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日光像金针般扎进弘树紧闭的眼皮。他睫毛剧烈颤动了几下,沉重的意识才从混沌的深渊里挣扎着浮出水面。头痛欲裂,伴随着一种全身被重型卡车来回碾压了十遍的恐怖酸痛感,每一条肌肉都在发出凄惨的哀鸣。
“嘶——痛痛痛痛……”
一个短促的抽气声从他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他刚想挪动一下僵硬的脖子,就感觉身体像被什么重物给死死封印住了。低头一看——好家伙!四枫院夜一那只野猫,此时正化身八爪鱼,一条修长结实、蜜色肌肤在晨光下泛着微光的长腿霸道地横跨在他腰上,手臂更是紧紧箍着他的胸膛,脑袋还枕在他半边肩膀上,睡得人事不省,红润的唇瓣微微嘟着,带着一丝难得一见的、全无敌意的安宁。
“啊!!!”弘树的内心瞬间被巨大的惊恐和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塞满。昨晚失去理智前的零星碎片在脑子里炸开!激烈的争吵、无处可逃的绝望、夜一那破釜沉舟的野性眼神、以及之后……那场超越了语言对抗的、原始而混乱的肢体“谈判”!
一晚啊!一晚啊!悲愤的呐喊在他胸腔里无声咆哮!“老子是怎么挺过来的?!整整一晚上啊!简直不是人!”
那种从初时的誓死不从、挣扎扭打,到中期被力量压制、无法呼吸般的窒息感,再到最后……好吧,那感觉很难形容,仿佛灵魂被撕扯又被重塑,无数次在即将溺毙的边缘又被强行拉回风暴中心!体力耗尽了就靠本能支撑!意志模糊了就凭一口被羞辱不甘的不屈之气强撑着!
现在回想起来,那绝对是一场漫长的耐力折磨赛!对手是一只精通暗杀与格斗、体力深不见底的母豹子!
难道……老子在这方面其实天赋异禀?弘树脑子里莫名闪过这个荒诞又带着点侥幸的想法。但下一刻就被身体的酸楚无情否定了。天赋异禀个鬼!现在离高位截瘫就差一口气了!
巨大的生理冲击和心理混乱让他急需外援。清了清沙哑的嗓子,声音干涩地冲着纸拉门外喊道:“进来个人。”
“唰啦——”纸门几乎是应声被小心翼翼地从两侧拉开。
阳光倾泻而入,同时也照亮了门口三道表情各异、反差极大的身影,如同三块棱角分明的彩色拼图,骤然出现在弘树布满困窘的视界中。
玉置千鹤站在最前方,平日里精明干练的管家脸上,此刻却绽放出一种近乎慈祥的、欣慰感爆棚的笑容!她那双漂亮的眼眸弯得像月牙,闪着喜悦的光,看向弘树的眼神活像是看到了自家辛辛苦苦种的白菜终于被拱(或者说终于拱人了?),还带点“少爷终于开窍长大了知道吃荤了”的老母亲般的满足。
在她侧后方一点,宇智波泉秀丽的脸上简直写满了史诗级的纠结风暴。她那双平日里清冷沉静的眸子此刻瞪得溜圆,清澈的瞳孔深处是剧烈地震般的错愕、茫然、不知所措,还有一丝对弘树大人被“玷污”的担忧和……以及对自己该不该看、该不该管的天人交战。一只手甚至下意识地按在了腰侧,似乎想确认下短刀是否还在(虽然这没什么用),另一只手则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指节用力到发白。眼前弘树大人被那位蜜色皮肤的夫人完全纠缠住的景象,显然对她年幼(心理年龄)的忍族灵魂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和道德困境。是上前“解救”大人?还是……非礼勿视?怎么办?在线等,急!
碎蜂(蜂梢绫)的位置相对靠后一些,她的表情却如同极地冰川,冰冷的毫无波澜。但那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和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死死盯着纠缠在弘树身上的夜一(重点是她裸露的光滑脊背和压在弘树腰上的那条长腿!)的金色猫瞳,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那眼神里的冰寒锐利,仿佛带着刀子,要把那个胆敢如此亵渎夜一大人的混蛋男人千刀万剐!
弘树感受到那道极具杀伤力的视线,艰难地扭了下脖子,对上碎蜂冰封的目光,疑惑道:“不是,碎蜂,你进来干什么?”他实在想不通这位夜一的头号铁粉为什么会出现在清晨的“战场核心圈”。
碎蜂收回几乎能洞穿弘树身体的视线,微微昂起头,声音紧绷得如同一根被拉到极限的弦,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回弘树大人,我……来看看夜一大人怎么样了。”她的目光飞快地掠过夜一沉静的睡颜,确认她没有遭受伤害(虽然昨晚她就守在门外心如刀割地听着),语气里那点担忧之下,是不加掩饰的、对弘树的咬牙切齿的恨意。弘树毫不怀疑,如果目光能杀人,他现在已经碎成片片了。
“看什么看!快出去!”弘树赶紧挥手,像是赶苍蝇,“接下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他艰难地试图把夜一的手挪开一点好喘气,“……是侍女的活了!用不着你!”
碎蜂的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金瞳中的冰焰跳动了几下,最终化作更深沉的幽暗。她狠狠剜了弘树一眼,又担忧地看了一眼夜一,才极其不甘、极其缓慢地躬身:“……是,弘树大人。”说完,以一种仿佛要踏碎地板的沉重步伐,一步一步向后退去,纸门在她身后被用力拉上,留下一道不甘心的缝隙阴影。
“……哼!”弘树轻哼了一声,暗想道:“不愧是夜一的头号忠实小迷妹兼痴情小跟班啊!这醋劲儿和守护欲,啧啧。”简直能酸倒牙了。
就在这时,趴在他身上的“八爪鱼”似乎被门口的动静和光线吵醒。夜一浓密的睫毛轻轻扇动了几下,缓缓睁开那双金色的眸子。刚睡醒的迷茫只持续了不到半秒,随即便被巨大的惊愕和尴尬取代。当她彻底看清自己的处境——整个人像抱着大型抱枕一样缠在黑木弘树身上,两人紧贴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皮肤下的血管搏动,而自己身上……!她的动作猛地僵住。
极其罕见地,弘树竟然在四枫院夜一那向来骄傲、野性、满不在乎的脸上,捕捉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红晕!如同白纸上晕开的胭脂,虽淡且快,却真实存在。那份属于女子在如此情境下本能的羞窘,与她平日里“瞬神”的气场形成了巨大反差,让弘树看得一愣。
短暂的尴尬对视后,夜一迅速切换回她那惯有的、带着点炸毛猫咪般挑衅的表情,几乎是瞬间从他身上弹开,动作带着些许急迫和慌乱地抓过散落一地的衣物。
两人沉默着,各自以最快的速度打理好自己凌乱的仪容。衣服是穿上了,但空气中弥漫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混杂着尴尬、后怕、愤懑以及一点点异样疲惫的氛围,却挥之不去。沉默像无形的胶水,粘稠得让人有些窒息。
好不容易穿戴整齐,也简单梳洗过一番。玉置千鹤和宇智波泉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开始默不作声地快速整理房间,尽力抹平昨夜那场激烈对抗留下的狼藉痕迹。弘树和夜一相对无言地坐在矮几两侧,只听到收拾东西的悉索声和彼此略显粗重的心跳(主要是累的)。
千鹤恰到好处地送来丰盛得过了头的早餐。两人对望一眼,竟在那一刻达成了某种诡异的默契——太他妈饿了!
什么贵族礼仪,什么宿仇怨愤,在经历了昨晚那场耗费生命能量一般的“死战”和巨大的体力透支后,胃袋的咆哮才是最诚实的命令。
两人几乎是像饿死鬼投胎一般,开始对着眼前的食物“大吃特吃”。弘树不顾形象地扒着饭,试图将碗里堆成小山的米饭、鱼肉和配菜一股脑塞进嘴里;夜一则动作幅度更大,大口撕咬着手里汁水淋漓的鸡腿,仿佛在发泄着什么。平时优雅矜持的形象荡然无存,只剩下纯粹生物性的补充能量需求。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食物被高速咀嚼吞咽的声音。
刚进行到一半,纸门外再次传来低沉恭敬的通禀声:“夜一小姐,弘树少爷。”
一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身着四枫院家深色家臣服的老者——四枫院家的大管家——无声无息地跪坐在外,隔着纸门道:“老爷,请你们立刻过去一趟。”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嘶……切!”弘树咬到一半的肉块差点噎住,好不容易咽下去,低低地骂了一声,“老头子耳目是真他妈灵啊!这么快就来了?”他严重怀疑老头子在每个角落都装了监控死魂虫!
“哼!”夜一用力放下手中的鸡骨头,骨碌碌滚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金色的眸子带着明显的迁怒,狠狠瞪向弘树:“还不是怪你!昨晚叫那么大声干什么!生怕整个瀞灵廷听不见吗?!”她脸上的红晕似乎又有抬头的趋势。
“我?!”弘树简直气乐了,“拜托!到底是谁把老子按着揍……咳!到底是谁逼我……咳!那能怪我?!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还有,你叫得比我大声吧!”他毫不客气地顶回去,脸色气得发红,甚至有点委屈。
“咳咳!”门外的大管家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果断地打断了两位小主子之间眼看又要爆发的、毫无营养的日常互怼。他提高了些许音量,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少爷,小姐,老爷身体非常不适!请您二位务必立刻过去!一刻耽误不得!”言语间透出的焦灼,终于让弘树和夜一心头同时一凛。
互瞪了一眼,强压下翻腾的火气,两人同时站起,放下吃了一半的食物,跟着步履匆匆的大管家快步向四枫院家宅邸最深处、最核心的那座院子走去。清晨的阳光洒在精美的庭院中,却驱不散他们心头那沉甸甸的预感。
穿过熟悉的回廊,空气中弥漫的药味比以往更加浓重刺鼻。他们走进那间光线刻意调暗、布满各类维持生命装置的巨大卧室。
四枫院清严,那位曾经叱咤风云的老人,此刻形容枯槁到了极致,如同一盏耗尽灯油的纸灯,苍白得令人心惊。他凹陷的眼眶周围是浓重的乌青,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碎的风箱般的嘶声,胸膛微弱的起伏牵动着所有人紧绷的神经。更让弘树心头一沉的是,在床榻的另一边,站着眼眶通红、小脸煞白、紧紧抿着嘴唇,似乎强忍着泪水的少年——四枫院夕四郎。他也在场。这意味着,清严恐怕真的到了最后时刻,要将家族的一切,正式交代。
看到弘树和夜一进来,清严黯淡浑浊的眸子骤然亮了一下,如同残烬中回光返照的微弱火星。
“夜一……弘树……”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无法辨认,带着一种解脱般的叹息,“终于……来了……太好了……我的……心愿……也终于……达成了……”每一个词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父亲!”夜一再也忍不住,冲到床边跪下,一把握住清严瘦骨嶙峋的手,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哽咽。看着向来刚强无比的父亲变成这样,再想到昨晚的荒唐和自己的责任,复杂情绪瞬间击溃了她的心防。
弘树沉默地站在旁边,神色复杂。清严……是真的撑到了最后。为了那个所谓的“孙子”执念?真是讽刺。
清严艰难地动了动手指,似乎在安慰夜一,但目光却越过她,看向了面色沉静的弘树,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疲惫和……托付。“嘛,夜一……别伤心了……人……终有一死的……”他喘息着停顿了一下,眼神在弘树身上定了定,那目光深邃而锐利,仿佛穿透了时间,“看着你们……能……和睦的在一起……我也安心了……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撕扯着他的肺腑,夜一慌忙拍抚他的背脊。
喘息稍定,清严的目光牢牢锁定弘树,那里面包含着太多的东西:“弘树啊……”他开口,语速极慢,却字字清晰,“我知道……你对……这个婚姻……很不满意……”
弘树心头一紧。
“但是……都怪我……”清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晰的自嘲和决断,“我怕……没有你在……夜一……会把整个……四枫院家……带沟里去了……”
切!这老混蛋!弘树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看人真他妈准啊!
他脑中瞬间闪过未来——虚化事件爆发,夜一为了保护浦原喜助毫不犹豫地选择叛逃!这个惊天动地的决定,将给四枫院家带来怎样毁灭性的影响?作为尸魂界四大贵族之一公然庇护尸魂界的“叛徒”,护廷十三队和中央四十六室会如何震怒?四枫院家不但会失去部分对二番队和邢军的掌控,连带着其他政治资源、生意渠道都将遭受无法想象的打击!甚至连继承家主之位的幼子夕四郎都会受到牵连,差点就被送去与其他贵族进行屈辱的联姻来换取家族苟延残喘的喘息空间!直到很久之后,蓝染的阴谋浮出水面,虚化事件的真相被证明是蓝染在幕后操作,四枫院家才重新回到了权力桌上。
面上,弘树收敛了所有的情绪,露出一副温良恭谨又略带沉痛的表情,俯下身,用极为认真的语气说道:“清严大人,您这是说的什么话?能娶到夜一这样优秀的夫人,”他刻意加重了“优秀”二字,“还能入赘到四枫院家这样的名门,这简直就是我黑木弘树前世修来的、天大的荣幸啊!”语调恳切,情真意切。反正您老人家都要走了,何必节外生枝呢?最后一程,还是别给自己,也给四枫院家找麻烦了。
“真……的……吗?”清严嘴角极其费力地向上扯了扯,扯出一个无比虚弱却又带着洞悉一切的、极其“狡猾”的笑容,“我……不……信……”
“咳咳咳!”这次轮到弘树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剧烈咳嗽起来。这老东西!都要走了还要玩他一把!
“呵……呵……呵……”看着弘树吃瘪的样子,清严喉咙里发出几声破碎的笑声,但紧接着又是一阵更猛烈的呛咳,几乎要将肺咳出来。“开……玩笑的……咳!咳咳!”他喘着粗气,眼神渐渐变得柔和而沉重,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一丝真正的安心。
他目光慈爱地转向一直强忍着泪水、紧紧抓着床单的夕四郎,那个还太过稚嫩瘦小的儿子。“夕四郎……啊……”每一个字都显得无比艰难,“抱歉……不能……不能再陪你……成长了……”
“呜呜……父亲……!”夕四郎再也忍不住,小小的身子扑到床边,紧紧抓住父亲枯瘦的手,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濡湿了昂贵的丝绸被面。
“你还……小……”清严的目光在幼子和弘树之间缓缓移动,最终,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落在了弘树脸上,“有什么事……多听……你姐夫……的话……”他几乎是屏着一口气,用尽全力补充道,“……至于……你姐姐……的话……咳咳……还是……少听些吧……”
“啊……这……”夕四郎泪眼婆娑,看看姐姐夜一,又看看姐夫弘树,显然无法立刻理解父亲话中更深层的含义和对姐姐的微妙“嫌弃”,只感受到了浓浓的信任与托付的重量。“父亲!!”夜一气鼓鼓地低吼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委屈和哭笑不得,“真是的!老头子!你都要走了……都还……还要编排我!损我!”虽然抱怨,但那哽咽的声音里更多的是不舍和心酸。
清严没有再理会夜一的抗议。他那浑浊的目光依次在儿子、女儿和那个他强塞进女儿生命里、成为家族希望的“赘婿”脸上流转。金色的眸子中最后那一点光芒似乎在迅速消散,生命的气息正飞快地流逝。所有的重担、所有的执念、所有的未雨绸缪,在这一刻,似乎都卸下了。
“……呵……那么……就这样……吧……”一声细弱蚊蚣、悠长而疲惫的叹息,从他干瘪的唇瓣间轻轻飘散,再无下文。
那只被夕四郎和夜一共同握住的手,陡然变得沉重而冰凉。胸膛那微弱的起伏也彻底平息了。
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夕四郎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低低地在沉重而浓烈的药味中回旋。一位执掌四枫院家数百年、如同一棵巨大古树遮蔽家族的老人,就在这一天彻底告别了他操劳一生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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