,我们只是收药材,是做生意,难道这也会被牵连?”
“生意?”
李万山转身,盯着儿子,“在那些大人物眼里,这不是生意,是站队。你今日收雍王组织的药材,明日就可能被看作雍王一党。
云亭,你想为乡里做点事,为父明白。若雍王没来,你怎么施粥、怎么收药都行。
但雍王来了,还主政岭南,你就必须谨言慎行。”
他走到李云亭面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语气放缓,却更显沉重:
“这不是商量,是命令。从今日起,不许你再与县衙那边有任何生意上的往来,尤其是雍王提议的事。我们李家,不蹚这浑水。”
李云亭张了张嘴,看着父亲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垂下头,低声道:
“……儿子明白了。”
李记药行,也总要权衡利弊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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